俞塘手指感觉到湿润。
    竟是刚止住眼泪的陆清渊又开始掉金豆子了。
    陆清渊挥开俞塘的手，觉得丢人一样捂住自己的眼睛，屁股动了动，便转过了身，背对着男人抹眼泪。
    然后不等俞塘哄他，周围的场景便再次有了变化。
    没有被俞塘拯救的陆清渊被男生掐死后，又被在场的十几个人联合fen尸。
    剁成碎块，分几堆埋在后山。
    因为第二天就放了寒假，所以陆清渊的消失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天的雪下的很大，在埋葬陆清渊的地方积了厚厚的一层。
    白的晃眼。
    尸体在开学后才被发现，已经腐烂生了虫，骇的查看情况的刑警都扶着树干呕吐。
    但因为那些男生是戴着手套操作的，又擦干净了尸块上残留的指纹，再加上周围又没有监控设备，十几人串通一气，最后竟被无罪释放。
    学校上下因为怕事情闹大，影响声誉，更是尽全力把事情压下去，无声无息地抹除陆清渊的学籍，让这个本就无依无靠的少年在死后也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彻底销声匿迹。
    死后的陆清渊冷漠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终是因为怨气深重，化作了实力强大的厉鬼。
    他与暗之神定下协议，得到了干涉人类世界的权利。
    作为交换，他需要向暗之神献上两万条鲜活的人类生命。
    所以，接下来的回忆投影。
    便都是陆清渊单方面的屠杀。
    首先是复仇。
    他不光杀死了将他分尸的凶手，还杀光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
    之后是当初冷眼旁观的校领dao和老师。
    再后来，他便开始游荡在人类世界，用以暴制暴的手段，收割起了人命。
    冤死的亡魂以自己的魂魄充当筹码，让他替自己讨回公道。
    陆清渊照单全收。
    用了二十年的时间，手里已经拥有了两万条人命。
    这些人的罪行有大有小，可在陆清渊眼里，他们都该死。
    后来，陆清渊已经习惯了杀戮。
    把两万条人命献祭给暗之神之后，他的灵魂已经被鲜血洗礼成了极恶。
    从诞生开始，就成为了魔界最强大的恶魔。
    漫长的岁月里，他想出了逃生游戏来揭露人性的罪恶。
    看着那些人类在游戏里或挣扎求生，或互相残杀，并以此为乐。
    期间，天界派出过成百上千个天使来企图感化他，或者直接消灭他。
    但都是徒劳。
    陆清渊向来我行我素，游戏人间，不会在意任何一个人，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因为他最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这个世界不会允许极恶的灵魂存在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最终一定会被暗之神的反噬彻底占据。
    从而失去理智，沦为暗之神的杀戮工具。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从他和暗之神定下协议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悲惨的结局。
    绝路无生，这就是他的未来。
    俞塘静静地看着这些回忆的投影。
    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透过这些回忆，他看着陆清渊这些年来的变化。
    感觉到的就是心疼和难过。
    他没有站在陆清渊的角度，没有经历过陆清渊经历过的悲惨，就没有资格去评判对方所做事情的对错。
    而且对于那些甘愿把灵魂献给陆清渊，只求陆清渊帮自己报仇的冤魂来说，当时的陆清渊就是他们的救世主。
    就是唯一能救赎他们的人。
    在他们眼里，陆清渊并没有错。
    但相对的，小恶魔也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那些反噬的花纹，是就连俞塘牺牲天使之躯，施展的圣愈术都无法治愈的东西。
    那是来自灵魂的反噬，必须用灵魂才能治愈。
    想到这儿，俞塘忍不住苦笑。
    果然，剧情进行到现在，还是逃不过注定的结局。
    要想救小恶魔，就必须把灵魂献给对方。
    这就是第五个世界里，他的最后一个任务。
    第44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44）
    回忆的投影渐渐模糊，直到彻底消失。
    俞塘的周围归于黑暗。
    没有一丝光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小恶魔。”俞塘喊陆清渊的名字：“你在哪儿？”
    这次没有人再回应他的话。
    俞塘向前走去，触摸到了一扇门，向下是金属的门把手。
    拧开，光亮便渗透进来，晃了人的眼。
    碧蓝的天空，洁白圣洁的建筑，天使长的雕像屹立在中心广场，往上看，可以看到伸展白翼的天使在半空飞舞。
    俞塘微微一愣。
    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倚着门板，他笑：“陆清渊，你是有多怂？”
    “说着让我了解你的曾经，现在我了解完了，你又想着把我送走？”
    “你不是宇宙无敌帅气的大恶魔吗？喜欢你的人不是能从天神树排到火狱池吗？”
    “你的自信呢？当初把我打晕，锁在床头的勇气呢？都被狗吃了吗？”
    说完，他转身，再次握住门把手，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躲着不出来，我就真的走了。”
    门打开，男人的侧脸映着淡金色的光，决然道：“只要我踏出这扇门，就再也不会回来找你。”
    “我说到做到……”
    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俞塘唇角轻勾，转头去看身后青年的脸。
    诡异的黑色花纹已经蔓延至半张脸，被迎来的光照亮，变浅。
    恶魔的眼睛红的厉害。
    攥着俞塘的手用力。
    微微颤抖。
    “别走……”陆清渊的声音沙哑，浸着苦痛：“求你，别不要我……”
    俞塘轻声叹气。
    然后，反握住陆清渊的手，将人扯进自己的怀里。
    紧紧相拥。
    “知道害怕了，就不要再把我推开。”
    “也不要再试探我。”
    俞塘强调道：“我能明确地告诉你，不管是曾经那个自卑的你，还是现在这个自恋的你，我都喜欢。”
    “我无法评判你所做之事是对还是错，但我们的立场本就不同，我自问如果我经历了你所经历的一切，我怕是都不会有现在的你一半的理智。”
    脑中梵音又在作祟，俞塘脸色微白，却不去管。
    而是继续对陆清渊说：“你的善良我看的到，所以才会愿意留在你身边。”
    “所以，不要再妄自菲薄。”他轻拍陆清渊的后背，道：“你就是最好的小恶魔，是我最喜欢的人。”
    “明白了吗？”
    世界上最动听的话，莫过于心爱之人对自己的承认。
    陆清渊忍不住抽噎，搂着俞塘，脑袋便贴着俞塘的肩膀，拼命点头。
    “嗯。”
    通往天界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光亮。
    俞塘本以为空间内会重归黑暗，却发现有微光从两人脚下往外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