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塘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地问系统：统统，他说的恩人不会是陆清渊吧？
    【应该是吧？】系统说：【难道陆清渊刚才吻你的目的不止是因为视觉共享？还是为了在你身上打个标记，让厉鬼不能碰你吗？】
    打个标记……
    总觉得这个词有点怪怪的，俞塘倒也没放在心上，他问赵婷婷：“是你救了陈露吗？”
    女孩被长卷发遮住的脸虽然惨白如纸，没有眼白的眼睛也十分阴森，但是仍旧可以看出五官秀美，生前必定是个明艳动人的女生。
    赵婷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表情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死后我的记忆就时好时坏，但是我觉得我应该是恨这里的所有人的，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脑子里就只有杀了他们的念头。”
    “可是……”她看向身后呆坐着的陈露，说道：“听到她说的话，看到她从楼上跳下去，我下意识地就去接住了她。而现在，她似乎只知道道歉，连我说的话都听不见了……这样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让我看着，就觉得有些难过。”
    俞塘心神震了震。
    看着眼前的厉鬼少女，他莫名眼眶发酸，有些想落泪。
    他明白了，陆清渊估计自己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本应该憎恨所有人的厉鬼却突然伸出手救了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好友，甚至舍不得杀死这个毁掉自己一生的女生。
    人性确实有恶，但并不全都是恶。
    这个道理，在赵婷婷的身上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
    喉咙有些发涩，俞塘问赵婷婷：“我可以进去看看陈露吗？”
    赵婷婷点点头，放他进去了。
    三人坐在椅子上，俞塘抓着陈露的肩膀摇了摇，轻喊女生的名字，喊了十多遍才将陈露叫回神。
    瞳孔逐渐聚焦，陈露看清身边坐着的人，看到赵婷婷的一瞬间便又开始落泪：“婷婷……真的是你吗？”
    “对，她就是赵婷婷的亡魂。”俞塘回答了陈露：“刚才你跳下楼，是她救了你。”
    赵婷婷叹了口气，轻声说：“露露，你父母去世的早，弟弟又还在上高中，你想没想过，如果你死了，你弟弟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让俞塘和陈露都愣了愣。
    片刻，陈露直接跪在地上，跪着来到赵婷婷面前，抱住女生，孩子一样大哭起来：“婷婷……婷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当时真的鬼迷心窍了，我要、要是告诉你就好了，我要是告、告诉你就好了……”
    赵婷婷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她搂着，听着女生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忏悔，很久，才微微抬起右手，搭在了陈露的肩膀。
    “我送你的手链你还留着，我说过的话你也还记得，我爸妈离婚，最难的时候是你陪我一起度过的，那时候我天天都特别丧，你每天就想尽办法哄我开心，明明自己没什么钱，却还要给我买我喜欢的东西……那时候的感动，都是你给我的……”
    陈露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赵婷婷说的每句话都是捅进她心里的一把刀。
    她真的很后悔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知道赵婷婷自杀的那一天，她一个慌神便从楼梯上摔了下去，磕破了额头，去医院缝了四针，现在撩开短发的刘海，还能清晰地看到那道疤痕。
    之后的很长时间她都以泪洗面，晚上做梦都会梦到自己的好友。
    后来精神恍惚，又得了抑郁症，只能靠着自我伤害才能勉强清醒。
    这次鼓起勇气寻死，却被好友救下，再听到好友竟然还念着自己的好，她便彻底崩溃了。
    她想，如果时间可以重来该多好。
    她一定不会再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她会好好和好友沟通，她会帮好友赶走身边的坏人，拼尽全力保护她善良的好友一生平安……
    俞塘用手虚捂了下泛红的眼睛，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觉得赵婷婷太善良了。
    善良到让他都产生了动摇。
    这一刻，他甚至想，是不是陆清渊这么做真的是做对了。
    创造出逃杀游戏，用最残忍直接的方法，杀死这些伤害过女孩的人……
    可是这个想法诞生不到两秒，就被俞塘自己推翻了。
    因为他反问自己：以暴制暴，以恶制恶，就是真正的正义吗？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明白，以暴制暴，以恶制恶，那么执行者便也成了恶。
    自以为执行了正义，却让自己成为了罪犯，然后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不希望陆清渊变成这样的人。
    更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的人。
    但就算不用极端的方式去杀死这些人，也该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种惩罚不止要在游戏世界中，还要在现实生活中，让这些人永远背负自己的罪恶过完一生。
    想到这儿，俞塘问赵婷婷：“刚才游戏规则说陈露已死，而真正的凶手还没有找到。那么我想……”
    “你要找的凶手是不是……”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而是伸出五根手指，给赵婷婷看。
    赵婷婷犹豫了一下，偷瞄了一眼微微跳动的黑色火焰，最后点点头，给了俞塘一个肯定答案：“对，这就是通关密码。”
    俞塘对赵婷婷道谢：“婷婷，谢谢你。”
    “你真的是我所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儿。”他认真恳求道：“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赵婷婷疑惑：“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俞塘笑了笑，回她。
    “杀了我。”
    --
    作者有话说：
    小恶魔：会说话，就多说一点儿，我最喜欢人夸我了【叉腰】
    第13章 为反派死第五次（13）
    “我怎么能杀你？”赵婷婷没想到俞塘会这么说。
    而且这个男人是和恩人在一起的，自己肯定不能伤害他，这就让她很为难了。
    “我让你杀了我，不是真的杀了我，而是……”
    俞塘说话时，身后的黑色火焰悄悄浮动，远在五楼教室的陆清渊缓缓松开了放在门把上的手，唇角勾起，退回了座位上。
    张平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他，手放在口袋里，攥紧了之前从陈露手里夺过的小刀。
    他还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把程远和陆清渊一起杀掉。毕竟自己刚才打算杀掉程远的那一幕已经被陆清渊看到了，现在三个人独处，这是他仅剩的机会了……
    “陆清渊。”程远此时情绪已经恢复了一点儿，他问陆清渊：“你男朋友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去上厕所了。”陆清渊也露出些疑惑的表情：“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去厕所还没回来？”张平接话道：“不会遇到厉鬼了吧？刚才陈露失踪就很蹊跷，这地方充满了危险，你要不要去找找你男朋友？”
    陆清渊看看他，又看看程远，突然说道：“张平，你是想支开我，然后对程远下杀手吧？”
    此话一出，程远和张平都是一愣。
    张平直接起身骂道：“你放屁！我怎么可能会想杀了程远！我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对比张平的暴躁，程远的呆滞，陆清渊却仿佛看透了一切一样，手指指向张平深入上衣外套口袋里的手，问道：“可是你的这只手不是还拿着刚才陈露用来捅王辰的刀吗？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放下呢？你在预谋什么？”
    “我……”错不及防被戳中心思，张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反驳道：“我是在提防厉鬼！是你自己心怀不轨，才会联想的这么阴暗！”
    “所以你就是承认，你手里一直握着刀了？”陆清渊的语调不紧不慢，继续说道：“而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厉鬼再怎么样，也是你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了吧？你连她的名字都不喊，就一口一个厉鬼的叫，还用刀防着对方……难道说，你曾经做过对不起赵婷婷的事儿？”
    “……”陆清渊的话让张平无言以对，程远紧抿着唇，神色也很难看。
    他其实不想相信陆清渊的话，因为张平真的是他最好的哥们儿。
    当初自己高中的时候作为插班生，来到陌生的学校，因为身材瘦弱总被人欺负，是张平赶跑了那帮人，并说以后自己就归他罩着了。这么一晃过去了六七年，他始终把张平当做他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陆清渊竟然说张平要杀了他。
    他不敢信。
    空教室里，光线惨白，只有他们三个人。
    窗外夜色漆黑，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游戏时间刚过去一个多小时，张平和程远却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发生的一切都在拷问着自己的心。
    突然，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在众人耳边回荡。
    [各位玩家请注意，玩家俞塘在一分钟前被厉鬼赵婷婷杀害，经确认并不是杀害赵婷婷的凶手，所以其怨气聚集，已经超脱游戏规则，成为了游戏中的第二只厉鬼，之后他所做的事将不再受到游戏规则限制，若玩家遭遇此厉鬼，最好避其锋芒，注意安全。]
    [现在，游戏继续。]
    陆清渊猛地站起身，满脸惊讶和痛苦：“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他的演技太好，让张平和程远都是一愣。
    俊美的恶魔用手指遮住眼睛，再拿开，那眼睛就全红了，不住地落泪。
    他也顾不得再管程远和张平，喊着：“我要去找俞塘！”便夺门而出。
    而此时的俞塘还在十六楼的画室一边让赵婷婷和陈露拿着红色颜料给自己化妆，一边和两个女生聊天。
    陈露的状态还是很不好，眼里都是愧疚和痛苦，但是多和赵婷婷俞塘说了几句话，好歹是有了些生气。
    “露露，你要小心张平和程远。”赵婷婷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是因为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不堪，但其实我现在想起来，我要是当时和你说了，让你陪着我一起想办法，是不是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受这么多伤害了。”
    陈露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问赵婷婷：“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赵婷婷惨然一笑，与陈露细细说了生前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