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一顿,随即便蹙眉望向殿外,心中只恼怒小吴子躲懒,皇后来了也不通知自己一声。
“婉仪。”裴景诚掩去面上的沉郁之色,温声道。
杜婉仪娇俏一笑,脸上的嫣然羞意仍如少女般粉嫩无比,她盈盈下拜道:“臣妾参见陛下。”
裴景诚连忙叫起,连忙吩咐候在外头的雪儿给杜婉仪斟茶。
谁知杜婉仪听得雪儿这名字后,面色却陡然一寒,只板着脸道:“臣妾不渴,不劳烦陛下身边的宫女了。”
裴景诚一听便知杜婉仪在耍小性子,当下便也敛了笑意,只沉声道:“不过是个宫女,婉仪何必如此与她过不去?”
杜婉仪一听这话,心头上的火气便又高涨了几分,从前父亲将母亲身边的婢女要过去时,也说的是这般的话,待那婢女生下杜幽兰时,也问母亲为何与个婢女过不去,待父亲将杜幽兰记于母亲名下时,却连话也不愿与母亲多说了。
这些身份低贱的女子怪会撒娇扮可怜,神不知鬼不觉间,自己夫婿的心便要被那些女子偷走了,她杜婉仪可不愿重蹈母亲的后辙。
这几年杜婉仪并没有受过什么磨难,说话间还如在闺中一般直来直去,只听她道:“如今只是个宫女,待日长夜久的相处下来,兴许便会摇身一变成宠妃了。”
裴景诚本就心情郁郁,如今被杜婉仪夹枪带棒地讥讽一番后,他更是怒不可揭道:“难道朕在你心里是个如此荒淫无度的人吗?连身边的宫女也不放过?”
杜婉仪气势愈发汹涌,半点也不让人道:“臣妾可不清楚陛下的心思,连母后这样好脾气的人都被陛下惹的动了气,臣妾又算的了什么呢?”
裴景诚听了这话后,满腔的愤怒皆化作了悲伤,的确,杜婉仪说的话没错,连母后都生了自己的气,可见自己平日里有多可恨。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杜婉仪眼见裴景诚情绪低落了下来,也不与自己拌嘴,只魂不守舍地坐于龙椅之上,瞧着好不可怜。
她心里一时也有些后悔,自己这话着实太重了些,可她与裴景诚成婚三年,早已习惯了如此颐指气使的说话,从前杜家势大,裴景诚的后宫内又只有她一人,她说话做事自然没有分寸可言,可如今一批貌美的新人将要入宫,她再如此刁蛮,岂不是把陛下越推越远?
杜婉仪正要说几句软话缓和一下她与裴景诚之间尴尬的气氛时,却听裴景诚冷着语调开口道:“朕累了。”
这明晃晃的赶客话语让杜婉仪心内又羞又恼,面上却也只能咬着牙说道:“臣妾告退。”
她与陛下成婚至今多有口角,可裴景诚从未如此冷声冷气地将自己赶走过,杜婉仪转头走向乾清宫殿外时,眼角已是不由的一红。
她心里只期盼着裴景诚会出言将自己叫住,可她站在门槛前停顿了半晌,身后却一丝动静都未传来。
杜婉仪伤心不已,连忙忍着眼中的泪水跑了出去,倒把门口的小吴子吓了一跳。
眼前着陛下又与皇后娘娘闹了个不痛快,小吴子愈发烦闷,只忖度着要不要进乾清宫里头去瞧一瞧。
“小吴子,给朕滚进来。”声音似是压抑着怒气。
小吴子连滚带爬地进了乾清殿,迎头对上裴景诚的怒容,他只颤抖着语调答道:“陛下…可是要奴婢去…将皇后娘娘追回来?”
裴景诚避而不答,只厉声苛责道:“往后无论是谁,来朕这乾清宫,都得通传,你若再如此撑不住御前总管的款儿,朕便换个人来上吧。”
小吴子浑身抖了三抖,这才颤颤巍巍地应道:“是,奴才知晓了。”
消了会儿火气,裴景诚便吩咐道:“去将苏清唤来,朕要与他下棋。”
小吴子连忙应道:“是,奴才立马就去。”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后,裴景诚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了那通身挺拔、满脸笑意的清隽公子。
苏端一进乾清殿便要下跪行礼,却被裴景诚扶了起来:“不必了,快与朕下盘棋吧。”
苏端心内一叹,知晓今日自己是逃不脱这开解陛下烦闷的任务了,往常陛下遇到难事时,总会没日没夜地与自己下棋,闹得家里的妻子都以为自己出了什么事。
那苏端无奈一笑,只道:“陛下稍等,容臣唤小厮去给家里的贱内送个口信,免得她担心。”
裴景诚心中感叹苏端与她妻子伉俪情深,而自己与杜婉仪却相看两厌,当下便眼含羡慕地说道:“去吧。”
待苏端归来之时,眼见坐于侧窗旁的裴景诚面上沉郁之色更甚,只轻声走至裴景诚身边,恭敬道:“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裴景诚蛮不在意地指了指对坐的位置,道:“快坐下吧,朕有些事要与你说呢。”
苏端苦笑不得:果然下棋是假,倾诉是真。
苏端立刻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面上的神色要多真挚就有多真挚。
裴景诚连连叹气,想到方才苏端惦念着她夫人的缱绻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喜欢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苏端福至心灵,方才他在殿外关照小厮时,偷偷问过吴公公陛下是怎么了,那吴公公只悄悄对自己说,陛下是与皇后娘娘闹了别扭,心情格外沉郁。
既然是夫妻之间闹了别扭,那可好处理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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