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他怎么可能会如此狠心,定是你在骗我。”
…
原来原主叫苏嘉芙,倒是个极好听的名字。
苏嘉沐推开了殿门,便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林贵妃正披头散发地跌坐在地上流泪,而张德清则捧着杯酒阴测测地望着林贵妃。
张德清好似早已预料到了苏嘉沐的到来,他便弯着腰将手上的毒酒递到了苏嘉沐眼前。
林贵妃常年欺压奚落皇后娘娘,如今娘娘得势,必是想亲自送林贵妃上路的。
谁知苏嘉沐却将张德清递来的毒酒一把打翻,酒盏落地后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张德清面上有些惊讶,开口问道:“娘娘莫非是想亲手勒死贵妃?”说罢,他便略有些无奈地打量了一番苏嘉沐消瘦的身形。
娘娘如此瘦弱,当真能勒的死人吗?
林贵妃闻言也抬起了一双淬着毒意的眸子,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苏嘉沐凿穿,“你这贱人,如此谋害本宫,你不得好死。”
苏嘉沐:“……”老娘一句话没说呢,你们在脑补什么?
“张德清,你先出去。”苏嘉沐也懒得再激怒林贵妃,便随口将张德清打发了出去。
张德清欲言又止,如今的皇后娘娘与往昔那个胆小怯懦的弱女子不大一样了,沉默寡言的模样让张德清心下都有些没底。
思及丞相大人对皇后娘娘的情谊,张德清便识时务地笑道:“奴才告退。”
等张德清走后,跌坐在地上的林贵妃便欲起身,却被眼疾手快的苏嘉沐上前狠狠扇了一巴掌。
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林贵妃右脸上又肿起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一阵悲戚从心内涌了上来,她便声嘶力竭道:“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
昨日里她已派人给父亲母亲送了信,父亲母亲却草草回信,信上只说‘圣上断不会如此无情,勿庸人自扰。’
林贵妃读完信后,整个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父亲、母亲回信中的敷衍意味太盛,她甚至都无法欺骗自己。
苏嘉芙即将上位,父亲母亲又怎么舍得赌上满门荣耀来换自己一条性命呢?
若是哥哥在,兴许他还舍得用自己的无上军功换自己的一条命,可哥哥此刻仍驻守在西北,并不知他的幼妹已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恍恍惚惚一夜,林贵妃终于接受自己死路一条的现实。
于是,她便换上了被先皇封为贵妃时赐下来的服制,画好了姣美的妆容,以贵妃的尊容,坦然且无畏地接受死亡。
可张德清将那杯毒酒递到她眼前,她闻到那杯酒里浓厚又腐败的死亡气息时,她心内紧绷的那根弦才瞬间分崩离析。
她才二十三岁,她不想死。
她放弃了往昔自己视若生命的尊严,对着那个腌臜卑贱的阉人百般祈求,可张德清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重复着一句话。
“能到地底下去服侍先皇,是娘娘您的福气。”
福气?这样的福气给他张德清,他愿意要吗?
林贵妃正在心如死灰之际,苏嘉沐顶着那副矜贵又不忿的模样来到了自己的寝宫内。
她在不忿什么?是在恼怒张德清手脚太慢,还没把自己送上路吗?
总不可能是为自己不忿。
林贵妃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她明白,到底是她苏嘉芙走到了最后,如今她成了胜者,必是要在自己死前百般羞辱自己一番的。
林贵妃自嘲一笑,羞辱就羞辱吧,自己从前的确是将这名义上的皇后压的喘不过气来。
“你刚才骂我,所以本宫要打你。”苏嘉沐说完这话,便从婉儿带来的包袱内拿出了一套宫女的衣服,随手扔在了林贵妃眼前。
已经做好赴死准备的林贵妃:“……”
这是在…做什么?
对上林贵妃的疑惑眼神,苏嘉沐抬手瞧了瞧自己细如玉葱的柔荑,装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你还真想死啊?”
林贵妃此刻也停止了哭泣,微愣一瞬后,点漆般灵透的杏仁眼里立刻写满了震惊。
好半天,她才嘤咛出声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不该是苏嘉芙,谁都能对她施以援手,可不该是苏嘉芙。
前几年,自己在未去世的太后与先皇之间左右逢源,将苏嘉芙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后来她更是为了避自己的锋芒,主动去了冷宫。
扪心自问,若是换了她活到最后,苏嘉芙被赐死,她绝不会施舍给她半分善意。
更何况是施以援手?
“本宫讨厌你,可本宫不想让你死。”苏嘉沐说完这话后,便背过身去,给林贵妃足够的体面换衣洗漱。
苏嘉沐生在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信奉的是积极向上的社会主义价值观,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监狱里的死刑犯尚且有人权,更何况是尚在花样年华的林贵妃?
争风吃醋类的龃龉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犯不着让一朵娇花枯萎在这深宫中。
许是被苏嘉沐这般正义凛然的气势臊得羞愧不已,林贵妃便轻声啜泣了起来。
啜泣完,她又遇到了一个难题,平日里她养尊处优惯了,自己独自将这衣裙穿上着实有些困难。
耗了不少功夫,林贵妃却还未将自己身上繁琐的贵妃服制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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