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虽然侥幸小胜,但依旧是身逢绝地。
他回不了瓦岗寨,说什么都没用。
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碰大郎一根毫毛。
他不是让咱派使者过去么?
小侄不才愿意走上一遭。
保证把大郎平安带回,若是得手的话,就连李密也一并捉来献于叔父!”
王世充看了看自己的侄儿:“救回大郎,活捉李密,你好本事啊!孤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等手段?
倘若真能如此,那自然最好不过。
可若是做不到,又该如何?
李密这次捉了大郎却没有开出价码,就是等着我们使者过去他好狮子大开口。
若是你也被他擒住,岂不是更助长他的气焰?
你的心意孤领了,不过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孤自有人手。”
“敢问叔父,您打算让谁走这一遭?
听侄儿一句,千万不能派那些文官。
这帮人虽然能说会道,可是各个都是软骨头。
到了地方李密只要拿出刀剑一吓,保证他们一个个都跑得比兔子还快,没一个人能记得为叔父分忧。
这年月只能相信武人,也只有武人才有这个本事!”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确实不该派文人。”
王仁则一愣:“武人?
洛阳武人之中,还有比小侄有本领的?”
“你的本领比徐乐如何?”
王仁则惊讶地看着王世充,“叔父的意思是……”
“正如你所说,王伯当是被他放走的。
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说和他无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既然和他有关,他就不能置身事外是也不是?
孤让他走这一趟,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正如李嫣所说,孤也是大唐的臣子,和徐乐乃是袍泽。
我子有难,他难道不该出手相助?
若果真如此绝情,就不怕寒了天下豪杰的心?
李渊乃是仁厚君子,难道就这么对待主动归附的部下?”
“可是咱们攻打河阳乃是……”
“我攻打河阳也是为了大唐出力,难道有错么?
李密和我们既为敌对,我发兵攻打就是天经地义。
总不能说玄甲骑不打,就不许别人去打吧?
我儿兵败,就是大唐兵败。
徐乐身为大唐战将,处理善后又有何不妥?”
王仁则实在是没想到,叔父的面皮居然修炼到这种境界。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不知道的多半还真以为这事是王世充占理。
他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就算徐乐有这个本事救回大郎,那今后又该和大唐如何相处?”
“既然争不过势,那就只好顺势而为。
他要孤降,孤就降给他看。
至于后面的事情怎么做,孤自有计较,你就不必多问了。
你去把李嫣和徐乐请来,就说孤有话对他们讲。”
王仁则不敢再问,只好依言而出。
看着王仁则的背影,王世充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这点小心思,还敢在孤面前施展?
你去当使者,那大郎还有命么?
你若真能捉回李密,这洛阳城谁还能压住你?
想在我眼皮子底下夺权,简直是白日做梦!这桩功劳我宁可让给徐乐,也不会让给你!左右中原局势自己已经无能为力,还不如求个稳妥。
之后再把这潭水搅浑,大家干脆谁都好过!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瓦解(二十五)
“王世充好不要脸!他偷偷摸摸去取河阳,分明就是想要背后耍弄诡计,给咱们来个猝不及防。
如今打了败仗,又把事情推到我们头上,让乐郎君去救他的儿子。
哪有这种道理?
不去,说什么都不去!他又不是你的上官,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
告诉他这件事只能等圣旨定夺,没有旨意不能离开军伍。
这是军中规矩,不能为任何人坏了。”
房间内,李嫣面带怒色,小声嘟囔着。
方才在王世充面前,她既是为了保持徐乐权威,也是为了维持李家贵女应有的体面,对于王世充的提议装聋作哑。
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仿佛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回了住处,才真的发作起来。
她看着徐乐,眼神内满是关切。
她很清楚,徐乐虽然看上去神采飞扬,实则这都是强撑出来的。
他的内伤并没有痊愈,相反因为过度透支,反倒是有点严重。
明明已经乏得很了,又不能休息,反倒是拼命的操心劳神,这等于是逆天而行,于身体的损害自然远比正常的打斗消耗为大。
徐乐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和营养,这些都只能回到长安才有希望。
按照李嫣的心思,就算是这些粮草甲胄以及骁果残军都可以不要,先回去养伤再说。
至于中原的残局,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连这些事都没兴趣,更别说救王世充的儿子。
这种事受累不讨好,王世充更不是自己人,犯得上为他拼命?
在李嫣想来,徐乐也不是个好说话的,自然也会跟自己一样抉择。
可是实际情况是,徐乐刚才并没有明确拒绝王世充,而是说容自己思虑后再议。
这就让李嫣有点想不通,这还有什么可想的,难道还要帮这个白眼狼不成?
徐乐微微一笑:“王世充是什么人,咱们心里都有数,帮他自然是不能。
但是正因为了解他的为人,才不能真的撒手不管。
他现在就是在逼我们表态,如果真的撒手不管,不但于圣人面上无光,于中原局势更是不利。
倘若王世充真的和李密勾结,情况就不容乐观。
李密麾下瓦岗军尚有一战之力,只不过是没了斗志。
如果真让他们重整旗鼓再战,就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
是以我此番去河阳是肯定的,只不过不是为了王世充,而是为了大唐,为了汉家天下!秦琼、罗士信、程咬金他们哪个不是豪杰好汉?
如果都在这种汉人之间的交锋中陨落,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突厥?”
“可是你的伤……”
“不妨事的。
我又不是和李密去打仗的,这伤势没什么关系。
再说洛阳城也未必就比河阳安全多少。
咱们这回虚张声势镇住王世充,若是被他看破机关,也少不了一场厮杀。”
徐乐嘴上不说心里有数,事实上如果王世充想要动手,昨晚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自己的病导致很多事情没能及时处理,也让玄甲骑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里。
兵马分散开去检点物资收拢部众,兵力根本就没聚起来。
如果王世充胆子够大,直接来个袭营,后果不堪设想。
正如王世充把自己骗在这里,希望声东击西偷袭河阳一样。
自己来这里,何尝不是声东击西,吸引王世充的注意力?
他把心思都用在自己和徐世勣身上,就没空闲关注玄甲骑和瓦岗游骑的动向。
两支军队这才得到时间集结人马整顿三军,最重要的还是消化金墉城。
李君羡虽然有本领,但是仓促之间,也不可能真把金墉城完全收归己用。
之所以能成功驱逐李密控制城池,除了先声夺人以及魏征的配合以外,最重要还是李密败得太惨,以至于乱了阵脚连出败招。
真要让他恢复清醒再抵金墉城,情况如何还真不好说。
盛唐风华 第5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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