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清没出声,手搭在方向盘上。
胡瑞文说:“我知道她是学新传的,跟她开玩笑要不要来我的栏目实习,姑娘看不上,说毕业后通过台聘渠道考进来。说实话,我不觉得她在说大话,反而觉得有点子牛逼在身上。”
“我真期待。她能不能进来。”
车子缓缓向前滑动,踩在脚下的不是柏油道路,而是一条丝带。
又是一阵沉默和停滞。
他们认识半年多,吃过几顿饭,睡过几觉,叶校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职业规划,不知她何时有了这个计划。
事实上,他们不说任何私事。
他答应叶校,只发生性|关系,不过问,不涉及彼此的私生活;但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她的事,顾燕清还是感到不可遏制的情绪。
尽管不是愤怒和生气,但很复杂,很冲动,不爽;情绪的源头是他对叶校知之甚少。
而胡瑞文?只见过她一次而已。
顾燕清拿出手机,和叶校的上一次聊天还停留在两周前。她不明白,白天为什么要和他见面。
这十多天,他没有找她,她也一言不发。
除了手机这根线,他们在彼此的生活里如同人间蒸发。
但是能说什么,这是一开始讲好的。
胡瑞文追问他:“你到底有没有啊,看你俩互动挺好的,不会没有吧,行不行啊……”
顾燕清没说话,他在扶手箱里找着什么,然后看见一盒创可贴,某次叶校把他的脖子咬破了,他没办法,只能以此掩耳盗铃。
他撕开一张,扬手贴在胡瑞文的嘴上。
“……”
胡瑞文简直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什么人啊?他愤怒地撕开,下巴被拉扯得很疼,“你贴我干嘛?”
顾燕清说:“太吵了。闭嘴。”
第24章
晚上九点, 叶校拧开台灯,电脑开机,打开文档, 开始写论文。
半个小时后,进度为0。
她的手机在桌上震动。
G.:【回去了吗?】
叶校:【嗯。】
此前的时间里,除了写论文卡顿,她还在思考要不要把在楼下见过胡瑞文的事告诉顾燕清,说不准他什么时候就能想起来。
心思严谨如叶校, 她不得不考虑:早晨六点半一个女人出现在一个男人家楼下,能是巧合吗?
她看到对话框上方一直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忽然又不想扫兴, 何必让两个人都为这件破事浪费时间思考。
她给顾燕清回复了几个字:【我今天有点累, 先睡了。】
很快, 他删光了原本要发过来的文字。
G.:【晚安。】
叶校:【晚安。】
她的确不想再浪费时间思考这些事了,顺便敷衍了他;以至于完全没有思考,今天下午他们在球馆,不经意的亲密动作,无法抗拒吸引力的靠近, 或许已经被人看出端倪。
叶校往上翻了翻和他的聊天内容, 自从知道这个网名背后是谁,他们就再也没有闲聊过了,只为说事。
顾燕清还是没有发朋友圈,他已经一年没有发布任何动态了, 甚至更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叶校点开他的微信头像, 还是那个破败的建筑, 神秘, 腐朽, 毫无生气。
她并不了解他。
*
也许顾燕清发现了她的敷衍和冷淡,他们又将近两周没有联系。
天气越来越冷,叶校把大量的时间都用在实习上。
这天,叶校和同事去郊区采新闻,都是一些家长里短、但又波谲云诡的事情,比如:年轻夫妻吵架,妻子要离婚,恼羞成怒的丈夫把两岁孩子的衣服扒光,悬在六楼窗户上,威胁妻子如果离开就摔死孩子。
叶校身上背着任务,采访过程并不顺利,在郊区耗了好半天时间,一口热水都没喝上。
回去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前辈同事弯腰用餐巾纸擦着鞋边的泥,“跑新闻辛苦吧,真他妈后悔。”
的确辛苦。
叶校想,在学校当老师应该不至于这么狼狈。但是她想走的路,要奔赴的理想,哪有容易的呢?
傍晚天空压低,灰蒙蒙的,飘下来盐粒子。
第一场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到来了,叶校出门前没看天气预报,也没穿羽绒服,她把出租车的窗户关上。
回到办公室,坐下来打开电脑,开始整理素材。
雪没有停,看这趋势是要下一整夜。叶校有点想顾燕清了,想抱着他睡一觉,用力做一次;她在同事们嘈杂的聊天声中,打开手机。
翻到和他的聊天框,然后看到了十天前,她过分的敷衍。
于是叶校又把手机关掉,没给他发消息。
她伏案工作了一会儿,同事走过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宣布刚刚的聊天结果:“叶校,晚上去吃火锅,吴耀请客。”
吴耀是同组的一个男生,比叶校大一届的同校学长,工作成绩十分耀眼,阳光开朗,并且长相还帅气;但是人的属性不可能只有一个维度,叶校还听有同事私底下讨论,主编经常把重要的线索和资源都给到吴耀,理由是男生无论在体力上还是在沟通上,比女记者更出色,也更能吃苦。
叶校都不知道这种论断有何依据。
但无论如何,吴耀这个人的色彩在她面前是非常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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