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擦完灶台出来时,迟运盛已经回房间了,餐桌上只有钟安妮,正一圈一圈晃动着玻璃高脚杯,紫红的酒液一圈一圈打上酒杯内壁。
李萍没做声,自顾自动手收拾桌上的骨碟,把东西都倒进垃圾桶。
钟安妮在一旁静静看着她,良久后开口:阿姨,你这段时间,怎么去别墅那儿都不勤了?
阿越他能照顾好自己,怕我太辛苦,让我少去几次。李萍摞起脏碟,回。
面前的人闻言,忍不住嗤笑了声,总算发难:李阿姨,我是念在你在迟家工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才称呼你一句阿姨。但你要搞清楚,给你发工资的人是我,不是那个小孩,也不是江琴心,三天两头往别人家里跑,用着我的钱给人送好吃的好喝的,像什么样子?
之前睿力的老总送来的花胶啊燕窝啊,我生孩子那会儿大出血,坐月子的时候还没吃两口呢,你倒好,全往那边搬,我这是在家里养了个贼啊?钟安妮说到这儿,抬起下巴,看着她道,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只是都睁一只闭一只眼,但从今年开始,要再让我发现你去给江琴心那个儿子送东西,你就不用在这儿干下去了。
她的话讲得难听,李萍手里收拾东西的动作一早就停下了,只等她把最后这句话说出口,便丢下手里的抹布:行,也不用等这个年过完,我现在就不干了。
说着又解掉围裙,往一旁的椅子上丢去:人都活了半百了,干了二十多年保姆,是该回老家抱抱孙女享享清福。
你钟安妮没料到她态度这么横,第一时间放下手里的酒杯,嗔目看着她。
厨房我也不收拾了,留给你吧,我现在就收拾行李走,刚好坐明天的火车,李萍说到这儿便准备离开,中途脚步微顿,又转头告诉她,人在做天在看,你是怎么对阿越的,以后就会有人怎么对你家孩子。就是为了这两个孩子,你也少做点孽吧。
钟安妮没料到她一个保姆,还教训起她来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怒极反笑地靠回到椅背上,拿起酒杯低骂了句:神经。
另一头
迟越的手太生,就这几个菜都能让他从五点做到六点半,最后把温降包成金元宝形状的饺子沥干水捞起来,这顿年夜饭才总算大功告成,弯腰拍了张照片发给李阿姨。
温降也给崔小雯发了条微信,这才放下手机准备吃饭喝的饮料。
她不喜欢喝纯的苏打水,和他们今天买的橙汁兑在一起,这样既不会太甜也不会太苦,又把剩下的半罐苏打水倒进他的玻璃杯。
迟越接过杯子,忍不住问:怎么就你有橙汁?
你之前不是说我这样喝味道很怪吗?温降反问。
迟越被她拆穿,看了她两秒后,强盗似的拿走她的那杯橙汁汽水,往自己杯子里倒了一点,不断冒着小气泡的苏打水很快也被染成橙黄色。
之后才把饮料递回到她手中,跟她的杯子轻碰了一下,语气轻快道:干杯。
温降半是好气半是好笑,为了找回场子,把杯子往他那儿撞了撞,又发出两声脆响,这才达成妥协:嗯,干杯。
饺子的味道很不错,葱油鲍鱼只下水汆了十多秒,尝起来也很嫩,两人在电视上放着春晚,又在迟越的笔记本上放了部《疯狂动物城》,整个家话里话外都吵吵闹闹的。
落地窗外的夜色随着时间的流逝完全黑下来,八点多的时候,有不少人已经吃过一轮年夜饭,便带着家里的小孩出来放鞭炮,浓稠的夜空中很快就随着尖细的哨声绽开金色的烟花。
温降和迟越的晚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听到外边热闹起来,便按捺不住地披上外套出门去。
除夕守岁这晚要把家里的灯都打开,所以前院的地灯都亮着,映照着他们门外贴着的火红的春联,上面用浓墨写着: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
小区里平日并不热闹,但今天日子特殊,再忙的人这个时候也会在家。一推开院门,就听见不远处孩子的欢呼声,小径上摆出圆锥形的冷烟花,一个大胆的小女孩从父亲那儿接过打火机,点燃后飞快地跑开,就看锥形顶部很快像喷泉似的,盛放出蓝紫色的焰火,划出漂亮的弧线后,又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在地面上坠落。
那家人有不少小朋友,所以烟花也按人头买了很多,一只点完,便有第二个小孩接受任务,上前点燃。
路面上青色的石砖很快再次被烟火照亮,在风中泛起一痕痕水色的光影,伴随着燃烧的窸窣声,背景的天幕中也开始出现紫红色和绿色的烟花,星星点点地叠加出颜色,传来一声声空旷的回响。
温降仰头看着,呼出的热气在夜色中仿佛软白的轻云,感叹道:好漂亮啊。
迟越也弯起嘴角,牵住她近在咫尺的手。因为只穿了外套,不像平时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地套着毛衣,摸起来有些凉。
温降也很自然地握紧他的手,指间被风吹得僵冷的感觉很快便褪去了。等到第二只烟花喷泉熄灭,她转过头来,眼底却依旧跃动着星光,认真望着他道:迟越,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迟越笑着回应,在第三个喷泉盛放时,俯身揽住她,在她发顶轻吻了一下。
第58章 、降温
春节过去, 一切照旧,家里的装饰也没有撤去,就这样喜气洋洋地挂着。
等到大年初五, 寒假就只剩最后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数学家教也回来了, 两人便收起了之前过年时松弛的状态,重新回到高三生的身份上来。
三个小时的课结束后, 家教老师把水杯装进自己的帆布包,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二月九号, 元宵节过了之后。温降回答。
四月就又要选考了是吧?对方又问。
嗯, 过几天就要报名了。迟越点点头。
那你最后这个学期数学应该还是我来带吧?内容虽然都教完了, 但是复习怎么也得几个月吧,价格就跟之前一样,一节四百。对方道。
迟越本来已经想开口答应,听到最后这句,才想起钱的事,微微抿起唇线,心里快速过了一遍账。
最后只庆幸他们之前是按周结算费用的, 上个学期和寒假刚开始的那周学费都已经打给她了,一次两千八,少说也转了八次。
他这才后知后觉这是笔巨款, 要是下学期从二月初开始, 一直到六月高考结束,四个月下来,学费岂不是得四万多。
迟越这辈子还没为钱烦恼过, 这会儿却显得捉襟见肘, 一瞬间涌上来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荒唐, 喉间微微发紧,最后回答:课还是要上的,但都到复习课了,还需要每天上三个小时吗?
那倒确实没这个必要,你自己看,或者我们隔天,或者调成一次两小时。老师回答。
迟越思索片刻,轻声道:那就改成二四六吧,还是三个小时。
行,那开学之后我们时间就调回来了吧,还是下午五点到八点?对方说着,拎着外套站起身。
嗯。迟越应下,送她到门口。
虽然才四点多,天色已经有了几分阴沉的味道,两人喝了点牛奶休息了一会儿,又简单做了点炒饭吃了。
李阿姨在大年初一那天就告诉他们她从迟家辞职的事了,临走前来还特意来别墅探望了他们。
迟越当时着急,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翻出来给她带回老家,钟安妮耿耿于怀的那几盒燕窝花胶当然不例外,还有楼下酒窖里的什么茅台酒,两个小孩全塞她包里了,让她带回去给她孙女吃。
李阿姨当时笑着骂他们胡闹,然而临走时还是不免掉了几滴眼泪,嘱咐迟越好好念书,到时候考上大学,也让她见识见识录取通知书长什么样,又转头抱了抱温降,温温温温地喊了她好几遍。
而从那天之后,家里就再也吃不到李阿姨的手艺了,做饭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事,每天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今天做什么,决定好之后便一块儿窝沙发上用外卖软件点菜。
迟越的厨艺也眼见着从入门到熟练,温降这天晚上没给自己安排什么学习任务,看了会儿小说就回房间洗头洗澡。加上她现在只学语数英,每天任务都很轻松,第二天还赖了会儿床,八点钟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早餐了。
虽然只是简单的培根炒蛋和烤吐司,还切了两个橙子,但毕竟不用自己动手,吃起来格外的香。
早饭吃完,温降把盘子放进洗碗机后,拉开客厅的窗帘,搬着小板凳在落地窗前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英语早读。
迟越却不好好学习,趿拉着拖鞋在家里走来走去,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惹得她频频回头。
等他第三次路过她身后,温降总算忍不住好奇,起身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往一个大纸箱里装东西,一排一排全是卡带,还有他之前买的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手柄,基本连包装都没拆开过,就放在家里当装饰品。
温降下意识问他:你干嘛?
这些游戏和掌机都不怎么玩了,太占地方,打算卖掉。迟越回答。
卖掉干什么,你留着收藏不是挺好的吗?温降说着,扒开他的箱子看了眼,在五颜六色的joycon下翻到一个红色的马里奥手柄,又翻到一个皮卡丘的,疑惑道,这些不是很好看吗?
她以前听到这些玩具的价格,总是会露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还是第一次开口承认他的审美。迟越被逗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脸,调侃:你可真是财大气粗啊,这也收藏那也收藏,你知道这些东西卖了值多少钱吗?
多少?温降顿时来了兴趣。
掌机倒是不值钱,不过卡带保值,动森和健身环最近炒得高,加一起快两千,还有第三方手柄,大部分都是限量发售的,这一筐加起来应该有一万吧。迟越给她分析。
温降跟他在一起久了,已经觉得一万不算什么钱,睁大眼睛问:那确实很有收藏价值啊,你还卖了干什么?
今年九月都要走了,这么多东西放着不是浪费吗,万一家里遭贼了怎么办?迟越反问。
也是,温降这才想起他们都要去读大学了,第一时间被他说服,那你还有什么想卖的吗?我帮你一起收拾。
你就歇着吧,我都收得差不多了,迟越说着,冲她轻一挑眉,到时候要真卖出去了,钱都转给你。
嘿嘿,好。温降也不跟他客气,难得听他提起钱的事,没坐一会儿,就想起他们之前借给敖飞建的一万块,都过去十多天了,他说过了年就给他们还一点,刚好打电话问问。
不知道为什么,温降拨通他的电话时,竟然有种包租婆催人收租的感觉,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对面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喂了声,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是敖飞建吗?
话筒里有两秒钟的静默,认出她的声音后,想也不想就挂断电话。
留下温降错愕地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嘟的忙音,回过神来,气得重重一拍大腿。
怎么了?迟越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想知道她这样拍自己疼不疼。
敖飞建他敢挂我电话!气死我了!温降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几乎嚷嚷起来,一边马不停蹄地打第二个电话。
迟越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还有遗落在外的一万块,默默把箱子关好,关注着她那边的动向。
电话振铃了大半天,总算又接起来,敖飞建已经完全没有那天打电话来哭爹喊娘的影子,爱答不理道:要钱是吧,找周静美去,我跟她早分了,她手术费跟我没关系。
什温降气结,第一时间按下电话的录音键,起身去找那张欠条,一边道,可是欠条上是你签的字,你要是不还钱,信不信我去法院告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说不还,你就打电话给周静美嘛,我跟她说了这钱她来还,她也同意了,敖飞建烦躁地啧声,把烟咬在嘴里,低头去找通讯录,她手机号我现在报给你,以后这钱你就找她要,跟我没关系了。
温降还头一次见变脸这么快的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笔钱肯定是他用什么办法赖给女生的,遭了这种罪不说,到头来连医药费都要自己还,简直坏透了。
所以等他一连串报完号码,她也蓄好了力,用尽毕生所学的脏话骂他:敖飞建,你这个狗日的人渣!总有一天出门被车撞死!
对面也没料到她堂堂全校第一还会骂人,握着手机愣了一下,直到她又骂他不得好死遭雷劈,才匆匆挂断电话,心跳得有点快。
这头迟越也被这句狗日的人渣听愣了,缓缓走近沙发,凑近研究小怪物似的盯着她看了好久,末了好看地失笑:想不到啊,你还会骂人?
温降重重给自己顺了口气,回答:骂人怎么了,我还没发挥好呢,敖飞建这个孬种,这么快就挂电话,就该骂死他!
他要赖账是吗?迟越笑着顺顺她的背,俯身把茶几上的水杯递过去。
温降咕嘟咕嘟喝完了水,把杯子还给他:岂止赖账啊,他还要让周静美还钱,疯了吗?她刚做完手术,上哪儿凑钱啊?
迟越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片刻后问:那这钱你还打不打算要了?
我温降张了张口,转头看他一眼,纠结地拧起眉心,她是挺可怜的,可是钱是我们的,那天能给她垫手术费已经很好了,总不能不要了吧?
更何况那个人是周静美,要换了别人,她没准还会心软一些。
那你看着办吧,要不要都无所谓,别生气就行,为这种人不值得。迟越又拍拍她的肩膀,起身把那一箱子卡带搬去前厅。
留下温降犹豫了大半天,深吸了一口气,找到刚才的录音,记下号码拨通。
喂?对面接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温降听到她的声音,和记忆里嚣张跋扈的印象完全不一样,没有什么精气神,紧了紧嗓子开口:是敖飞建让我打电话找你的。
周静美那天从医院醒来后就知道那天帮她交手术费的人是谁了,眼下认出她的声音,沉默片刻后,声音沙哑地回:我手头只有两千,一会儿就转到你这个手机号里,剩下的下个月再还。
温降愣了愣,没预料到她这么干脆,和刚才毫无担当的渣男形成鲜明的对比,本来只想冷漠地应一声哦便挂断电话,嘴巴却不受控制,问她:你真跟敖飞建分手了?
那头默了一下,应道:嗯。
温降眼睫微动,犹豫两秒,提起语气告诉她:这钱你其实不用还的,敖飞建借钱的时候打了欠条,还钱的义务不在你。
几秒后,电话里传来她轻轻的话音:你跟我说这个干嘛?
话里的意思微妙又复杂,但温降听懂了,一时陷入沉默。
确实,不管是谁,有人能把这钱还上就行了,没必要跟她说这么多。
甚至比起敖飞建,周静美看起来还要靠谱一些,还上钱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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