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戛然而止。
十七老王爷整个人一僵,喉咙翻涌几下,突然喷出一口血来。
玉渊惊了一大跳,忙三指扣住十七老王爷的脉搏。
一号脉,心跳欲裂。
这人……已病入膏肓!
玉渊朝李锦夜递了个眼神,李锦夜会意,忙把人扶到椅子里。
玉渊掏出银针正欲落针,被十七老王爷一手拍开,“皇叔?”
“不用治!”
十七老王爷脸上淡淡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我就盼着这一天呢,等太久了,你们来,我此生也再无遗憾。”
李锦夜蹲在他面前,握住他冰冷的手,“皇叔,我从前见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还有,你因为什么而禁?”
“因为什么?”
十七老王爷一双黑目往下弯,笑了:“还不是因为他,死得那样的惨,简直就是在剜我的心,我和你一样,一怒之下领兵造反了,可惜啊……他留我一条命,让我好好看着这盛世,我知道他是要对蒲类动杀意了。”
李锦夜的手狠狠一颤。
“因为公主,我对蒲类人恨之入骨,可当白方朔真正杀戮光每一个蒲类人的时候,我又后悔了,那公主其实与我一样,不过是个可怜人!这些年,他只让你来见我,你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
第六百七十五章皇上殡天了
“为了报复我。”
十七老王爷很轻的笑了下:“你来一次,我就得旧年往事再割骨头割肉的想一次,他是君,容不得半点背叛,高贵妃不行,公主不行,我更不行。不过,他更可怜,贵妃不爱他,公主不爱她,六宫没几个女人真心待他,老了,三个儿子一个个造反!”
说到这里,老王爷的目光黯淡下来,一股莫名的悲怆之色从他骨子里涌透出来,慢慢的向外扩散。
“都走吧,我也累了,谁恨谁,谁爱谁,谁当皇帝,谁要造反……有什么意思呢,不过早早晚晚都是一具白骨。年似夜长,更深露重,那个冷冰冰的位置,还不如一杯热茶,一壶热酒来的暖胃,何苦呢……”
老王爷望向高玉渊,目光幽幽远远,“当年我开府,阴沉天,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穿一件竹月旧长衫,高而瘦削,眉眼生得极好,只是不爱笑,神色寡淡,双眸却像最深的夜,我就想,这人要是多笑笑,该多好!!”
老王爷一边叹着气,一边摇摇晃晃走进内屋,老佣人想去搀扶他的手,被挥开。
玉渊心口闷得不行,气息沉沉,一时无话可说。
李锦夜的目光却迟迟没有收回,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像是谁在他心口割下了一刀。
许久,他微微的闭了闭眼,转过身,就着羊角灯细细打量玉渊的脸,白生生的,冷冷淡淡,染着烟雾,清朗如皓月当空。
“阿渊。”他喊,声音极为轻柔。
玉渊抬眼瞧他,“嗯?”
“我是不是还有五年的时间?”
玉渊心头突突地跳,“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李锦夜上前扣住她细软的腰,慢悠悠的往外走,“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
“别想这些,也许总有办法治好你的!”
“嗯!”
他低头,在她肩颈间轻轻的蹭了蹭,话音有些含混地小声说道:“我不想做皇帝了。”
玉渊蓦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瞳孔因为过于震惊,而显得突兀的大。
李锦夜见状一笑,“不想做了,就想陪着你,游山玩水也好,闲云野鹤也好,反正……怎么都好。”
玉渊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半晌,颤颤威威开口:“你,你疯了吗?你已半个屁股都坐在龙椅上了。”
他低头亲她,嘴唇温柔如蜻蜓点水,“坐龙椅上哪有坐你身上舒服。”
“你--”
李锦夜在她耳边低语,“我不想做可怜人,这事,咱们从长计议。”
什么事要从长计议?
怎么从长计义?
听了一整夜的故事,再听这一句,玉渊的脑袋几乎快炸了!
出府门,两人坐上马车,回到宫中,宝乾帝弥留之际,宫里离不开人。
玉渊被李锦夜逼着去外间小睡,她也是累极,身子一沾炕,眼睛一闭便睡了。
李锦夜等她睡沉,入了里间,将所有事情一一说给张虚怀听。
张虚怀听罢,足足愣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王值匆匆跑进来,“王爷,十七老王爷刚刚薨了!”
李锦夜与张虚怀对视一眼,“鸣钟,发丧。”
“是!”
……
宝乾帝就在这一声又一声暮钟中,惊醒过来,他望着跳动的火烛,沉沉问:“谁没了?”
李锦夜凝视他,“十七老皇叔,没了。”
宝乾帝迟疑良久,“怎么没的?”
“他说……他见了我和阿渊,此生再无遗憾,便去了。我想,他是怕他等太久了吧!”
宝乾帝的眼睛陡然睁大,像看鬼一样的,看着李锦夜。
李锦夜跪下,身子前倾:“父亲,你应该知道老皇叔和他的事情吧,为什么还要我死呢?”
宝乾帝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脸涨成猪肝色。
“让我猜猜是什么原因呢?”
李锦夜微叹一声,试探道:“你爱高贵妃对吗?比喜爱叶皇后,还要喜爱她,你得到了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所以便一直恨着,纠缠着,可惜,你自始至终都没得到,所以……她喜欢的人,你都要毁去,包括我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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