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轻轻闭上眼睛,泪从眼角划落,苏长衫,你怎么那么傻,不是让你先保住命吗?
突然,怀中的男人猛的将她推开,他手扶住窗框,躬着身,嘴一张,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血来。
玉渊吓得脸色大变,失声惊叫道:“李锦夜--”
……
宝乾五十二年,五月初五,端午。
这本该是曲江一年中,最热闹的一天,然而这一年的曲江冷冷清清,不见一只轻舟飘过,不闻一声少女欢笑。
安亲王李锦夜以二十万大军压境之势,一举拿下四九城。
城破后,未杀一人,以无人之境入禁宫。
当日傍晚,传来凉州城破,镖骑大将军苏长衫战死沙场,尸骨未存。
匈奴大举南下,一路烧杀抢辱,无恶不作,直逼京城,
南边,倭寇大举来犯,数百条大船顺着茫茫大海,剑指两广。
京城,危在旦夕;
大莘国,危在旦夕!
消息传来,新储君李锦夜喷出一口心头血,引发旧伤病倒。
风满楼,雨急下,英雄末路,如同死局。
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也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文武百官,世家贵勋,商旅富户,贫头百姓……无不瑟瑟发抖。
……
风雨中禁宫,死气沉沉。
每个宫,每个殿前都由禁卫军前后把守,便是皇帝的寝殿,也不例外。
李公公孤零零的守在塌前,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老皇帝,不由抹了一把老泪,伤心之余,又有几分庆幸自己的主子不用面对这内忧外患的局面。
身后脚步声响,扭头一看,竟是张太医。
拂尘一扫,李公公忙迎上去,脸上哪还有半分傲倨之色,“张太医您来了,快请!”
张虚怀面无表情的走上前,先诊脉,后施针,一通针施下来,对着床上的人连连冷笑。
“到底是你福气好啊,眼睛一闭,做着盛世的美梦,一屁股的屎还得由李锦夜为你擦!世上所有人都说你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明君,要我说,你就是个地地道道地昏君。”
李公公听了,心下一震,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张虚怀骂完了这一句,像是把这辈子窝在心头的恶气都出尽了,弯腰将被子替老皇帝盖上。
转身欲走的时候,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脸上晦暗一片,半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皇上啊,真要论起来,苏长衫死在你手里。”
第六百五十六章出征
与禁宫里的死气沉沉相比,安亲王府则灯火通明,只不过点的白灯,挂的是白幡。
苏长衫姓苏,王府不好设灵堂,摆了个火盆。黄泉路上不论你是英雄,还是普通人,都要花钱打点小鬼。
火盆前,谢奕为静静的坐在那儿,一双眼睛点漆似的,越发衬得脸色惨白。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就像与世隔绝一样;也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什么都没想,或许他在想那些无数难忘的,逝去的回忆。
正堂中央,李锦夜端坐在太师椅里,脸色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他的下首处坐着镇北大将军孙焦,兵部尚书郑明安,户部尚书周启恒还有禁军统领齐进。
俨然一个临时的朝堂。
郑明安恍恍不安的起身,道:“回……王爷,镇西军那边仍没有消息过来,程将军生死不知;匈奴的大军已入益州,离川府之国仅一步之遥,过了成都,直取荆州,豫州;豫州一破,再无阻挡,便可直奔皇城。”
李锦夜看着屋外暗淡天色,沉默半晌,才控制住声音神色,压着嗓子道:“郑尚书可有良计退敌?”
郑明安心一跳,脸涨得猪肝色,眼角的余光向孙焦看过去。
孙焦冷笑一声,“看我干什么,你才是兵部尚书,匈奴都打上门了,你心里半点成算都没有吗?怪不得大莘要亡,原就是养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
堂堂尚书被骂得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诺诺的点着头。
李锦夜朝孙焦冷冷看一眼,孙焦忙敛起身抱拳,掷地有声道:“王爷,末将愿出征,你只需给我十万精兵,我定把那匈奴人杀得片甲不留。”
李锦夜端详着他的脸色,嘴角勾出一抹欣慰的神色,目光再次转向郑明成,“两广总督施典章已经到了哪里?”
“回,回王爷,施大人已在赶回两广的路上,只需……”
“他赶回去有什么用,用什么去和倭寇对抗,你郑大人是给他们船呢,还是给他们洋枪?”
郑明成一噎,羞愧的低下头。
李锦夜目光一转,深深向周启恒看过去,霎那间,他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是肃然,是杀意!
周启恒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王爷?”
“周大人!”
李锦夜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三天之内必要给我筹出一百万两银子,送至施典章的手中,否则……你就把你自己的脑袋送过去!”
周启恒死死咬着后槽牙,“臣,遵命!”
李锦夜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火盆前的男人身上,许久,他收回视线,一字一句道:“孙焦!”
“末将在!”
“替本王看着这四九城,这城里若出一星半点事情,你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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