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略休息片刻,公主府的马车便来接人。
玉渊略略整理了一下妆容,身上穿着一件家常的鹅黄色折枝绿萼梅花对襟袄子,外头是一件轻烟淡柳色系襟纱衣,明亮却不花哨,带着卫温和阿宝去了公主府。
刚入公主府,便有总管迎上来,换了小轿往内,熟门熟路的到内院。
怀庆已站在檐下,翘首以盼,远远的见人来,挥开丫鬟们的手便迎上去。
帘子一打开,她亲手扶玉渊下来。
玉渊哪敢让一个孕妇扶啊,忙避过她伸来的手,笑道:“折煞我了!”
怀庆笑道:“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你可是我的大恩人,若不是我身子不便,便是让我跪你一跪,你也是受得的。”
“你这是要折我的寿!”
玉渊扶住怀庆,两人并肩往里。
坐定,丫鬟端了茶水点心上来。
玉渊一闻那茶香,便知道这是宫里的好东西,怕是昨儿才赐下来的,用来招待她,这公主是的的确确待她如贵宾。
“伸手,我先帮你诊诊脉。”
“就盼着你说这一句呢,如今我旁的太医都不相信,只信你,你快帮我诊诊,可要用些什么药?”
玉渊三指落上去,脉相又滑又圆,果然是怀孕之症。
“脉相一切无碍,暂时不必用药,若有孕吐,再来找我用两针,三月之内,不可同房,不可动气;少走动,多卧躺,膳食均衡,有条件可喝些羊奶,对你和孩子都有好处。”
怀庆二话不说,立刻命人去庄上寻羊奶,然后挥退下人,握着玉渊的手,感叹道:“我这心里的感谢话都说不出来,成婚这么多年,我虽然贵为公主,可因为肚子不争气,在周家不得不低人一等。”
玉渊拍拍她的手,笑而不语。
“如今总算可以抬头挺胸了,谁的脸色都不用看,玉渊啊,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喜成什么样!”
怀庆脸上虽笑着,眼睛却是沁出了泪,“你别见怪,就算皇上宠爱,婆家疼爱,人家在背地里骂我一声‘不会下蛋的母鸡’,我也只能躲起来偷偷的哭,也不知道哭过多少回。”
玉渊安慰道:“别总想着从前的那些苦,没意思,我听得,你肚子里的孩子听不得,想些开心的。”
怀庆一听孩子,忙用帕子擦了泪,笑道:“是啊,都是老黄历了,不说也罢。今日一早公公婆婆过来瞧我,公公暗下与我说了一句话。”
玉渊倏的一愣,心微微吊了起来。
怀庆将声音压得更低:“他说皇帝私下常说晋王孝顺。”
玉渊心中有数,笑道:“晋王的确孝顺!”
这一回,轮到怀庆怔愣。
她从高玉渊平心静气的字里行间听出了某种说不出的笃定--好像她已经料到皇帝中意的人,是晋王了。
也是,老皇帝都要将令贵妃升为皇后了,这意图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的了。
怀庆拿起茶碗,呷了一口,笑道:“倒是我多话了。”
“哪里是多话,公主快别这么说!”
玉渊笑道:“这些都是国事,咱们女人身处内宅,没必要去操心这些,更何况你这身子也操心不得,这份心我领了。”
怀庆什么人,皇子皇女堆中拔尖的主儿,一听这话,当下便不再多说,只与玉渊聊些闲话。
这时,玉渊想到周紫钰,多问了一句道:“周家小姐如何了?”
提起她,怀庆沉着脸冷哼一声,“快别问了,我都没脸说,还在闹着呢,婆婆挑了几个门当户对的,她一个看不上,从前我底气不足,凡事忍着,以后倒也不必忍了,眼不见为净吧。”
玉渊笑道:“也难为你忍她这么久!”
“对了,苏世子可有相中的人家,怎么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他难道当真是跌坏了身子?”
玉渊心说,她不喜欢和女人聊天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总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打听。
“他的事情,我从来不多问,他也不允许让人多问。身子确实是亏损的厉害,一直吃着药呢,从前这人大冬天的穿件单衣就招摇过市,如今两件袄子在身上,都喊冷。”
话落,外头守着门的卫温突然走进来,“小姐,世子爷回来了,身子有些不大舒服,请小回去帮他诊诊脉。”
玉渊心中大惊,苏长衫去两广帮李锦夜要粮,不是说还有些日子才能回吗?怎么这时便回来了?
她忙起身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公主,那我就不多留了。”
“哪能啊,我这儿晚饭都备下了。”
玉渊一脸无奈道:“晚饭哪天都能吃,世子的病却耽误不得,歇着吧,快别送了!”
怀庆目送她离开,朝身后的老嬷嬷叹道:“十有八九外头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了。”
老嬷嬷叹道:“这世子也是个可怜人,幸好周小姐没嫁过去,否则,也是守寡一辈子的命!”
“哼!”
怀庆冷笑一声道:“就这么着,她还觉得我们这些人都亏欠了她的呢!”
……
玉渊出得公主府,见王府的马车就等在门口,驾车的还是苏长衫身边的二庆,心顿时往下沉了沉。
“世子爷怎么了?”
二庆把人扶上去,趁机低声道:“王妃,世子连续赶了十来天的路,又着了些凉,一回京就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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