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听这话,不怎么明显的笑了一下。
都说做皇帝难,其实做皇子更难。皇帝已年过五旬,即便保养的再好,也已经有了老态。
一个垂垂老矣的皇帝最怕的就是儿子们要夺他的帝位,所以一有风吹草动,就这个警告,那个试探的。
帝先从九龙夺嫡中吸取教训,不设太子,传位的诏书就放正大光明牌匾之后。所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最后上位的人是谁。
这一招明面上看着四平八稳,但暗下却早就汹涌澎湃,三年前江南官场大换血敲打平王,两年前罚过的福王,还有最近跳出来的晋王……都在蠢蠢欲动。
打压一颗棋子最好的办法,是扶起另一颗棋子。
一碗白粥不是白赏的,后面隐藏着帝王的平衡术,自己这个蛰伏了整整五年的不成器的安王,终于稳稳的往前迈了一步。
李锦夜的笑,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苦涩无比。
……
船晃晃悠悠又行了六天,五月初四,谢家和陈家的船同时行至通州码头。
一连几日侯在码头的谢家仆人远远见自家的船只缓缓驶来,忙派人快马加鞭通报给谢二爷。
谢二爷心里盘算着就是这一两天,得到消息,忙向上司告了假,骑马往码头去迎。
此刻的码头上,十几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车身上写着永安侯三个字。
最前面的黑色高马上,陈清焰翻身下马,把马鞭往随从手里一扔,跨过木桥,迎到了甲板上。
蒋夫人看到来人先是愣了愣,下一秒便直接扑下去,抱着痛哭起来。
陈清焰怀里搂着母亲,一边哄,一边向老父亲递眼色。
那陈海也不知道在妻子耳边嘀咕了一声什么,惹得蒋氏啐了他一口,哭倒也止住了,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的走下船。
陈清焰跟在后面,脚下走得极慢,眼睛频频往一旁瞄过去。
恰巧此刻,另一艘船上,谢玉渊一身白色绣梅花披风,头上简简单单挽了个发髻,低头从船舱里出来。
风吹着她的发,微有些凌乱,如墨般的眼睛,闪着光芒,整个人像一朵空谷中的幽兰,不张扬,不夺目却让人无法挪开眼睛。
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陈清焰觉得心坎上最嫩的一块肉,好像被人重重的掐了一下,有点疼,有点痒!
谢玉渊一出舱门,就察觉有道视线停在她身上,不过十几步光景,那视线始终追随着她,逼得她忍不住抬头四下寻看。
奇怪的是,看了几遍乱糟糟的四周,却始终没找到那视线的主人,反倒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江亭、江锋。
这父子俩微不可察的向她点了点头。
谢玉渊眼露惊喜,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轻轻挥了挥手,嘴角浮上明亮的笑容。
这一笑宛如鲜花怒放,让灰沉沉的的码头瞬间亮了起来。
江亭父子心中微暖,迅速转身离去。
他们一走,谢玉渊也扶着罗妈妈的手下了船,一头坐进谢府的马车里,慢慢闭上了眼睛,脑子里盘算起来。
她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幕被在另一条船上的陈清焰给看了去。
陈清焰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老少二人,心里的震惊不亚于被雷劈中。
据他所知,谢玉渊从出娘胎都没有离开过扬州府,她怎么会认识京城的人?那两人与她是什么关系?
瞧他们暗下打招呼的样子,应该是极为熟悉的,一个内宅千金大小姐和外男相熟?
陈清焰眼角神经质的抽搐了一下,目光深远又克制的向那马车看过去。
当年在雨中奔跑的少女,长大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抱三叔的大腿
车行一个多时辰,众人便到了京中谢家的宅子。
宅子位于京城北边的牌楼坊,坐北朝南,三间五进三路的宅子,看着还算气派,但远远比不上扬州府。
园子,分东园西园,有多个小巧精致的四合院组成,门庑深广,各院仍沿袭扬州谢府的名字。
谢玉渊笑笑,谢家人在衣食住行上,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便是内囊尽了,该有的排场一样要有。
众人周车劳顿,且太太又病着,便由府里的丫鬟领着往各自的屋中歇息。
谢玉渊打量面前的青草堂。
两进的院子,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耳房,院中石子漫成甬路,院墙爬满枯草黄藤,风吹叶落,有几分萧瑟的味道。
罗妈妈凑近了道:“大房的人均挪动到了东园,二房则在西园,三爷刚刚搬进来,院子在后花园的西北角。西园最好的院子是有两个,邵姨娘占了一个,二少爷占了一个。”
谢玉渊冷笑道:“这府里谁管事?”
随行的小丫鬟忙回道:“是邵姨娘。”
“来人,去把邵姨娘叫来。”
“三小姐,邵姨娘这会正在福寿堂。”言外之意,没空来见你。
谢玉渊朝李青儿看一眼,青儿会意,甩起手冲着那丫鬟就是一记巴掌。
“三小姐叫你去,你就去,一个姨娘在正房小姐面前摆什么谱。”
李青儿做惯了灶上的活,手上很有几分狠劲,再加上她又是从孙家庄出来的,虽然在三小姐面前儿低眉顺眼的,便血液里的野性依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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