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达傻了眼,柳儿也听出了不对劲,苏培等不到秋后算账,他是马上就要找补回去,不免急了,强自镇定说道:“苏总管,你这句话说得就令人不解了,李主子跟前有格格阿哥,为了几个小主子着想,免得耽误事情,向来进出随意,你这时要牌子,岂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柳儿是美人儿,美人儿就该多几分宽恕。至于李格格那边,得罪了也就得罪了。他的主子,至少在现阶段,有只且有唯一一人,那就是胤禛。
苏培脸上笑意不变,眼神凛冽,盯着柳儿说道:“柳儿姑娘说得是,这事也与柳儿姑娘无关,你先回去吧,弘时阿哥身子不好,李主子那边可离不得你。”
柳儿被苏培看得心头一颤,嘴唇蠕动了下,到底没敢再多辩,悻悻转身离开。陈达见机不对,跟在她身后也想溜走。
苏培淡淡斜了徐阿水一眼,徐阿水心领神会,像个跳蚤一样,迅速以娇弱的身躯,拦住了人高马大的陈达。
乖孙子!
苏培送给了徐阿水一个赞美的眼神,打算接下来揍他时轻一些,义正言辞说道:“陈达没有牌子,违了府中进出的规矩,先拿下吧,依照着规矩处置。”
等着拍苏大总管马屁的人,见到机会来了,一窝蜂而上,紧紧将陈达揪住。有人积极到也不怕裤子掉,抽出裤腰带,把他紧紧绑了。
陈达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喊柳儿救命,抽掉裤腰带的人,顺便将掉在地上的臭汗巾,捡起来塞进他嘴里。
柳儿站在远处,惊恐地望着被拖走的陈达。
苏培接下来还忙得很,没空去细细安慰被吓着的美人儿,只朝她摆了摆手,神色如沐春风,关切地说道:“柳儿姑娘,外面冷,回吧,啊,快回去。”
第19章
苏培接下来急着去处理丁保,贝勒府哪能让奴才下人的尸身久留,主子会嫌弃不吉利晦气。
徐阿水跟在苏培身后,跟个蚂蚱一样蹦起来,恨恨说道:“苏爷爷,陈达那个狗东西,实在是太可恶。”
神色变得狰狞,呲着牙花子,手掌在脖子上一抹:“这次要让他有去无回,只要几板子下去,保管他下次投胎时,那双招子得放亮点,知道什么人不能惹。”
“滚你娘的蛋!”苏培被徐阿水的丑脸吓住了,气得一脚踢在他屁股上,“谁让你杀人了?”
徐阿水捂着屁股,小眼睛咕噜噜转,难以置信盯着苏培:“苏爷爷,陈达居心不良,让他挨一顿打就算数,那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苏培没那么伟大,只做不到不拿人命当回事,虽然他现在只是个太监,但终究是个人。
兴许有一天,他会变得面目全非,现在,他还是想守着做人的底线。
“脏!”苏培满脑门儿的官司,懒得多与徐阿水解释,冷冷瞥了他一眼:“你给我紧着皮,赌钱的事情,老子事后再跟你算总账。”
徐阿水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反抗了,片刻后嘀咕道:“苏爷爷,柳儿真是,亏得你待她那般好,她却不领情。”
苏培颇为心酸,舔狗的心情,徐阿水懂个屁!
徐阿水撇嘴:“弘时阿哥三天两头身子不好,哪怕是少吃了半口奶,都是了不得天大的事情,全府上下谁不知晓。每次太医前来诊过脉,连方子都不用开。丁保被杀的事情,我就不信李格格不知道,偏生她还要让柳儿出去请太医。若是哪个缺心眼儿的嘴巴不牢靠,说漏了嘴,您说这都是什么事,李格格岂不是自己把跳蚤往头上搁?”
苏培皱眉琢磨,李格格的人肯定跑到胤禛面前去告状了,胤禛又不昏庸,自会管着李格格,厉声训斥道:“你闭嘴,李格格是主子,弘时阿哥也是主子,主子说病了,就是病了,哪由得你置喙。”
徐阿水吓得把脖子又往回缩了几分,再也不敢多话。
苏培一路沉思,来到丁保的住处,门前围着的几个人,见到他们来,匆忙见礼之后,一下散开了,站在远处伸长脖子看热闹。
丁保在马厩管着草料,娶了在浆洗房做活的丫环为妻,儿子如今才三岁。
下人房低矮阴暗,屋子里点着两盏豆大的油灯,丁保的尸身用苇席裹着放在拼起来的凳子上,丁妻眼睛哭得通红,惨白着脸跪在尸身前。
儿子人小不懂事,手上抓着糖吃得一脸脏污,看到人来,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们。
苏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丁妻听到动静,抬眼怔怔看来,好一阵才认出苏培,挣扎着起身见礼,双腿跪得僵了,一时没能起来。
苏培摆了摆手,天气已经冷了,丁妻还跪在地上,叹息一声,说道:“你还有儿子,别伤心太过了。地上冷,你起来吧。”
丁妻挣扎着起身道谢,一句话没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苏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同情,怜悯全部抛在了脑后,肃然说道:“你也知道,这是贝勒府,断没有奴才下人没了,还能在府上停灵的道理,丁保要赶紧抬出去埋了。”
丁妻抹着眼泪,嗫嚅着说道:“我知道。苏爷爷,我命苦啊,如今孩子他爹不明不白被人杀了,以后叫我们孤儿寡母,该怎么活下去啊。”
苏培神色严肃,说道:“我也同情你们母子,只丁保在府上赌钱,违了规矩,哪怕照着规矩处罚,他也落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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