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点也没有我好。”罗伊闷声。
芙洛拉揉着他后脑勺上柔软的黑发,“嗯,宝贝最棒。”
“你以后不许想他。”
“……”
芙洛拉忽然尝到了自作孽的滋味,她无奈道:“都说了只是开个玩笑,我才不想他。”
为了防止一根筋的八爪鱼再钻牛角尖,她立刻转移话题:“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剑术的?还教过海格斯?”
一想到罗伊和儿时不丁点的海格斯对练的画面,芙洛拉就生出一种父亲和好大儿的错觉。
她不由一阵恶寒,这种好大儿可不能要,没准哪天就弑父夺权了呢。
罗伊抬起头,思索片刻,说:“我没有学,以前我经常观察人类,看多了自己就会了。”
“这么厉害?”芙洛拉有点酸,“那你之前看我弹钢琴,看了那么多次,有没有学会呀?”
芙洛拉虽然这样问,心里却是肯定他没学会的,毕竟乐器是门复杂的艺术,不像剑术那样简单粗……
“应该能弹。”罗伊道。
芙洛拉:“我不信,除非你弹一首给我看。”
片刻后,两人来到月光庄园湖畔的钢琴前。
许久没来,白色的三角钢琴琴身还是锃亮,就像新的一样。
芙洛拉想起罗伊说的那位爱闭眼睛弹琴的女钢琴家,这钢琴于她而言是超越生命,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东西。
“甜心,在想什么?”罗伊问。
芙洛拉摇摇头,“我忽然有点不敢让你碰这琴了。”
罗伊沉默片刻,“那个人会有别的钢琴。”
“她还活着?”芙洛拉吃惊不已,“不是说从没有神妃活着走出去过吗?”
罗伊摇头:“不,她们只是没地方可去。”
神妃都是被自己的家族亲手送进宫的,就算她们的最重要之物不是生命,最后交出其他东西,活了下来,也绝不会选择回到家族。
家族于她们而言,是出生长大的地方,可她们的亲人却不是亲人,而是一群断送她们大好年华的刽子手。
活下来的神妃通常会求罗伊将她们秘密送到别处,她们隐姓埋名,在远离家族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芙洛拉抬手揉了揉罗伊的脑袋。
罗伊眨巴两下眼睛:“?”
芙洛拉怜惜道:“我就是觉得,人们对你有好多误解,其实我的宝贝一点也不坏,他只是单纯了点。”
罗伊垂下眼,许久后,他道:“你知道神妃这个主意,最开始是谁提议的吗?”
芙洛拉摇头。
罗伊道:“是神历初年的贵族。为了平衡,也为了防止人类贪心,我的许愿代价总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后来有贵族说,女儿是他们的血脉亲人,她们最重要的东西,价值比他们自身的更高。”
“什么?”芙洛拉皱眉,“好不要脸,为了让自己享福,这么假的话也能说出口。”
还血脉亲人,明明是比路边的野草还不如,野草起码活得恣意自在,可那些女孩子却只能被家人亲手断送一生。
芙洛拉问:“那香雪兰宫呢?也是那些贵族的提议吗?”
“不,”罗伊看向不远处的湖面,“是当时的大王子,他觉得她们可怜,所以想给她们补偿,让她们在这一年里好好享受。”
芙洛拉想起她最初进香雪兰宫的时候,那时的女仆长欺负她,用使人过敏的花粉害她,白房子里的厨师态度怠慢,往她的饭菜里吐口水,要是她的性格软弱点,指不定要被这些人欺负成什么样子。
尽管当时的大王子初心应该是好的,可香雪兰宫的日子却属实难和“享受”扯上关系,也怪不得那么多神妃会抑郁发疯。
芙洛拉用一根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琴键,她小声嘀咕:“就不能不再收神妃吗,好像不能,那他们拿什么来许愿,不给他们许愿,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不再信你,唉,烦死了。”
罗伊听着她自问自答,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他捉住她那根手指,问:“不喜欢神妃?”
“当然不喜欢了。”芙洛拉脸上的不满毫不掩饰,她撅起嘴巴,“神妃都是神的女人,香雪兰宫是神的后宫,哪个女人会愿意做之一,不想做唯一啊。”
罗伊花了好长时间消化她这些特殊遣词。
经过一番冥思苦想,他问:“那,给她们改个名字?”
芙洛拉:“改什么?难道要叫祭品吗?香雪兰宫改名叫香雪兰祭坛,或者香雪兰监狱,里面的人都是死刑犯,一年缓刑。”
罗伊彻底被她搞迷糊了。
“甜心,这都是什么……”
“哎呀你不需要懂。”芙洛拉烦躁得很,“要是那样做,人们岂不是会更怕你?真是无解的命题。”
她粗暴地抓了两把自己的长发,罗伊制止住她:“甜心,你的状态不对。”
芙洛拉深深叹了口气。
“弹琴吧。”她指了指琴键,“是时候展示你真正的技术了,你知道吗,有的钢琴家因为指法太快,跨度太大,被后人戏称为八爪鱼。”
罗伊缓缓蹙起眉心,“甜心,我不是八爪鱼。”
“那你是什么?”
“我不知道。”
有时候芙洛拉就觉得他单纯过了头,什么都不懂,一问三不知。
她不理解,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的出身都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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