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照尘打了一天的坐,许久未曾说话的他,再开口时声音略显沙哑。
一句一句,如钩子般刺在了江潭落的心上。
你少年缓缓抬眸,他的视线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垂眸看向自己的郁照尘的眼底。
郁照尘的目光里满是怜惜与专注。
你骗我。
本来已到在嘴巴的三个字,忽然如鲠在喉。
江潭落张了张口,但下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人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没有眼泪,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却失去了声音。
他慢慢抬手,本想用力将郁照尘推开,但大病未愈又淋了一夜雪的江潭落,哪有这个力气?
在郁照尘眼中,江潭落就像是在回应自己一般。
他抱紧了少年,用灵力烘干江潭落的衣衫,接着轻声在少年的耳边说:好了潭落,外面冷,我们先进来吧。
此刻的温柔,也是假的吗?
少年忍不住在心底里问。
此时的江潭落,几乎失去了自己行动的能力,他浑浑噩噩地被郁照尘带到了房间里,又浑浑噩噩地坐在了案前。
不等他想明白郁照尘这是要做什么,就见昆仑仙庭高高在上的天帝,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玉梳来。
见少年不主动说,郁照尘也不问,他轻轻执起了江潭落的长发:头发虽然干了,但是有些乱,我先帮你梳梳,不然怕是要缠在一起了。
夜雪和冷风的吹刮,让江潭落如丝带般光顺的头发也纠作一团。
按理来说,这样的长发应该很难梳才对。但郁照尘的动作,却轻得不能再轻,小心得不能再小心,让江潭落一下揪痛都未曾觉察到。
少年忽然生出了几分绝望,他发现到了现在,自己竟然还是忍不住想:除了我以外,圣尊还为别人梳过发吗?
江潭落,你也太没出息了吧!
玉梳一下下的穿过鲛人的长发。
江潭落身体上的颤抖,逐渐平缓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郁照尘终于梳完了发,他轻轻将玉梳放到一边,然后坐在了江潭落的身前。
好了潭落,方才究竟是怎么了?他一边柔声问,一边轻轻摸了摸少年的脸颊。
自己明明应该恨他的可江潭落的心却背叛了理智,随着郁照尘的动作一道狂跳了起来。
同在这一刻,江潭落忽然从自己那无比纷乱的情绪中,摘出了一句话来。
那本无名之册开头部分有写钥匙的主人,会是他生前最爱之人。
最爱之人。
一切终于清晰了起来。
江潭落心中备感荒谬,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对郁照尘那朦胧的情感,竟是这个时候以如此可笑的方式被道明的。
他对郁照尘的感情,从来都是爱啊。
自己早就坠入了郁照尘的罗网之中。
方才江潭落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在将质问的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终于想要给自己找回一点体面与尊严,方才我做了一个噩梦。他努力保持平静。
什么梦?
梦到当初在鲛人海下,圣尊抛下我走了。
怎么会,郁照尘笑着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说,我宁愿自己留在水下,也想要你离开。
圣尊对我真好,是唯一对我好的人。江潭落低下了头,如催眠般轻声对自己说。
末了,他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问:圣尊当初怎么忽然去冷宫?
郁照尘顿了一下说:我不喜鲛皇,便想到处走走避开他。他的语气难得有几分戏谑。
原来天帝也会有不想见的人。
江潭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笑笑,于是就随着郁照尘的话笑了起来。
他似乎已经从噩梦中醒来了。
那圣尊与我真的好有缘分。
是啊
郁照尘实在是太会伪装了,他的伪装完美到若不是自己发现了那本妖域遗留下来的书册,一生都会被他蒙在鼓里。
江潭落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郁照尘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少年自暴自弃的笑了一下。
圣尊是为了毋水的封印,还有三界周全才大费周章吧?真不愧是天帝。
自己这个钥匙虽然会落得魂归虚无的结局,可反正这一生也活腻了。临死被对方赐予一场美梦,似乎已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我好像不该抱怨,不该不识大体。
好了,还不到丑时,我送你去休息吧。说着,郁照尘轻轻把江潭落拉了起来。
好两人并着肩走出了飞光殿的正殿,向不远处的白玉连廊而去。
夜风夹着雪花吹了过来,郁照尘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替江潭落拢起衣襟。
江潭落的心中生出一股酸涩如果这个钥匙不是我,圣尊也会这样对他吗?
又是一阵刺骨的冷风挂来,江潭落心中那一点被强压下去的痛意再度被钩起。
他忽然转身看向郁照尘。
既然你利用我,那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再收点报酬呢?
江潭落的理智,终于被这个念头所击溃。
郁照尘。
这是江潭落第一次大逆不道地叫出那位三界共主的名字。
就在郁照尘略带不解地转身看向他时,少年忽然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江潭落的心脏狂跳,像是将要冲出胸膛。
在视线与郁照尘相对的那一刻,他突然狠心向前凑去。
这一次,少年清醒地跳入了火坑。
冰冷的唇瓣毫无预兆的撞在了郁照尘的下巴上,这一刻,两人都有一点痛。
江潭落没有想到,自己头一个吻竟然这样失败。
就在他灰心想要站直身的时候,却觉郁照尘顿了一下,接着低头吻住了自己。
和少年莽撞又生涩的触碰不一样,郁照尘轻轻地含住了他的唇瓣,停顿几息,便半点也不见温柔的吻了进来。
圣江潭落没有说出的话,全部被郁照尘吻了回去。甚至就连肺里的空气,都在这一刻被掠夺了个干净。
这个吻也是他骗我的吗?
江潭落已经不敢再相信郁照尘了。
不等深思,少年的头脑一阵发晕,之前那些纷纷扰扰终于被窒息感挤了出去。
江潭落忽然有些喜欢这样的感觉。
至少在这一刻,他忘记了什么毋水的封印,忘记了白尾的鲛人
他的世界里,只剩郁照尘与吻。
江潭落下意识攥紧了郁照尘的衣袖,在他将要因缺氧而脱力倒下的那一刻,郁照尘紧紧地抱住了少年。
混乱中,江潭落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圣尊不是想要瞒着我吗?
他不是想要骗我一辈子吗?
要是我这个棋子脱离了他的控制,自己堕向深渊,他可还会像今天一样成竹在胸?
这一夜,江潭落在风雪与亲吻中决定,若是结局只有一个。
那他选择自己走向终点,而非被人哄骗。
江潭落想要在郁照尘之前,献祭自己。
第13章 挡雷劫(一)
和江潭落想的一样,无名之书的后部分,讲的就是怎样献祭。只是这本书越往后翻,障眼的符箓就越是复杂。
于是他便一边学习妖域的符箓之术,一边慢慢尝试破解。
只是妖域消失多年,留下的残卷里,部分文字已和现在不同。
一般人遇到这样的问题,或许早早就会放弃,但江潭落却固执的吓人。
他在猜译的同时,想起了一个人蓬莱之主莫知难。
江潭落利用郁照尘给自己的水镜,联系到了对方,和他想的一样,莫知难似乎并不意外。
他有问必答,且从不好奇江潭落为什么对妖域文字起了兴趣。
昆仑的雪,依旧下着。
江潭落在书案前伏了一天,直到戌时才缓缓伸了个懒腰,将视线从书册中移开。
自那次从蓬莱回仙庭后,郁照尘便将自己的书房,搬到了飞光殿侧殿来。
江潭落一抬头,就看到了正用朱笔批阅案文的天帝。
圣尊大人您这千年来,日日都是如此吗?江潭落忽然出声问,每日都要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两人心照不宣地将上回那场噩梦埋藏在了心底,但在那之后,江潭落和郁照尘的关系近了不少。
或许是因为明白了郁照尘对自己的好,并非无条件,如今江潭落和对方相处起来,也逐渐没有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他有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打断正在工作的天帝。
郁照尘也乐得他打断。
是,郁照尘轻轻放下手中朱笔,自成为天帝起,就是如此。
那圣尊称为天帝之前呢?江潭落忽然好奇道,好像从来没有听您说过。
江潭落只知道,郁照尘刚成为天帝,便杀了他的父亲与仙庭半数仙神
藏在温柔伪装下的他,身上早就负有累累血债。
少年咬了咬牙,将心头的寒意强压了下去。
我小时候吗郁照尘眯了眯眼睛,要不是江潭落忽然问起,他似乎也要忘记自己还有过童年这个东西。
沉默一会,郁照尘说:上任天帝子嗣众多,我只是其中之一我刚出生不久,他便算出我会成为他的继任者。他一直觉得自己统治千秋万岁,而我的出现,无疑是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有尽头的。
鲛人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又从郁照尘的身上,读出了浓的不能再浓的孤寂感。
我母妃只是普通仙子,早早便故去了。我是被天帝,还有帝后一手带大的。他们对我颇为严厉,只要犯一点错,就会受到惩罚。
小的时候,郁照尘也曾依赖天帝与帝后,他尽力完成父亲布置的一切。但他不知道,因为那场卜算,自己表现得愈好,便越是受人忌惮。
圣尊小的时候也会挨打吗?
郁照尘笑了,他轻轻摇头挽起衣袖。
江潭落看到郁照尘的右臂有一条一指宽,两拃长的狰狞伤疤,像是要将手臂劈成两截。往日这道伤疤都藏在障眼术下,今天它终于露了出来。
这是?江潭落不由背后发寒。
郁照尘生来就有金仙之体,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疤的恐怕只有上任天帝的本命灵剑。
他有的时候,也想杀了我。郁照尘淡淡的说,最后一次,他把我推下了毋水。
逐渐强大的郁照尘,愈发令天帝恐惧。终于有一天,被取而代之的恐惧压过了天道的责罚。
毋水之下,是被封印万年的混沌异魔,半点生机也没有。
圣尊最后是怎么离开毋水的?
不等江潭落问出这句话,郁照尘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并将脸轻轻地埋在了少年的肩窝。
潭落,我儿时的事情,是不是很无趣?
郁照尘的声音很轻,如一片羽毛,轻轻地坠在了江潭落的心间。
他忍不住回抱住郁照尘:要是我认识小时候的圣尊就好了,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
江潭落听到天帝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此时,殿内静到了极致,江潭落甚至觉得,自己能听到雪花翩然落地的声响。
这样孤独的郁照尘,是只有我才能看到的吗?
江潭落忍不住在心中骂自己轻贱,活该被对方利用,死得渣都不剩。
但没有办法江潭落是在是太贪恋这种温柔了,就如饮鸩止渴般难以戒掉。
郁照尘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缓缓收起了眸中的脆弱。
他不喜欢提儿时的事,却无法拒绝江潭落的任何要求。
此时郁照尘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不久之前他究竟是在故作脆弱,或是真的甘愿将另一面剖给江潭落看。
典型的童年阴影,江潭落对系统说,不过他后来也算大仇得报。对了系统你说郁照尘到底是怎么从毋水里逃出来的?他很是好奇。
宿主直接问他呗。
不行江潭落摇头,万一是个血腥的故事,毁了现在温馨的气氛怎么办?语毕,他忽然抱紧了郁照尘,细长的手指,轻轻从对方的肩头抚过。
宿,宿主宿主!!下一刻,系统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
郁照尘的心率加快了!
他的心终于乱了。
江潭落没有想到,与郁照尘聊童年的那天,竟然是两人最后一次在同一屋檐下读书、批阅公文。
从第二天起,昆仑仙庭之上异象频生。
下了数千年的雪,停了下来。可是阳光并未落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而是被厚重的劫云拦在了半空。
太壮观了吧江潭落坐在窗边指挥着系统,多截几张图,成圣的劫雷一生能见几次?
窗外的劫云翻涌着,如海浪倒置。天被压的极低极低,江潭落觉得自己伸伸手,就能摸到那劫云了。
截好了,系统忍不住问,宿主什么时候走啊?郁照尘已经闭关几十天,仙庭也空了
不走了。
啊???
正如江潭落刚才说的,这一次的天劫非常特殊。
三界众人原本以为,郁照尘的修为已登峰造极,站在了世间最高处。可没想到,现如今竟又有劫云聚集若是卜算没有出错的话,这是成为圣人的雷劫。
若渡劫成功,郁照尘就会成为混沌之后的第一位圣人。
《浊铩》中也曾说过,这一场史无前例的成圣雷劫。
它所占篇幅不长,却明明白白写到厉害如郁照尘,在这场雷劫中也差点丢掉了性命。
江潭落你怎么还在这里呆着?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郁书愁踢开了飞光殿侧殿的大门,你不知道天劫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厉声问道。
圣君,你怎么也没有走?闻言,江潭落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你倒是反问我?今日便是第八十一天,你继续待在这里,一会劫雷落下来,怕是要被轰得渣也不剩了!他狠狠说道,和我离开昆仑,去瀛洲。
郁书愁说话还是那么难听。
担心被雷劫波及,众仙早早去了瀛洲。
而随他们一起到瀛洲后,郁书愁这才发现那个一直跟在郁照尘身边的鲛人不见了。
是因为天帝闭关渡劫,无人通知他吗?
郁书愁明明整天把找死两个字挂在嘴边,可一想到这里,还是片刻也不敢耽搁地回到了昆仑。
瀛洲?没想江潭落顿了一下,他忽然沉声说,我不去。
你真是是要找死?
不鲛人缓缓摇头,他对郁书愁说,你上次讲的没有错,圣尊也承认了那一百八十二个神仙,皆死在他的手上。
郁书愁不懂江潭落这是什么意思,他蹙眉看向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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