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我说你完全不知道他喜欢你。」鹤生的话不断在文卿的脑海中回荡。
文卿吃着舒宜送来的糕点,一面觑着外面打扫院子的少年。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少年渐渐没那么殷勤了,一下午来,大都忙活他自己的,或者给春桃打下手。
她想,兴许是鹤生瞎说的,但是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
“怎么?你该不会真的看上那个小子了吧。”舒宜眯着眼睛笑看她,“虽然我是不喜欢那个死道姑,但是并不代表我会喜欢这种穷得叮当响的小白脸。”
文卿瞪她,“要你喜欢做什么?再说了,我只是看两眼就算喜欢了?”
“啧啧,那你可小心了,”她幸灾乐祸地笑,“小心惹上烂桃花。”
“你也这么觉得?”文卿心中一惊。
“什么叫也?”舒宜冷哼一声,“嘁,跟她不谋而合真是让人倒胃口。”
快二月了,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桃树的嫩芽逐渐长成了叶子,院子里一片春意盎然。春景之中,春桃提着空木桶来到水井边,将木桶放下去,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但是小姑娘胳膊太细,半天也没能提上来,边上扫地的少年看见,扔下扫帚走上前,将水桶从井里提了出来,春桃笑着与他道谢,少年也回以微笑。
他们与春景皆相得益彰。
一定是自己多想了。文卿说服自己。
晚饭前,春桃在厨房做菜,少年则给她打下手,除了洗菜之外,炒好一盘便端上桌子。
文卿看着他放下热腾腾的盘子便风风火火要走的样子,忙唤住他,“诶,大元,来,先坐一会儿。”
少年看着她,万般犹豫地在她旁边坐下了,“掌柜的怎么了?”
“春桃跟你是同龄的,这你知道吧。”文卿一点一点慢慢切入话题。她想的是,无论少年喜不喜欢自己,总归得让他知道自己的意思,免得真如鹤生所说,也好切断了他的念头。
“嗯,知道的,”少年道,“第一天来的时候,掌柜就说过了。”
“哦哦,是这样么?”文卿哂笑,“我是看你们这几天都同进同出的,看上去煞是般配,那天你爹也说了,让你赶紧成家,只是不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意思?”
少年低下脸,“大元不懂掌柜是什么意思……”
“春桃啊,春桃,”文卿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可爱又贤惠,能干,性格还好。我总不能直接问人家姑娘,所以这才来问你,大元啊,你也不小了。”
“可是……”少年天真地看她,“掌柜你也不小了,为什么不成家?”
“我、”文卿被他问住了,“那个,我这个是因为、因为……”
“我听说掌柜的前两年有几桩亲事,但是都黄了,所以才不成亲了么?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让她怎么说呢,说她喜欢女的,是个磨镜?这哪能说得出口啊,“这不是你应该过问的,我现在在说你的事,你倒反客为主为难起我来了。”
“大元知错,”少年颔首低声道,“关于春桃的事,我其实也不清楚,毕竟相处时间太短,我也不好耽误人家,我想还是……再相处看看吧。”
文卿见状,登时改了脸色,喜上眉梢,“有你这句话就成,你仔细留意了,春桃这个姑娘不错的,不过要是真的没感觉你得赶紧跟我说,我好另换人选,人家姑娘花一般的年纪可经不起耽误。”
“是,大元知道了……”少年的声音在初春的寒气中一点一点湮灭。
言罢,厨房正好传来声音,“张大元!赶紧过来端菜!”
“是,来了!”
“去吧。”文卿满心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过一会儿鹤生过来了。
鸦青的身影坐在文卿身侧的位置。文卿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鹤生注意到她微笑的眉眼,便问:“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如果春桃能找到一个好归宿,那自然十分值得她高兴。
那种满意的笑容,像猫咪吃饱喝足了一样。鹤生没忍住拿手轻轻搭住她的后脖颈,想要将她拉进自己,“所以,我上回说的事怎么样了?”
她的指尖微凉,登时刺激了文卿的神经,但是掌心又是如此温暖而手软,她眼饧骨软地看着她专注的视线,这让文卿几乎要动情了,但是这时少年从外面端着菜进来,文卿连忙拂开她的手,娇嗔道:“别动手动脚的。”随后假意无事地瞥开视线。
鹤生笑着看她,觉得十分有意思。即便只是一个宵小罢了,若文卿不想被发现,她当然不介意跟她玩这样偷情的游戏。
少年走到桌子前,将灼热的盘子放在桌上,即便低垂着视线,他依旧能看到道姑身体向女子的方向侧去,手掌似乎在桌子底下抓着她。
稍微抬起一些视线,道姑赤裸裸占有的视线便显露无疑,一旁的女子则低着头,抿着红唇,似乎忍耐什么。
少年的视线太过灼热,鹤生很难不去察觉。她笑着看了他一眼,以一种悠然自得的目光。
即便没有必要去在意,但这已经是她的脾气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少年放下菜便出去,文卿适才看向身边的坤道,坤道笑眯眯地道:“有趣么?”
“去你的。”文卿打开她的手。在方才少年进来的时候,这人的手一直在她的大腿上,甚至几乎要往她的腿心去了,太没节操。
“你坐过去一点,不要挨着我,”她掸着被揉乱的裙子起身,“我、我回屋一下。”
鹤生自然要跟上前去,但是这时少年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汤。
说实在的,文卿已经后悔了。
如果不是今日大元的这番话给她定了心,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图什么,亲热一下还要偷偷摸摸。当然,这或许也是情趣的一种,她们可以在他人看不见的角落,在她的内室、在隔壁院子,尽情厮磨,但是总会被打扰,也不能尽兴。
文卿进入内室,缓缓抚平自己的心跳。
腿心那种酥麻的感觉几乎要让她失控,她的手指透过裙子缓缓钻进来时,产生的挤压出的快感,尤其是当着他人的面,让她像当众展示自己裸露的欲望,心跳极快,浑身都战栗起来,酥酥麻麻的。
她知道鹤生不会停下的,她会边享用晚膳,边享用她。这太丢脸、太羞耻了,若现在不平静下来,再面对鹤生,她一定会缴械投降,并心甘情愿被她侵犯的。
“啊——!”
正当她平复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少年凄惨的尖叫。
文卿连忙跑出去查看,只见少年正捂着手臂蜷缩在地上,状似极其痛苦的。鹤生就站在旁边,高高在上的样子俯视着他,但是在听见文卿的脚步声的时候,她向文卿看去,在面对文卿惊慌的视线,适才感到片刻的不安。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文卿着急跑上前,越过鹤生直冲着少年,她蹲身查看少年的状况,只见少年的大片衣服已经浸湿,全是冬瓜排骨汤的气味。
少年嘴里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唔鸣,“掌柜的,我没事……是、是我自己不小心,都是我自己……不关道长的事……”
文卿拧眉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春桃也应声跑来,“怎么了?”
“春桃,你赶紧带大元去冲洗一下。”
“是。”
春桃搀扶着少年出去了,文卿呆了片刻,适才起身。
她当然知道鹤生脾气不好,也确实亲自见过她杖打下人的场面。按理来说无可厚非,责罚下人是主子的权利,一直以来皆是如此,但是……
但是……即便大元真的是伺候她的,她也不喜欢这样责罚下人,何况他只是暂时待在她这里罢了。
她看向鹤生,鹤生也看着她,鹤生大概知道文卿在想些什么,目光因此变得尖锐,“你觉得是我刁难他,我故意把汤浇在他身上?”
文卿没说什么,而是顾自坐到原来的位置上,半晌才叹道:“这应该会留下疤的,真不知道该怎么和张师傅交代。”
“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你能留下他就已经是施恩了,”鹤生亦是坐下,尖酸地道,“他这么大的人了,难道事事都需要你给交代?”
文卿看她,用那种警告一般的眼神,“鹤生,你说得太难听了,下人难道就不是人了么?”
“呵,你把他当人,他把自己当人了么?”她讥诮道,“他心甘情愿做狗,你又何必为难?”
文卿蹭地站起来,凳子摩擦出极刺耳的声音,“荣鹤生,可以到此为止么?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你至少……”
“我再说一遍,”鹤生随之起身,带着压迫感地俯视她,“从始自终,我没有招惹过他。”
言罢,踢开脚后的椅子,一瘸一拐离去。
此时地上凳子上已经摊满了汤渍,文卿越过这一片狼籍,看着鹤生的背影,感觉胸口阻涩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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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八不虞之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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