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如此赞誉,杨久反而惶恐了,苦笑着说,“陈老你可千万别这么抬高我,我就是照搬照抄别人的做法,真正付出实际行动的是在场的各位,是未到场的工作者,你们才是这场抗疫中的英雄。”
陈老笑着摇头。
周围人若有所思,没有窃窃私语。
久经世故,陈大夫看得出来杨久是真的惶惶不安,如此小的年纪踏踏实实做事后没有好大喜功、居功自傲,本来就不是易事。他拍拍杨久带着手套的手,肯定有之、安慰有之,希望这孩子能保持本心、走得更远,这是他一个老者的祝福。
“孩子,用你说的,就是加油,老头儿也学点新鲜词汇,你们小辈都加油,幽州需要你们呢。”
周围人笑了,紧张压抑的气氛略有缓解。
杨久莞尔,把沉沉的心事都压了下去,“都加油!”
她看着母牛的乳,小牛饿了,探着脑袋吮吸着乳汁,吧唧吧唧嘴,吃得非常香。
牛痘是牛身上的一种传染病,它的症状是母牛的乳部位出现局部溃疡的症状,挤奶工接触到后会被感染,皮肤出现丘疹、红肿等等症状,与天花很像,免疫系统好的人感染了就不会致命。没有科技手段,接种疫苗只能够采取最原始的方式,先是提取牛痘的汁液,然后划开接种者的皮肤,把汁液涂上去,通过这种办法让人感染轻微的牛痘。
谁第一个来?
小甲小乙站了出来。
看着跟着自己劳累数日清瘦了不少的两个小伙子,十七八岁的他们放在现代还是高中生,但在古代这个年纪在普通家庭中已经可以顶门立户。要不是他们特殊的过往,杨久甚至能想到他们两个找到心仪的人谈恋爱、结婚生子……但这些不过是奢望了,他们两个这辈子注定要跟着她。
“别怕,划一下不疼。”
杨久给二人打气。
他们是自己的身边人,是最好的人选,能起表率的作用,其他人都看着呢。
小乙没心没肺地说:“不怕啊,公子想出来的肯定没事儿。我种痘好了,就可以陪着公子到处走了,我可不放心公子一个人在外头。”
小甲摇头,他也不怕,一是信任,二是最好的人选就是他们,“我也不放心公子,等我们接种好了,就可以随侍公子左右了。”
杨久吸吸鼻子,强忍着才没有让酸涩的眼睛堆积出眼泪。
她笑着,声音暖暖,“嗯,等种痘好了,你们就跟着我行动。”
周围人冷眼旁观,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操刀的是王异的丈夫冯门,没想到寡言的汉子是众多大夫中最会用刀的,用的是特制的竹片刀,用一片就扔一片,能防止交叉感染,杨久所能找到的最容易得到的工具。
他右手两指捏着竹刀片,在小甲的胳臂上缘拉了一条两指宽的伤口,看起来动作轻轻的,但伤口顷刻间渗出了血液。
人群中有人惊呼,“好快的手法。”
声音响起了一阵后渐渐消失,开始下一步了。
用镊子夹了沾着些许牛痘汁液的棉球,他把棉球按在小甲的伤口上,几个呼吸后拿开。很快,冯门在小乙的胳臂上如法炮制,小乙嘀嘀咕咕说:“咦,不疼啊,嘶,好吧,有点疼,不过还好诶。沾了一会儿就好了吗,我就感染牛痘了?看不到什么啊,不流血了,冯大夫手艺真好,呵呵。”
他傻笑。
盯着自己的伤口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不流血了,小乙兴高采烈地抬起头,“公子,我不流血了啊。”
紧张的杨久失声说:“你别碰啊。”
忍不住想要去摸伤口的小乙吓了一哆嗦。
杨久才是被吓的那个,她唠唠叨叨地叮嘱着,“手上脏,别去碰伤口,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小乙委屈地看着自己的手,正面看、反面看,明明干干净净的嘛。
“公子,我洗过手了。”
“是啊,但手上看不见的东西你洗不掉。”杨久端详着他们的伤口,看出花来见效也没有那么快的。
不可能这边一接种,那边立刻就获得了免疫。
打针的还要有个过程呢。
其他人也在看,都想看出花来,揉揉眼睛,瞪时间长了,眼睛都酸了。
“有作用吗?”质疑的声音还是有。
但也有人心头火热,感觉自己离名留青史就差史官一支笔的距离。
“冯大夫,给我也接种上。”人群中走出来个人,撸着袖子要接种。
杨久看过去,竟然是召集起来第一天那个出言反驳自己的大夫。
没想到站出来的会是他。
孙杰羞赧,但架住了杨久和众人的目光,一板一眼地说:“省得浪费时间等效果,早接种早免疫,我也好放心大胆地接触病人。”
他坐在了小甲让出来的位置上,左手叉着腰露出胳臂说:“来吧。”
杨久笑了,轻声说:“谢谢。”
孙杰的脸上刹时控制不住地浮现出红晕,脸红、脖子红、耳朵也红,眼神闪躲,不敢去看杨久,嘴硬却结巴地说:“医者父母心,陈老都提出试药了,我年轻力壮的抵抗力好,哪里躲着不动弹,应该的。再说了,医者都不试药,怎么敢给百姓用。”
不知不觉中,周围人口中多了许多杨久说出来的字眼,并习以为常。
有孙杰这句话,又有之前陈老的表率,还有观望的人也踊跃地说接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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