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为他们在中原腹地,原本是好位置,结果因为现在四周完全被围住,根本没有外销的门路,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是北上还是南下都根本出不去,只能看着布匹堆满仓库落灰,被虫吃鼠咬也卖不出去。
纺织女工们咬牙在工厂里没黑没白的赶工,为的就是那微薄的薪水,如今连这点救命的钱都发不出来,她们哪怕再任劳任怨,面对家中嗷嗷待哺的老人和孩子,也没法再继续忍耐下去。
俗话说“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尤其最近几年处处都是造反的声音,而且朝廷还拿他们没什么办法,所以大家的反应早就从“那是杀头的罪过”渐渐变成了“哦,反了就反了吧”。
于是外有孟旭和慕容虎的军队,内有层出不穷的叛乱,孙仲一天比一天消瘦,脾气越发喜怒不定,任何一点不顺心的小事都能让他勃然大怒,别说是孙家人,就连一直恋爱脑的皇后都有些受不了了。
尤其是这段日子里孙仲犹如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一样,行事近乎癫狂,不听劝告,不计后果,颇有一种要拉所有人垫背一起去死的样子。
皇后的确爱过孙仲,但她喜欢的是曾经那个对外给她长脸,对内呵护有加的男人,而非现在这个眼神凶狠得仿佛野兽,随时可能会扑上来咬她一口的疯子。
反正现在儿子也立住了,想必朝廷大臣们也更愿意要个听话的幼主,而不是喜怒无常的帝王吧。
第51章 ??逼宫
孙仲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明明几年前他还是个风光无限的新帝王,如今却沦落到几乎人人喊打的地步。
他做错了什么吗?不,什么都没有!是老天爷对不起他, 才会先降下天灾, 再引起人祸,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若是风调雨顺,他也能做个很好的皇帝, 纵然上位的时候他用了点手段, 可他也是真心想让这个国家好下去的啊,毕竟只有大虚朝江山永固,他孙家才能子子孙孙都坐在这大殿内的龙椅之上。
他作为第一个成为皇帝的人, 会被供奉在祠堂上最高的地方, 永远享受子孙们的香火, 再不用担心会回到那个破烂的小村子,随着日月流逝慢慢不再被人记得。
都怪谢思染!都怪她的光幕!
孙仲将手中的酒杯猛然丢到地上,酒液润湿了大块的地毯,四周的宫娥和内侍忙不迭低头,各个屏气凝神,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哪里太显眼而成为出气的靶子。
前一阵陛下还只是下令将人带出去打一顿,发配到浆洗房之类的地方, 别管怎样至少还能留条命在。然则最近几天,陛下却越发的疯狂, 下令带出去的人就没有再能活着回来的,就连去那种腌臜地方干活也成了奢望。
没人敢招惹孙仲, 御前不再是人人打破头都要来的地方——现在也依旧打破头——却是打破头都不想来。
就是在这个时候, 由皇后为首, 十几名大臣跟在身后出现在大殿门口,他们顶着孙仲阴恻恻的目光一路前行,直到站在距离他不足十米的地方。
“谁让你们进来的?”孙仲面色苍白,脸颊却异常潮红,像是喝多了酒,又像是嗑了许多药,“谁准许你们进来的?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来人!”
若是往常,不管情愿与否,总有几个内侍会出来听候孙仲的命令,可今天他话音落下犹如银针落地,大殿内除了克制的呼吸声之外,竟没有一个人做出回应。
孙仲缓缓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往日合身的龙袍穿在他身上竟有一些空荡荡的感觉,显然是骤然消瘦,衣服来不及做新的,只能将就着穿。
虽然站起身,孙仲的手依旧抠在龙椅的扶手上,似乎借此稳定自己的身体,他目光阴鸷从殿内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了皇后身侧的太子身上。
“固儿,过来到父皇身边。”孙仲对将近八岁的太子招手,脸上硬挤出一副慈爱的表情,“前儿你不还说想和父皇下棋吗?之前是朕没空,今天时间刚好,你来,到这边坐,朕这就让他们把棋盘摆上。”
太子胡固抿抿唇,眼中闪过一抹挣扎,最终还是慢慢挣脱了皇后牵着他的手,缓缓上前一步,对着孙仲跪倒在地。
“近日国事繁忙,父皇思虑过甚,太医说已有油尽灯枯之相。儿臣身为人子,焉能看父亲如此操劳而自己袖手旁观,还请父皇多多保重龙体。”
孙仲盯着趴在地上的儿子半晌,嗤笑一声:“朕去保重龙体,那这朝堂上的事又交给谁呢?”
胡固抬起头,挺直腰板跪坐在地:“儿愿为父皇分忧。”
孙仲短促冷笑两声:“你乃稚童,如何担得起如此重担。”
胡固半分不让,直视孙仲布满血丝的双眸,坦然开口:“儿虽年龄尚幼,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日月可鉴——且儿并非孤身一人,内有父皇母后的支持,外有忠心耿耿的臣子出谋划策,想来有再多的难题也可迎刃而解。”
“哈哈哈,好一个内有父母支持,外有臣子谋划,真不愧是胡氏子孙,说起冠冕堂皇的话和你母亲真是一模一样,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朕不肯呢?你又要怎么做,弑父杀君吗?”
孙仲凝视着自己并不怎么喜欢的长子,或者说在对方最初降生时,他初为人父还是欣喜过的,后来一直到登基之前,这孩子都跟他的姓,他也曾宠爱过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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