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无力,眼皮似有千担重,感应到身边像是有人,魏玄戈缓缓睁了眼。
入目便是女子柔美的睡颜,面对面的侧躺在他的身边,呼吸清浅。
魏玄戈似是觉得不太真实,反复眨了几次眼才接受眼前的实景。
记忆像排山倒海似的扑面而来,魏玄戈的耳根肉眼可见的渐渐红了起来。
他昨夜做了什么?
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了沉府门前,然后半夜迷迷糊糊中还拉着她又哭又闹。
记忆逐渐清晰的他脸上出现几分尬色,随后便见他无奈的抬手遮住了额顶。
不过好歹昨夜她也曾好声好气的哄了自己,想到这里,魏玄戈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视线从她柔美的轮廓向下移,目光落在她粉嫩的朱唇上,他舔了舔唇,有些意动。
魏玄戈告诉自己,反正她还沉睡着。
于是,他悄悄的低头吻住那肖想许久的粉唇,轻轻的,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紧张。
柔软的触感印在唇上,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那一刻,魏玄戈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他不舍离开,多停留了几秒,直到眼前之人嘤咛一声有清醒的迹象后他才连忙闪开。
眉心皱了一下又舒展开来,沉澪绛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的人仍旧熟睡,呼吸平稳。
她抬手摸上他的额,又探了探自己的,来回几次才确定他的体温正常,心里的大石才终于落下。
魏玄戈强忍住睁开眼的冲动,大气都不敢喘,任由她动作。
见她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探自己的体温,他心里倏地一暖。
突然发现他的手露在外边,沉澪绛便抓住他的手想放进被衾里,却见他的手一动,将她的手握住。
她停了下来,抬眼看他,却依旧是熟睡的模样,便以为方才那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罢了,她便没作多想,接着便将他的手放进了被衾里。
想将手抽出时却发现手被他捏得紧紧的。
沉澪绛便没急着抽出手,等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挣开。
等到帷帐落下,魏玄戈才睁开眼,只见他愣愣的盯着帷帐,不知在想甚么。
几日未着过床,身下的床榻舒适柔软,关键是还留着她的香味,魏玄戈一边感受着一边想着,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期间魏氏过来探望过他一回,本以为是俩小年轻的小打小闹,她便任由他们处理去,哪知能闹得满城风雨,还好魏玄戈如今无碍,否则若是他有了什么闪失,就算是自己女儿理亏在先,娘家那边她也不好交代。
魏氏便劝慰了沉澪绛一番,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让她悠着点,莫要做得太过火了。
既没有将实情与她说,沉澪绛便也未期盼魏氏能够毫不动摇的站在自己这边,故而对于母亲的这番说辞她也不恼怒,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几声。
见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魏氏最后再看了一眼魏玄戈便走了。
魏玄戈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了,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恰好这时屋里头亮了起来,再紧接着便是轻细的说话声。
魏玄戈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喉间传来一阵痒意,他轻咳了两声。
似是听到了他的动静,外边的说话声瞬间停了,再接着便有脚步声而来。
床帐被侍女掀开。
魏玄戈抬头,看到来人是沉澪绛。
两人四目相对,他愣了一下。
他嘴唇翕动了好几下,想说些甚么,却见她
扭头对侍女道:“吩咐厨房做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现下腹中定是饥空。
厨房里常备着清淡的糕点,粥也是沉澪绛一早吩咐的,都在厨房里温着,因此取来也不费时间。
因魏玄戈不好下床,侍女便伺候他用食。
魏玄戈却扭头躲过了侍女的喂食,只定定的侧头看着坐在不远处茶桌旁饮茶的沉澪绛。
侍女愣了一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便极有眼色的放下了手中的碗,走过去低声与沉澪绛说了甚么。
沉澪绛听着侍女的回报,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抬头望了他一眼。
“下去罢”
侍女退下,屋中只剩下俩人。
便见沉澪绛走过来坐在凳子上,取了一旁的粥碗。
看着她吹凉递到自己嘴边的粥,魏玄戈自然是不会推拒,便乖乖的张口喝下了。
期间两人一言未发,直至一碗粥见底,魏玄戈才忍不住道:“阿绛……”
沉澪绛的动作滞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碗放好。
魏玄戈不知为何的有些莫名的紧张。
沉澪绛回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句:“你觉得你这般作践自个,我会很舒心么?”
魏玄戈猝不及防的怔愣住。
面对她的质问,魏玄戈只觉羞愧和心虚笼罩了他的全身。
沉澪绛见他不说话,便想起身。
魏玄戈见她要走,赶紧长手一拉。
沉澪绛一时不察被他拉住,便顺势坐在了床上,还没来得及回头,人便从身后抱了上来。
“别走,别走”他紧紧的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锁骨上,声音里尽是恐慌。
这又让沉澪绛想起了他昨夜哭着拉着不让自己走的情景,她抿了抿唇。
“阿绛”他暗暗咬了咬牙,下颌收紧,突然有些气馁。
“我…我自知配不上你”魏玄戈垂眸,这句话说的他又苦又涩。
沉澪绛愣住,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到过这一层,这也是为何她从不怀疑他突然参军的原因是为了自己。
因为他一向是目中无人,桀骜不驯的性子。
“我的妹妹不可能嫁给一个平庸之人”
纵然从兄长那儿得知了他参军的原因,可也远没有他自己亲口说的剖心之语来得震撼。
怪不得,怪不得他选择那条路,因为挣军功来得快,升得高。
他一直在努力往上爬,不要命的。
“我承认,我冷血,残暴,杀人不眨眼,不择手段……”他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坏的形容词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两只有力的手臂越收越紧,箍得她快要透不过气来。
魏玄戈见她一言不发,以为她是不耐烦自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发现她低头盯着他的手。
清劲的手腕上布着几道已然结痂的伤疤。
魏玄戈突然顿住,接着便见他缩了缩衣袖。
狰狞的伤口着实不好看。
尖锐的利刃划在皮肉上,怎么可能不疼?
只是,想到她的痛,他忽的又觉得没那么疼了。
在她身上留下的伤,他皆数倍奉还。
看到他手上的伤疤,她自然又联想到了他身上那些更可怖的伤了。
忽的鼻头一酸,她撇开了脸。
魏玄戈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连忙抬头去看,便看到她双眼眼圈红晕一片。
她是在心疼他吗?
如果,如果她还对他有心疼的话,是不是说明,至少,她对他还是有点舍不得的?
魏玄戈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希望。
似是知晓他心中所想,沉澪绛瓮声瓮气的道了一句:“我才不会心疼傻子”
他是傻子吗?
或许是吧,但是,他心甘情愿。
“嗯,我是傻子”魏玄戈抬指替她轻轻抹去刚刚掉下来还温热着的眼泪。
沉澪绛扭头躲过,仍是一副不想与他多说的模样,可她脸上的泪水早就出卖了她的内心。
他突然不颓丧了,甚至还有心情与她开起“顽笑”。
“那,你要不要给傻子一次机会?”他在她耳边轻声道。
“一个,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沉澪绛眼睫颤了颤,始终没有说话。
魏玄戈也不急,耐心等着。
她缓缓转过了头,一刹那,四目相对。
箍在腰间的手扶上她的肩头,虔诚的吻落在额心。
魏玄戈执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郑重道:“娶你,我是认真的,想与你共度一生,也是认真的”
“我魏玄戈发誓,若是往后再敢做对不起你的事,便让我”
“不得好死”他看进她的眼里。
沉澪绛的心口重重一颤,她抑制住心底的悸动,率先别过脸去。
魏玄戈本以为她仍旧不愿心软,却听她道:“往后,不许再做这些自损八百的事儿”
听到这儿,他倏地笑了起来,响亮的应了一声:“好!”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1】
【1】:引自杜秋娘《金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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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让我不得好死 ℗ō壹㈧sf.©ō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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