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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黑 第169节

    周珩盯着许景昕气定神闲的模样,心里也在快速审视形势。
    这么看来, 许景昕和许景烨正面对上,是迟早的事。
    现在两人还没有交锋, 就已经暗潮涌动,若是将来在业务上两个部门起了冲突, 很容易就会发展成他二人的冲突。
    而接下来,集团内部的其他人也会观风向, 适时站队。
    过去是许景枫和许景烨的内斗, 而如今又要变成许景昕和许景烨了。
    至于她自己,处境也会因此变得尴尬。
    她和许景昕在私底下互相帮衬了不少, 某种“合作”关系早已建立, 而这种关系不是来自利益交换, 而是来自某种在她察觉之前就已经形成的信任上。
    可那信任是什么呢, 他们最初碰面时连信任的基础都没有啊。
    如今想来,只能将其解释成为,是他们都遭遇过同样的境地, “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但这样一来, 她和许景昕的“合作”,以及她和许景烨的婚约,势必要在未来某个时刻产生冲突。
    可若是让她就此和许景昕划清界限, 似乎也不妥。
    无论她是周琅还是周珩, 过去她做每一个选择都是在赌博, 而那每一次但都关乎着她的命运,她是个“赌徒”,是不可能在形势明朗之前就将赌注收走的。
    想到这些,周珩的心思也渐渐沉淀下来,打破沉默的第一句便是:“这件事我是第一个知道的。”
    许景昕颔首。
    周珩又道:“那你告诉我这些,是希望我和你合作,私底下继续帮你。”
    许景昕说:“是这个意思。反过来,这些事我也不会对许景烨透露,如果他怀疑你和我有什么,你尽管往我身上推。”
    “为什么是我?”周珩问:“你现在已经站稳了,已经和许景烨势均力敌了,不再是一年前的你,也不再需要我……”
    可周珩还没说完,就被许景昕打断了:“因为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相信的人。”
    周珩有些诧异的望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是一片深沉的黑,却也透出一点清澈,一点真诚,那是她许久、许久都未曾见到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许景昕的场景。
    那时候的他身上缠着绷带,连五官也被绷带和纱布覆盖着,只露出鼻子、嘴唇和这双眼睛。
    他就躺在icu的监护病房里,气息虚弱仿佛随时都会走。
    而他感觉到有人进来,站在床边,他睁开眼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令周珩感到陌生,可她却从中看到了一丝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色彩,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觉得那微弱的光吸引了她,令她过后许久仍时不时想起。
    还有,就在那一刻,她也想起了十六岁的自己,那个刚经历完绑架案,又在病床上躺了许久,毫无尊严,只能任人摆布的自己。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只觉得疼,哪儿都疼,不只是心口,还有脸,他们给她做了微整容手术,也包括胸口那道疤。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以许景昕的身份出现,和她以“周珩”的身份活下来,他们的经历可以说是高度相似。
    而这样一个许景昕,他说相信她。
    她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和代价,她的理智也在提醒她,不要接下这个东西,它很沉,可能会拖累她。
    可那些拒绝的话却一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半晌过去,周珩别开视线,轻声说道:“我不能答应你任何事,我只能说在没有伤及我切身利益的时候,我可以像过去一样。虽然你说有什么事尽管往你身上推,可要是许景烨就是怀疑我有问题,我推给你也没用。到时候,我一定会先选择自保,你也别怪我。”
    隔了几秒,许景昕似是露出一点笑容,问:“你怕我会怪你么?”
    “当然不怕。”周珩快速的回答,同时看过来。
    四目相交,仅仅一秒,周珩又看向他处。
    然后,她问:“既然我已经答应了,那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包括你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要蹚这趟浑水?”
    这话落地,屋里便陷入一阵沉默。
    周珩安静的等了片刻,又看回来,忍不住问:“刚才还说相信我,现在又开始隐瞒了。”
    “我不是隐瞒。”许景昕扯了下唇角,说:“只是不知道我的答案你会不会相信。”
    周珩接道:“你先说来听听。”
    许景昕靠向身后的椅背,换了个坐姿,这才应道:“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许家付出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
    这是周珩脑海中第一个跳出的疑问,可她没有问出口,只是下意识地看向许景昕的腿。
    随即她又将目光抽走,问:“因为许家对你的伤害?”
    “这是原因之一。”
    周珩想了下,说:“这一点我能理解,也没有什么不相信的。”
    就像周家对她和母亲一样。
    有些账,她没有立刻清算,可不代表就这么算了,她迟早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的。
    而在那之前,她要先拥有力量,先坐上那个位子。
    如果只是一味的被人踩在脚底下,任何口头上的“报仇”都只是空谈。
    然后,周珩又问:“那另外一部分原因是什么?”
    许景昕神色一转,比方才严肃了许多:“以我过去的身份和职业角度来看,许家做的事,想要彻底洗白,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雷迟早要爆,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在那之前,我需要站得高一些,看得更清楚些,这才好进一步掌握爆炸的时间。一旦爆了,我会全身而退,回去过我想要的生活,哪怕是粗茶淡饭,也能心安理得。”
    周珩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
    这番话听上去很朴素,却不知何故,莫名的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
    粗茶淡饭、心安理得。
    听上去多么简单的八个字,她相信江城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这样生活的,可就是这样简单的,他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于她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他们的命运都操纵在他人手里,过怎样的生活,能不能过,是他人说了算。
    周珩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
    而她的视线却在这时扫到了桌上一个药盒,那个药盒里有一些蓝色的药片。
    她知道,那些就是康雨馨先前用来控制他心智的精神类药物,俗称蓝精灵。
    同样药物控制的手段,周家也曾对她用过。
    而他们要摆脱这一切,掌握生命自主权,势必要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思及此,周珩开口道:“以你过去的工作经验,你一定知道怎么做可以全身而退。”
    法律不只是白纸黑字的条文,也不是看书和死记硬背就能运用的,只有深刻接触过,并且在司法机关中工作过的人,才知道如何规避,如何运作。
    制度是死的,可使用制度的人是活的。
    许景昕一定比她更清楚该怎么操作,也知道和那些使用制度的人如何打交道,如何运用话术和手段。
    有了这层认识,周珩又道:“如果我帮了你,等到他日这个雷爆掉的时候,你能不能也帮我一把,帮我求个情,或是给我指条明路,让我也有机会退出来?”
    事实上,周珩问这话时心里是没底的,她知道自己这双手已经不干净了,即便有些事她没有亲自参与,可她也是知情者,而在司法界顶上,最低限度也是帮凶,或是从犯。
    “这件事不用你开口,我也会做。”许景昕淡淡应了,“在我看来,你还有机会。我不会见死不救,就像当初你愿意救我一样。”
    周珩顿时没了言语。
    她低下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点难受,又有点欣慰。
    而那欣慰不是因为许景昕的回馈和报答,而是因为自己曾做出的选择,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证实,证明它是对的。
    这个证明无关利益,只是应了他刚才那四个字:心安理得。
    最起码在往后的生命中,她不会因此做噩梦,不会觉得亏欠了谁。
    当然,她这样的心境,怕是许、周两家其他人是不会有的,若他们有,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这一步。
    良心这东西,一旦彻底喂狗,反倒轻松了。
    怕就怕像她一样,只是将它扔在地上踩了两脚,明明已经脏了,明明觉得疼了,却又选择捡起来。
    周珩不由得自嘲的一笑:“这么说,我当初做的选择,竟然也帮了我自己一把。”
    许景昕没接茬儿,只是又给她将杯子蓄满。
    周珩拿起温热的杯子,用力握了握,又喝了两口,然后就听到他说:“既然咱们都把话都说清楚了,有些事你是不是也要考虑给我交个底?”
    “嗯?什么事?”周珩一顿,将杯子放下。
    就见许景昕交叠着双腿,双手就放在膝盖上,瞅着她微微笑了下,如此说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荒唐的念头也在这一刻跳了出来。
    但很快,周珩就稳住了,故作不解:“什么意思?”
    许景昕仍是笑:“你过去的经历,我已经知道了。以我过去工作的经验,和我的职业触觉,我觉得那个故事很有问题,而且也有一些疑问,需要你来解答。”
    听到这话,周珩心里快跳了两拍,可她仍是力持镇定,熟练的装着傻:“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有什么疑问,不如直接一点。”
    许景昕也料到了她不会吐口,便话锋一转,换了一个问法:“那不如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来听听看它合不合理,有什么地方需要纠正的,你随时提出来。”
    周珩笑了下,跟着点头:“好,我也很好奇你的故事有多精彩。”
    许景昕想了想,随即讲述道:“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父母没有结婚,她是私生女,因为某些原因,和母亲一直在外面生活,直到十岁母亲去世,她才被父亲接回家。”
    周珩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垂下眼,脸上面无表情,唯有眼底流露出一抹情绪。
    这一幕也被许景昕看在眼里,他下意识放轻了语气,继续道:“初到一个陌生环境,她很无助,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母亲的死给她带来很大的伤痛,她的性格越发闭塞,在那个家里生活,也总是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这样的压力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都需要很长时间的调解,何况是对一个年仅十岁,性格正在成长期的女孩。可她除了适应环境,改变自己,坚守本心,也没有别的办法。”
    是啊,她除了努力活下去,除了去看每一个人的脸色,去仰仗他人鼻息,又能有什么办法?
    周珩闭了闭眼,眼睛有些发酸,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她没想到,会在那场噩梦过去多年之后的今天,那看似已经愈合的伤口,会被一个全程没有参与过的“陌生人”,以这样平静的口吻揭开了。
    而结痂之下,早已化脓。
    这边,许景昕继续道:“在那个陌生的家里,她不仅和环境格格不入,也和那些家人不一样,她是一个异类,一个外来的入侵者。”
    说到这,许景昕停顿了一秒,观察着周珩的反应,然后才说:“她想着,再忍受一下,再坚持一下,只要等成年了,就能离开这里。可是她没想到,十六岁那年,她竟意外的和同父异母的姐姐一起遭人绑架。那些绑匪以她们的生命为条件,跟她父亲勒索几千万赎款。”
    “以绑架案的情况和过去撕票的比例来看,拿到赎款放人的概率非常低,甚至不到百分之一。被绑架的人能平安回来的,也是少之又少。那个女孩其实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活不了了,可她心里总有一股怨气,也不想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毕竟她不是她的姐姐,若是连她自己都不在意了,又有谁会关心她的死活呢?”
    “她想尽一切办法去自救,和歹徒斗争,和同样身为人质的姐姐博弈,只为给自己争取一丝存活的机会。相比之下,那些歹徒会更在意她姐姐的生命,而她最多就是一个赠品。哪怕那些歹徒心生胆怯了,愿意放她姐姐离开,她也能活下来的几率也非常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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