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故事始末, 大部分都来自程崎提供的资料和转述。
后来, 许景昕也问过林戚。
他没有尽信, 而是先以一个警察的角度来分析, 来判断,抱着怀疑的态度,推敲这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结果就是, 只有按照林戚的讲述, 整个案子的逻辑链才能闭合,才能完整,反而是按照当年警方的结案, 这里面充满了漏洞。
很显然, 这个案子里不仅有证据和证人的问题, 必然也和当时断案的警察有关。
这里面一定有人在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通常这样的情况,经过了十年,换做其他人可能就放弃申诉了,要知道翻案难如登天,非得有力度足够的证据支撑才行。
但林戚却说,其实陈末生中途也绝望过,也想过放弃算了。
可是中途因为陈末生所在牢房,进来了一个新囚犯,还是当年警局的副局长,因为贪污舞弊被判坐牢。
那个前副局长听了陈末生的故事,竟然说自己有印象,还说当年他一看到陈末生案件的卷宗就知道他是被冤枉的,毕竟他也是从基层做上来的,见多了案件。
陈末生就问他,既然知道他是被冤枉的,为什么还要签字。
那副局长就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案子不是他办的,他也就是签个字,也没必要拿这个事去找下属分局的麻烦。
不过也因为这个副局长,陈末生了解了一些翻案的门道,知道该如何写申诉书,如何递交申请,更容易受到重视,通过的几率更大。
许景昕了解完来龙去脉之后,也曾和上线联系过,调来了陈末生案件的全部材料,也包括他最后一次递交的申诉书。
说实话,以一个警察的角度来看,这份申诉书的确是受过高人指点的,起码这不是一个普通囚犯能研究的出来的。
公安也是体制,既是体制,就有它的一套规则,只有在这个体制内的人才会明白。
而凡是这个体制出来的人,说话办事也会带有这个体制的气质,哪怕他已经改头换面,看事的角度和敏锐度却还在。
话说回来,无论是哪个体制,都是人在做事,是人就有私欲,有犯错、犯懒的时候。
无论这个职业带着怎样的光环,如何美化,其中也会有渣滓和败类。
那天,林戚问了许景昕一个问题:“老百姓违法犯罪,有警察来收拾,那要是警察知法犯法呢,该由谁来收拾?”
这个问题,许景昕回答不上来。
林戚又说:“我相信因果报应,我也坚信做过的事,就一定要付出代价。我知道总有一天,我女儿的死能真相大白,害死她的人一定会偿命!可是要等体制,要等程序,我真的等不起了,我已经没几天好活了。”
想到这里,许景昕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无声的叹了口气。
随即他点开手机,登陆了某加密账号。
账号里空空如也,依然没有新资料。
不到半个小时,酒吧一条街到了。
但巷子里很窄,车子只能停在外面。
许景昕下了车,拄着拐杖,一路不紧不慢的走进巷子。
白天的酒吧一条街十分冷清,只有少数几家店有咖啡和西餐供应,大部分酒吧都在备餐和休息状态。
许景昕没有在这条街逗留太久,而是脚下一转,拐进了另一条更为安静的巷子。
不多会儿,他就来到了一个中式建筑风格的小院门前。
小院门前停着一辆车。
许景昕扫了一眼,刚在门口站定,门就开了。
开门的中年男人恭敬的叫了声:“三哥。”
许景昕问:“你们老板呢?”
中年男人说:“老板中午见了客人,喝了点酒,正在后面厢房里休息。”
许景昕没接话,只点了下头,接着就往后院走。
几分钟后,许景昕推开了厢房的门,就见康雨馨歪歪斜斜的靠在罗汉床上,她手里还捧着一个记事本,正皱着眉头翻看着,哪里像是喝醉的样子。
许景昕来得突然,又没有人同传,康雨馨有些猝不及防,先是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就将记事本合上,放在一旁。
“你怎么来了?” 康雨馨起身问,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我还以为你会在那边多待会儿呢,毕竟你也不常回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多陪陪许先生。”
许景昕淡漠的扫过她脸上的心虚,遂勾了下唇角,仿佛是在笑,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然后,他慢悠悠的走到罗汉床前,给足了康雨馨反应的时间,也是令她有充分暴露自己的机会。
果不其然,康雨馨眼神闪烁,见他靠过来了,下意识就拿起一个抱枕,盖在刚才的记事本上,好像生怕他看见似的。
许景昕将此看在眼中,脚下站定了,眉梢扬起的同时,直接问:“是什么,拿给我看看?”
康雨馨脸上心虚更重:“哪有什么,都是你不感兴趣的东西。”
“我都还没看,你就知道我不感兴趣。”许景昕落下这句,又加重了一点语气,“给我看看,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撞上许景昕的眼神,康雨馨心里莫名一抖。
每次面对这个男人,她的心境都是非常复杂的。
一方面,她觉得他很有挑战性,也很有魅力,而她又是一个喜欢刺激和迎接高挑战的女人,自然会产生许多想法。
可另一方面,她又畏惧他身上的戾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当它们彻底冰冷下来,看着她的时候,带着一种研判,一种鄙视,像是能洞悉一切。
而那样的心理,康雨馨并不陌生,她知道那是老鼠见了猫,贼见了警察,会出现的下意识的反应。
他在这上面有天然的优势,就是网上俗称的那种“血脉压制”。
自然,许景昕不会知道,她除了对他的又爱又怕之外,还有一种十分变态的心理。
当初她让人砍断他的腿,又让人找来“蓝精灵”,给他下药,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孤立无援,毫无尊严,又看着他被精神类药物腐蚀心智,忘记自我,她心里竟然有一种变态的解恨。
只是康雨馨自己也说不清,她这种解恨是针对谁。
或许是针对那些抓捕她父亲康尧的警察,又或许是那个曾经以卧底身份欺骗过她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还是许景昕做禁毒警时,最好的朋友。
可事实证明了,无论康雨馨如何实施手段,无论许景昕曾经有多艰难,如今他都挺了过来。
她那些手段,已经没用了。
认清了这个事实,康雨馨向后退了一步,将抱枕拿开。
很快,许景昕捡起记事本,打开扫了几页。
康雨馨观察着他,只见他仿佛只是翻看,表情并没有起伏,她心里跟着一松,说:“这是下面人记得账,就是这段时间出了什么货,给了什么人。不过这里面很多暗语我也看不明白,回头我也得找个人来‘翻译’。”
言下之意就是,她对这里面的数量和金额根本没数,不要问她。
可康雨馨却不知道,许景昕曾经拿到过另外一个记事本的副本,还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上面的内容进行翻译。
巧合的是,这两个记事本用暗语的习惯,以及笔迹,竟然高度吻合。
如果没有那个记事本的铺垫,恐怕这会儿许景昕还真看不懂。
许景昕不动声色的抬了下眼皮,刚才翻了那几页已经基本有了数,随即就将记事本还给康雨馨,说:“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等你翻译好了,再给我看看。”
康雨馨结果本子,立刻笑了:“好,没问题。”
可是以她的狡猾来说,她必然不会拿,或是只会拿一个假的。
许景昕心里有数,也不点破,走到圆桌前坐下。
康雨馨见状,立刻上前,将壶里的热茶倒出一杯放在他手边,然后试探性的问:“对了,你今天回去,怎么样?”
许景昕端起茶杯喝了口,皱了下眉心,茶叶虽然好,但味道他却喝不惯。
他又把杯子放下,反问:“什么怎么样?”
“就是阿珩和二少啊。”康雨馨半真半假的说:“我听说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后来阴错阳差没有在一起,反倒便宜了老大。现在老大没了,他俩终于在一起了,也算是好事多磨了吧。”
许景昕斜过来一眼,似笑却又非笑。
他当然听出来康雨馨的言下之意,再说他本来就不是钢铁直男,心思远比她以为的多,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在话术间玩的心眼?
隔了片刻,许景昕淡淡的说了句:“你倒是很关心他们的感情,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康雨馨干笑了一声,正要接话,就听许景昕又来了这么一句:“巧的是,不仅你关心老二,老二也很‘关心’你。”
“啊?”康雨馨全然没有料到,“关心我什么?”
“当然是关心你跟我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好好的看门狗不当了,突然要换主人,还对着他摇尾乞怜。”
这句话说的不冷不热,不快不慢,而且语气很轻,仿佛就在闲聊天。
然而听在康雨馨耳中,却是当场捅刀子一样的效果。
康雨馨的脸色顿时白如纸,盯着许景昕半晌,才慌不择路的解释起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是老二他有意拉拢我!你,你相信我,景昕,我怎么会背叛你呢,咱俩才是一条线上的,老二才不会把我当自己人看待,我要是投效他,那还不如现在的一半,我怎么会这么傻?”
这话在理,可偏偏她还是这么做了。
许景昕神情很淡,就坐在那里听她“狡辩”,也没有反驳,好像还很愿意接受她的说辞一样。
然后,他说:“这你倒是说对了。去了老二那里,你的处境一定不会比现在好。你要是背叛了我,老二绝不会高看你,不止会防着你,还会在利用完你之后,想办法清理掉。他的手段,你不会不知道。”
康雨馨跟着点头:“是啊,我又不傻。”
接着,许景昕话锋一转,又问:“不过你刚才说,是他有意拉拢你。这倒是奇怪了,他现在背后有周家帮衬,拉拢你做什么,你又能为他做什么?”
康雨馨知道,要是不透露点东西出来,恐怕这篇翻不过去。
再说了,她和许景烨的合作也不稳固,更不是互相信任的关系,她更没有承诺过会为许景烨保守秘密,他是在利用她,那她也可以出卖他。
于是康雨馨咬了咬牙,说道:“还不是因为他心疼阿珩,不希望那些血腥的事脏了她的手。”
哦,血腥的事。
许景昕安静了片刻,琢磨着康雨馨的用词,以及许景烨眼下面临的难题,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件事。
许景昕微微笑了,问:“这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只是集团内部的竞争,他竟然会想到动用外面的人来做事。难不成,你还打算找人杀了庞总不成?”
此言一出,屋里一下子陷入沉默。
第101章 25
chapter 25
灯下黑 第1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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