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队伍最末,品级最低问起,也有深意。廷议唱喏,原本是按照先尊后卑的原则,从高官问起。
后来又御史上表,称此制不利于获知百官真实心意。执宰们、本部堂官一旦表态,各低级官吏自然是唯长官是从。先帝听了,觉得有道理,从此便改了过来。
礼官刚问了两个七品官儿,用笔蘸墨,在「喏」字下,写下正字的两笔。
忽然听到一个女子高声说话:“官家,我反对圣恩令。”
手一抖,落笔歪了。忙搁下笔,抬眼去看,却是那个里头一件青衣,外头套着件笨重皮袄,穿得杂七杂八,说话又粗鲁无礼,方才就让他好一番皱眉的薛恒娘。
礼官看了看案中刚写了两笔的黄纸,听着台阶上皇帝颇有兴致的问话:“薛恒娘,你替东宫出头,如今胡祭酒已经不再出声,你倒居然反对起来?这是什么道理,你说来听听。”
肚子咕咕直叫,不由得恼火,暗中咒骂:果然圣人说得不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第101章 学什么
与礼官想到一起去的, 殿中不乏其人。
恒娘还没开口回答皇帝的问话,就见到一个绯红色官服的官儿闪出班位,手里拿着一个白色板子, 躬身奏道:“陛下, 廷议非小事,朝廷自有制度。既已议定,如何因一无知民女之言,遽行反复?臣恐为后人所讥。望陛下收回成命。”
恒娘大急, 连詹事朝她摇头都顾不得了,张口便想说话。
上头传来皇帝带着笑的轻松声音:“朕的礼部尚书可是饿了?急着回府去吃午食?”
红衣官儿脸色一黑,声音放重:“陛下请勿玩笑。臣既掌礼部,礼乐制度便是臣职责所在, 不敢不诤谏于陛下面前。”
话音刚落,肚子里适时叫了一声:咕咕。
满堂皆闻。
恒娘与上头的皇帝一起笑出声来。
皇帝笑得声音嗬嗬, 恒娘忙住了嘴, 把笑意憋回去。仍旧老实低头, 听皇帝发话:“朕知道了,时辰不早, 诸位卿家天不亮就入宫, 到了这会儿,本该用膳。薛恒娘,你可听见了?
朕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你能说服他们, 便是你的本事。若不能, 朕也不能因为你, 饿坏了满堂大臣。”
不知为何,皇帝说话的语气总让恒娘想起阿蒙, 原本紧张害怕的心情竟有些松懈下来,虽不敢抬头,却下意识脱口而出:“一刻钟?这怎么够呀?官家能不能多给民女一点时间?”
皇帝乐了:“你想与朕议价?上回想跟朕讲价钱的人,是草原上的顽酋。被朕的大军割了脑袋,如今正传首九边,以儆效尤。”
见恒娘只是意思意思地表示了一下,“民女不敢。”
故意板起脸来,“哦,对了,朕忘了告诉你,朕说话的时间也算在里面。”
恒娘气得心里暗骂一声:官家怎么连这无赖样都跟阿蒙像足十分?
不敢再浪费时间,抬起脸来,对胡仪说道:“胡祭酒,我有个问题想不通,想请教你。”
“请说。”
“我听太学生们解「其身正,不令而行」,说圣人的意思是,自己说的道理,应该自己先理解并遵行,才能让别人心服口服,诚心地去追随效仿。
若是说道理的人行事与自己说的并不一致,甚至反其道而行之。这人说的道理,可就十分可疑了,对么?”
胡仪眉头一紧,想起街头巷尾关于自己的不经流言,以为她要借此攻击自己。
挺起胸口,昂然不惧:“薛娘子,老夫托大,好心劝你一句。由来女子最爱搬弄唇舌,是以世间有长舌妇之谓。你身为女子,先天心智未开,又未曾有幸受到圣贤熏陶,不懂得辩驳诘难的方法。若是也依着女子本性,拿些不实的传闻来论辩,未免叫人笑话。”
身后御史群中,有人冷哼一声。
“不实传闻?”恒娘愕然,没想到自己一个简单的问题,居然引来胡仪如此激烈的批评。
脑海中闪过曾泰那夜说起的事,有些明白过来。她有过被冤枉的经历,何况曾泰传的流言委实恶毒,一旦想明白了,对胡祭酒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倒是能够理解。
同情地看了胡仪一眼,反问道:“难道史书上记载的,也是不实传闻?难道历朝历代的史官,也是长舌男?”
胡仪一怔,怫然不悦:“你在胡说什么?”
恒娘道:“《女论语》教导女子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贤妻良母,如何以夫为天,如何孝顺翁姑,如何教导子女。
我本以为,这宋学士姐妹一定是个中翘楚,谁知唐书里头说,宋学士姐妹五人,从小就立誓一辈子不嫁人。这可就奇怪了,她们自己都不肯嫁人,为什么偏要著书立说,劝别的女子去做个贤妻良母呢?”
胡仪没料到她说的是女论语,压根儿不是针对自己,不禁愣住。
恒娘转头朝着盛明萱,问道:“盛娘子,我也想请问你,宋学士姐妹为什么不愿意嫁人?”
“这……”盛明萱不禁迟疑。宋家五姐妹确实齐齐立誓,不愿适人。她以往读史,读到这里,也曾悄悄揣想原因。
据她想来,多半是因为宋家门第低微,未必能嫁入高门。宋家姐妹个个聪慧美貌,不愿委身伧夫,故而干脆誓不出嫁。这样的心意,倒也能够体谅。然而这话却不敢当众说出来。
嫌贫爱富,攀高踹低。这样的揣测,比之宋学士一心向学,不理俗务,可要难听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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