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静默地凝视她的侧脸,手臂自然垫在她脑后的车壁上,避免她因为马车颠簸撞疼脑袋。
虽然他一开始认为乘马车的方案感觉麻烦, 但是和唐锦身处车厢狭小的空间中,闻着她衣衫上熏的幽幽香气,满足感就压过了其他所有情绪。
识海中狂乱的风暴不再席卷肆虐,一直叫嚣着毁灭与吞噬的欲望也暂时退却安眠。
清明感终于占了上风, 叶初原本透出强烈占有欲的目光稍稍柔和,轻声唤她道:“锦锦在想什么?”
理智一旦回笼, 贪婪与疯狂就被尽数内敛藏起,只余眼尾一点泅红泄露他与唐锦亲近时内心的兴奋,
“到底不了解浩然门, 为可能遇到的阻碍未雨绸缪些, 总不至于完全受制。”
唐锦注意到他神态和语气的变化,晃神一霎后露出微笑,询问道:“你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吗?”
叶初的脑袋还有些晕,这段日子与唐锦相处的记忆他接触起来如同隔了层薄膜。
仿佛入魔状态的他把他自己清醒的意识都排挤在外,不许任何外人接触相关唐锦的记忆。
预想内的霸道。
叶初停顿一瞬后就突破自己设下的障碍,接收了他混沌这些日子与唐锦相处的全部细节。
即便他性情改变,被发觉藏有隐秘,自己的新娘也表现出全然信任。
怪不得理智消退后的自己没有被吞噬本能彻底支配。
被信赖的认知让他脸上表情更加柔和,内敛心情,笑容浅浅应了唐锦的问话:“是,不会再乱来造成麻烦了,锦锦姐安心。”
现在这种状态的叶初明显适合交流得多。
唐锦轻吐出口气,视线落在沉眠一旁罗莺身上,确认她确实失去意识后,轻声问道:“你之前的状况真的完全不可控吗?”
虽然叶初之前提醒她的是需要小心提防入魔后的自己,可唐锦接触下来,对方做出最预料外的事也不过是寻去吃了一座山的异兽。
反而帮上自己不少忙。
叶初神情稍滞,旋即维持着微笑道:“我也意外自己这次的安分呢,之前从来没有过不造成麻烦的情况。”
他用轻飘飘的一个麻烦略过从前到底做过什么事。
实际之前他每次处于无理智时都需要大量进食,会被渴望驱使现身魔族的聚集地,至今毁灭了不知多少魔族聚落。
最初被魔族崇拜就是因为魔族对他如同天灾般不可抵制的恐惧,希望通过祭祀让他满意不再现身。
不过叶初刻意略过曾造成的灾祸,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向其他:“锦锦姐往浩然门去是为了解决那个外来者?”
唐锦轻轻“嗯”了一声。
见叶初一副好整以暇,想要帮上忙的模样,她干脆将相关战妄声的情报向他和盘托出。
连带自己曾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隐秘也说了出来——她决定完全信任叶初。
毕竟对方即便处在异常状态下也没有伤害自己毫分。
“所以他其实就是锦锦姐原本的婚约者?”听完唐锦诉说的叶初重点落在了奇怪的地方。
他原本因笑意上翘的眼角落下,相比先前只是想要协助而表露出的轻松态度,现在冷凝在目中的寒意说明他的态度有多认真:“我会让他消失的。”
就算要动用些他不想让唐锦发觉的力量。
唐锦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战妄声可能造成的危害,而是抬手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看。
西州的城镇相比其他州域都显得破败落后,更别提城外了。
马车行过特意清理出的黄土道路,扬起不小的灰尘。
道路两旁,各种不知名的野植肆意生长成张牙舞爪的模样,若是夜里看不清它们的模样,怕是要以为是来袭的异兽。
周围没有其他行人或者马车,除却它们所乘马车碾压地面的声音再没有别的声响。
若是换作中州或东州,城镇间的道路上绝对不可能没有来往者。
雇佣来的车夫也是个极沉默寡言的。
被车行的负责人领到唐锦的面前后,他只是与唐锦在几句话间商定下了这趟赶车的价格,之后再也没有进行过交流。
唐锦想了会儿,主动向他搭话道:“西州人都不常出城吗?”
车夫闻言没有侧脸或是回头,仍然是佝偻着脊背。
他浑浊的眼自帽沿下望着路,声音低沉地回答唐锦道:“城外不受保护,惜命的都不会出城。”
他所说就是所属浩然门的修仙者们各自派往城镇中提供的保护。
西州的凡人们不很了解浩然门,但知道庇护自己的是谁,大多数也感恩浩然门,愿意加入他们一同保护西州的安全。
沉默一会儿,他向唐锦提出个问题:“你们不是西州人,看着也不像北境蛮子,是从哪儿来的?”
除了北境蛮子偶尔会来西州做交易,车夫还从来没有见过其他地域的人。
“东州。”唐锦说了实话,车夫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上马车后,唐锦已经将原本披戴的兜帽摘下。
虽然她有刻意模糊面容降低自己美貌的惹眼程度,但是在连气候都同样恶劣的西州,她白皙光洁的皮肤就已经很不同本地人了。
不过美貌在西州并不是值得艳羡的东西,没有实力的美貌多半会招来灾祸。
被推荐来的车夫心智也颇坚定,视线停滞两秒后,他重新看向道路,好心提醒道:“出身安稳富庶的东州,还是不要在西州久留好,这里乱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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