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渡的火车站台,陆月白哭哭啼啼地说她遇到了劫匪,陆星盏心软就同意了她的一切要求,给她钱让她坐飞机回米兰。
陆星盏一向不过问陆月白花钱的去处,哪里知道陆月白根本没有去米兰,而是去了南洋。
陆月白自己心虚,害死了秦贵娣睡不好觉,就去找法师让秦贵娣魂飞魄散,还要让南姝死于非命。
如此恶毒,如此残忍,哪里是心里那个天真可爱的妹妹?
不对。
不是陆月白的错,都是他的错。
是他过于包容,过于宠溺,保护了陆月白的天真,也包庇了她的残忍。
他陆星盏是帮凶!
是害南姝到如此地步的帮凶!
甚至……
陆月白之死,徐警官说了,是南芮绮做的。
南芮绮一直嫉妒东方瑛,因为海滩边陆星盏责备她,她就把气撒在东方瑛的身上,惨无人道地将东方瑛关在火场烧死。
虐杀陆月白,将她推下楼最后死在钢筋上的也是南芮绮。
杀人放火嫁祸南姝的人,仍然是南芮绮。
可是他们呢?
从来没有一次相信过南姝。
从来没有一次!
乔阳绘如今一死,不用再因为保护她而让真相沉于大海,南家也逐渐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孟筱枝捧着魏烛带来的那根贝壳项链,沉浸在一片痛恨与伤心之中。
柳涧回答了孟筱枝刚刚的话。
“事实上,的确很有可能詹先生碰到的那个人是师妹,而不是南芮绮。”
南音花费许多力气,才艰难地问出,“所以……是南芮绮冒充了南姝的预言?”
柳涧点了点头。
南音不可思议:“为什么?为什么南姝知道这个事情却不跟我们说呢!”
柳涧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孟筱枝捂着心口,几乎是瘫倒在南裕森的怀里。
“到底是恨我们到了什么地步……连这种事情都不肯告诉我们……”
孟筱枝哭得几乎要断了气,等她稍微缓过劲来,柳涧才理智地说。
“南芮绮背后是贺重锦,最好不要贸然激怒她,她能杀死詹大师来掩盖自己的谎言,便也能对你们下手,南姝的隐瞒显然是对的。”
南裕森如此儒雅的人,如今也骂了好几声脏话。
他将这个白眼狼恨到了极致。
孟筱枝现在后悔得简直想要以死谢罪,“我们竟然帮贺重锦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贺重锦啊!那个坏蛋的女儿,南芮绮竟然是他的女儿!为了报复我们,他换了我们的南姝,让她在外面受苦这么久!他是故意的!”
想当初,南芮绮陷害南姝放火烧死东方瑛的事情,勾出了孟筱枝的心理阴影,让孟筱枝对南姝产生了恐惧和迁怒。
作为一个母亲,竟然会害怕和憎恨自己的女儿,简直荒谬!
南裕森抱着痛哭的妻子,默默哭得眼镜取了又取,眼泪擦了又擦,“我们就不该轻信那个预言,可怜了小姝,身体这么不好,现在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送来消息和遗物魏烛,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与他年龄相仿的侄女乔阳绘,好像昨日还在嘲笑他,当警察有什么好的,今日她却壮烈牺牲。
他亲手从山村里找回来的孩子,好像昨日还在找他要小蛋糕吃,今日便是众叛亲离,不知所踪。
她们曾经都是大家眼中的恶女,却是最终挡住灾难的人。
相反大家公认的好人,才是真正的恶人。
好像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会被洗净,南姝一直都不在意这些不知真相的人会不会恨她,骂她。
南姝半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模糊的强光。
耳边是蝉的嘶鸣,风带着燥热的温度,她闻到空气里熟悉的味道。
她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类似于杜松子的草木香。
这个味道的主人,不发一言,却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好像这样,就能够留住她。
“你怎么不说话?”她的声音游丝那样喑哑,迟缓,“刚刚我装晕,骗到你了吗?你生气了?从前你都不会被我骗到的,这次怎么变笨了。”
风吹乱鬓发,那只手小心地拨开她的刘海,带着克制的颤抖。
傅惊野这才明白,有人讲狼来了的故事,就是希望听的那个人不要相信。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就一次一次骗他,由此往后她真的病了,他便也可以不信。
傅惊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明显的哽咽。
“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嗯。”
南姝点了下头,像蔫哒哒的玫瑰,往他的身上靠去,男人胸膛的热度和心跳,让她即使在盛夏也瑟缩的身体温暖。
“阿野,冰激凌麻薯,你买到没有呀?”
过了一会,她才听见他隐忍而沙哑的声音,“买到了。”
包装袋窸窣撕扯的声音无力,冰激凌麻薯喂到了她的嘴边,南姝咬了一小口,说好吃,然后接过,抱在怀里,又说。
“阿野,我说过我的请求吗?我忘了我说没说过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重重地点着头,“你说过了。”
“那就好。”
南姝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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