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景州站在门边看着被缚于内侧笑容略有挑衅的男子,并未觉得恼怒,也不觉激怒,只意味不明的淡淡看他一眼,便再不理会转身离开。
“大人,此物可要销毁?”
夜风清冽让人倍觉精神,温景州似不觉寒冷般微仰头看着静谧星空,半晌后,他收回眸,转而看了眼左平手中的东西,
“放回去,”
“是!”
?
第61章 [V]
崇宁三十九年二月四日,天子旨意皇子离都之日,有阴,无雪,
清平街乃上都主街,自皇宫门前直通城门,其路之长,街头不见街尾,街面之宽,可同时容纳三辆马车并行而不显拥挤。
然今日,这甚为宽广的街道却仅能空出不足两辆马车并行的空地,左右两边已尽被翘首以待的百姓里外三层的围挤着,整条大街上喧声如潮,水泄不通。
而此时,城外也早已林立着身穿官服等候送行的朝臣,温景州领天子口谕代为送行,修俊挺拔的身姿立于众人身前,倏忽而来的冷风卷起蓝如湖海的大氅,衣袂飘飘,墨发轻飞,愈如谪仙临凡。
幽深莫测的眼眸随意环顾了眼被京畿卫拦在身后人头攒动的百姓,大氅下负在身后的双手不为人知的摩挲着手中一物,
瞥见隐在人群中的人打出的隐晦手势后,手中的动作蓦地一顿,恰听到身后有人小声提醒马车出城时,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将手中之物从容收入腰间,便带着一众朝臣向步下马车的皇子而去。
*
清安寺距离上都约有十里,听闻平日来此的百姓也是多如赶集络绎不绝,然今日因皇子离都一事,远近百姓大多都去看了热闹,倒是让南榕落了清净。
她虽不信佛,却敬佛,留了跟随身侧的婢女在大殿外等候,便自己入了佛前虔心拜过。
南榕本还想自己这异世之人会否如书中或影视中那般入寺便能遇得高僧,再得一番高深莫测又能拨开云雾的警醒之言,可当她在这偌大的寺庙漫无目的的游转,却除了见人见礼的沙弥,并未见到任何有高僧之姿之人。
暗笑了自己自作多情时,脚步却正停在寺中一片小梅林之外。
那颗最盛的梅树也不需费任何力气便纳入眼中,她不曾直接寻它,而是如方才一般闲庭散步的走入其中,纤长白皙的手指微露指尖,自第一颗梅树一直抚到尽头,而后又折返回来,不时会停下在开得较好的梅树前流连静望,如此循环,看似单调,却也令人看得出她乐在其中。
随着寺门方向渐有人声传来,南榕收起短暂的舒宜惬意,最后抚了抚枝上红梅,却一枝不曾攀折,便转身离开。
“施主留步。”
淡泊从容的醇厚嗓音忽地在身后响起,南榕闻声回头,蓦然惊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梅林之内,竟不知自何处出现一身披袈裟的慈眉老者。
“大师是在叫我?”
来人含笑颌首,却只站现在原地看着,并没有要主动上前的迹象。
南榕虽不曾见过此地方丈,却也能从此人与寺中其他人明显不同且精致的衣物,及他超然物外的气度猜出此人在寺中的身份。
可她却莫名有些想笑,方才她还在暗中感叹未能有幸得高人,却不想竟真的遇上了。
她正欲开口相询,便听得他笑含佛意的淡淡一语,而后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即转身离去。
*
众位皇子封地甚远,与众臣寒暄过后未有过多停留便各自离去,围观百姓看足了皇家气派也渐渐散去,城门外恭送的臣子也向不知为何仍漠然静立在原地的清俊男子陆续告辞。
“大人--”
温景州抬手止了右安的话,修长优越的眉眼在冷肃的空气中愈显清冷。
“多久了,”
“回大人,近一个时辰。”
“如何,”
“飞鸽传书来信,一切尽按大人所令。”
“一个时辰...”
温景州望着东边遥远的只能隐约看到轮廓的清安寺方向,喃声低语,“你会怎么做呢,南儿...”
*
“天意难违,顺势而为,”
南榕垂眸摩挲着导盲棍,低声呢喃,
马车行走在些许颠簸的路上带起一阵轻晃,颈间贴身所戴,为体温所暖的玉坠也受动轻轻荡了下,
南榕眸光微动,抬手将它自衣襟内取出,拇指大小,被精细雕刻成满月形状,其内雕嵌着似团花状又不尽然的白玉坠静静躺在手心,再往上看,有一只同样玉质细雕的白玉镯正戴在雪白的手腕上,
月前他将它为她戴上,温声暖语,脉脉相望的一幕不期然浮现眼前,自二人看似冰释前嫌以来,不论她是淡淡,还是不耐的,他从来都是温柔包容相待,
他不再禁着她不许出府,不曾如这世间男子另眼她从商,不拦着她交友,甚至也不对她有任何索取,
他给了她在这个时代极为难得的尊重,自由,他让她做了一个不必为任何事发愁,不必经历任何风雨,只需安然享受美好,做一个菟丝花样的女子。
有他为她治好了眼睛的恩情在,便始终令她无法真的对他生出怨意反感,他曾经的欺骗,试探,监视,阻拦,以及强势的软禁,在这些付出面前好似都变得微不足道,也让她心中始终无法释怀的芥蒂变作了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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