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天道。
三界还没过多久安生日子,天道就又挑起事端。
且魔神抢魂晶时,他也在现场。当初若非魔神插手此事,那他与师父早就成为龙神手下的亡魂。
他不愿为天道、为天宫向魔域出剑。
可当他入了天宫,这些事情是他不愿就能不为的吗?
当他奉天宫之命,不得不向昔日的恩人、同伴刀剑相向的时候,他与辨坤又有什么分别?
莫倾澜的手按在玉阶盘龙栏杆上。洁白的玉栏杆传来冰凉的温度,就像没有人情味的天宫。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围观者都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不走了。
莫倾澜回首,师父站在人群之中,一如既往对着他笑着。
他的手松开栏杆。
也许他可以像师父为玄狐族在除祟簿上消名一样,在天宫慢慢经营自己的势力,周旋于各方之间,渐渐拥有主事权。
可这条路,已有师父在走了。
这条路,走起来太慢了。
接引仙官见莫倾澜不走了,无奈道:莫仙君,你若想听故事,待你走完登仙梯,我能给你讲上一年。现下咱先不聊了,你把登仙梯走完啊!
这位仙友,抱歉耽搁了你些许时间。莫倾澜一拱手。
无事。你快走完它。
他话还没说完,便见莫倾澜转过身,一步一步走下登仙梯。
接引仙官急匆匆从登仙梯上跑下来追赶。
他对着莫倾澜的背影,大声问道:莫仙友,你这是何意?
修士皆视飞升成仙为圆满,可我倒觉得,与其进入天宫做天道臣,不如在人间当个自在仙。
莫倾澜越走越快,最后干脆翻身跃下登仙梯。
接引仙官追上来,只来得及抓住他的一片衣角。
衣角从接引仙官手中飘落。
莫仙友,我有些不明白你现如今是在做什么?
我不去天宫了。
莫倾澜脊背挺直,眼神坚定。
他说完这句话,竟有稀薄的信仰之力涌入他的身体。
接引仙官气得指着莫倾澜的鼻子怒骂:你可知,你这是在违反天规!你惹怒了天道,天上地下都将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我早就惹怒过天道了。
云破日出,日光照在顺命剑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我曾在祭典上向天道献剑,神剑不合她的心意,她便废我灵骨,毁我仙根,斩断我仙途。
莫倾澜提起顺命剑,让我为这样的天道办事,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你要做什么你你别乱来啊接引神官知晓莫倾澜是如何登仙的,故而畏惧于他的战斗力,一溜烟跑回了云端之上。
莫倾澜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充盈的神力,发觉厌恶天道的人原来有这么多。
老族长在边上看得着急,夕蘅神君,您不去劝劝您的徒弟?
他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本君都随他,反正最后都会殊途同归。
步恬笑眯眯地看着莫倾澜挥剑斩断他的登仙梯。
轰隆一声,玉阶截断,祥云消弭,鸟兽四散。
她把玩着自己胸前的护心鳞片,笑得温柔。
等莫倾澜组织起伐天同盟,有什么比伐天同盟的盟主是天道徒弟,更能给予这些会心一击的呢?
夜凉如水。
莫倾澜跪在洞府外,瀑布掀起的水花沾湿他的衣裳。
寂静的夜中,只能听见他一人的声音。
师父,我想求教您最后一个问题。
步恬打着哈欠从洞府里走出来,你说。
我该如何击败天道?
他的话刚落,便惊飞了林中休憩的雀鸟。
他的师父早就对天道不满,又是离天道最近的人。他相信,师父当初说的那些话,不是哄骗他拜师的,而是他真有法子能击败天道。
步恬的睡意消散。
她垂着眸子,抿了抿嘴唇,你想好了,要与天道为敌?
我斩断了登仙梯,落了天宫的脸面,天上的那些神仙不会善罢甘休。
他已把自己逼上绝路,容不得自己退缩。
你若现在后悔,我保你上天之后不会被任何神仙追究。步恬替莫倾澜理了理他的鬓发。
莫倾澜重塑神骨后,他敏感的耳鳍变成了人族的耳朵,不会再颤个不停了。不过步恬发觉自己只是帮他理了理头发,他白皙的耳垂就染上了淡粉。
莫倾澜心中感动。
他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狐族已与他撇清关系,但师父却还愿给他退路。
他眼眶泛红,唇边扯出笑:多谢师父,我意已决。
你啊
步恬摇了摇头,蹲下身子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蛊神的魂晶之中不已告诉了你让天道消失的方法。神族因信仰而生,当世间无一人再念她、敬她、惧她,便是她灭亡之日。
莫倾澜粉色的耳垂泛起红。
多谢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向步恬磕了个头,事情未成前,师父便当没有收过我这个徒弟吧。
秋风起,掀乱二人的衣摆,吹红桑陵的枫叶。
莫倾澜走了。
他不是独自一人走的。
桑陵之中有不少与天道结怨的妖族都自愿随他离去。其中分量最重的,莫过于抛弃了继承族长之位的苏陌云。
他们所有人的名字都上了除祟簿,律天殿几次与他们交手,都没能讨到便宜。
莫倾澜的声势越来越浩大,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伐天联盟初具规模,成了另一个让天宫头疼的存在。
这事儿兜兜转转便转到了通天殿,由夕蘅上报天道。
回到沧海的步恬窝在摇椅里,饮了一口碧潮果酒,展开呈报急讯的卷轴。
夕蘅弱弱道:您这酒看着不错
嗯,倾澜酿的。步恬看着手中的卷轴道。
您身上这件衣裳的款式看着也挺独特的
嗯,前几日倾澜送来的,用了他们联盟魔凤羽毛编织,颜色挺漂亮。
您
步恬放下卷轴,望着绞着手指的夕蘅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夕蘅一听,凑到步恬边上,扯住她的袖摆,笑着问:尊上,您能给我透个底不?
透什么底?步恬把自己的袖摆从夕蘅的爪子里扯了出来。
您和您徒弟最近到底在玩啥?难不成是话本子里那相爱相杀的戏码?夕蘅的视线在木屋陈设上绕了一圈,莫倾澜留在这个屋子里的痕迹实在太多了。
咱们通天殿要以什么态度来对那伐天联盟?
收起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步恬用卷轴敲了敲夕蘅的脑袋,他并不知晓本尊的身份。通天殿该以什么态度对待就以什么态度对待,你就装作我们都不认识他,不用对他留情。
不对,你现在顶着他师父的身份,那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最近也少往天宫跑,本尊换个神君来跟进。步恬边说边在卷轴上写下批令,你且看着好了,不用我们手下留情,天宫多的是看不惯本尊的神仙偷偷帮他。
夕蘅恍然大悟:原来您是在用他试探天宫诸神。
步恬把写好的批令递给夕蘅,又铺开一张纸写起信来。
夕蘅站在一旁待命。
这不是给你的,是寄给倾澜的。
步恬放下笔,吹干纸上的墨迹,信纸变成纸鹤,扇动翅膀,飞入天际。
她看着越飞越远的纸鹤,笑道:也该告诉他,本尊的生辰快到了。
写着天道诞辰的纸鹤飞入莫倾澜的手中。
莫倾澜读了信,倒没察觉出这个生辰日子有什么特别,只着手准备起礼物来。
他听闻有神陨之地在魔域形成,便决定亲自跑一趟,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魂晶。
莫倾澜幻化成一条修为平平的鲛人,催动着灵舟在林海中搜寻。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
他的手还未触及魂晶,一道燃着幽焰的锁链便劈了过来。
莫倾澜收回手,视线顺着锁链落到戴着玄铁面具的人身上。
盔甲上的神纹,他曾经见过。
他的手放到攻击阵法上,笃定道:神纹对佩。
来人的目光划过他的鱼尾,眸光冰冷,召出更多锁链袭向莫倾澜。
珍珠项链。他也道出了莫倾澜的身份。
幸会。
莫倾澜躲过锁链,含笑发动幻域。
第24章 一个修罗场 打起来了|生辰|掉马(三
冰雪初降, 林海枯败。
霜雪覆上那人的盔甲,却并未限制住他的行动,他身后的锁链正张扬舞爪地破坏着它所能触及到的一切事物。
莫倾澜驾着灵舟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银发魔族, 面色凝重。
他试想过很多种可能性, 赠送师父玉佩的或许是光风霁月的仙君, 或许是法力高强的神官。却怎么都没想到送师父对佩的,会是这么个实力深不可测的魔族。
更为诡异的是, 他看到这魔族的第一眼便有一种感应,仿佛他已在茫茫人海中寻觅了他许久, 如今二人见面, 颇有尘埃落定之感。
莫倾澜把这种感觉归结于他早就知道师父身边有这么个人,现在终于得见而了却一桩心事。
底下的锁链肆意发泄一通之后,乖乖回到它们的主人身边。
那人一点也不恼, 气定神闲地道:沧海鲛人一族, 擅长控水、幻术。
话落,林海之上星星点点的幽火燃烧旺盛, 遍布整座幻域。
幻域破。
莫倾澜苍青色的眸子逼视着对方:看来你有了解过我。
他是怎么了解自己的?
师父有没有向他提起过自己。
黎序抬起头,隔着玄铁面具望着鲛人平平无奇的脸。
与对方不同,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他苦苦等待结契的主人。
原来自己一心想找出来的情敌, 就是他本该结契的主人。
他仔细打量起对方。
这鲛人的修为不高, 似乎刚刚飞升,实力还没有他方才来神殒之地路上顺手打退的神将强。
他用幻术隐去了自己的真实样貌,不过想来他长得也不会差,不然也得不了主上的欢心。
她有向我提起过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虽然只是无意中提及,但那也是提起了。
锁链从黎序身后疾出,击碎莫倾澜的防御阵法, 缠绕上莫倾澜的手腕。
莫倾澜叹了口气,可惜,她没有同我提起过你,想来是不怎么重要的人。
他反手握住锁链,冰霜包裹住锁链,熄灭一簇簇幽火。
幽焰融化冰雪,霜寒冻结火舌。
幽火与冰霜在锁链之上分庭抗礼,达成诡异的平衡。
二人都没有使出全力,只互相试探了一番,探了个底。
他们摸不清对方在步恬心里的分量,若是一不小心下手重了,步恬恼了自己就不好了。
黎序嗤笑:你的实力不过如此。
你也没我想象当中的强。
莫倾澜扔出手中的锁链,黎序借力跃起,目标为莫倾澜身后的魂晶。
莫倾澜周身的阵法挡住了黎序一瞬间的行动,他先黎序一步取得了魂晶。
黎序冲至他的面前,锁链绞住莫倾澜的手腕,卷走魂晶。莫倾澜好似感受不到痛,不顾手上的伤势伸出手夺魂晶。
黎序用手臂护住魂晶,硬受了莫倾澜一击,霜毒附着手臂。他立刻剜去血肉阻止霜毒蔓延。
莫倾澜见他对自己这么狠一愣。
也就这片刻的愣怔,不欲与莫倾澜纠缠的黎序调动附近所有的魔气阻住了莫倾澜。
再会。
莫倾澜掐动法诀,引神力驱散魔气。魔雾散去,哪里还有什么魔族的影子。
鲜血自莫倾澜的手腕上滚落。
滴答滴答,落到地面,浇灌魔林。
这一次,他也没能拿到魂晶。
黎序回到魔宫,魔神正在梳妆。
他上前接手了侍从手里的玉梳,为魔神梳发。
魔神一开始没有由旁人梳妆的习惯,是他日日晨起时等在殿外提议为他梳妆。
后来,魔神自然而然习惯了他为她梳妆。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魔神阖着眸子,脸上敷着一块热毛巾,感受到黎序靠近便问道。
她在等他。
黎序心中熨帖。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包着石头的帕子。
有血腥味。魔神扯掉毛巾,视线落到他受伤的手臂上,你的手怎么了?
不打紧。黎序忙把受伤的手臂藏到身后。他解开帕子上的死结,把魂晶奉到魔神眼前,主上先看看这个。
你知道本尊想要魂晶?魔神略感意外。
只要用心,自然能知晓主上想要什么。
黎序想从魔神脸上看到高兴的神情,却见对方只淡淡瞥了一眼魂晶,就收回了目光。
既然主上对它不感兴趣,那这块魂晶就只是个废料。
黎序随手把魂晶放在一旁,执起玉梳,手被按住。
这些事情不用你来做,受伤了就好好歇着。
魔神一只手放在玉梳上,另一只手触碰到他的伤处。她身后披散的头发落到他的盔甲上,好似无数根羽毛在他的心头起舞。
二人的姿势分外亲密,魔神再往前半步,便能撞在他的怀里。
这是谁弄的?魔神解开绷带,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带着愠怒问道。
黎序抽出手,后退了一步,牵强地笑了笑:是我自己弄的。
你若是个手脚笨拙到能弄伤自己的蠢人,那就趁早滚蛋,本尊不要这样的属下。
魔神转过身,赤着足踏在地毯上,命侍从送药膏来。
黎序一听忙急道:真是我自己弄的。我中了鲛人族的霜毒术,只能剜去毒血避免霜毒扩散。
魔神接过侍从送过来的药膏,眯起眼睛,按着黎序坐下,问道:你说,伤你的是个鲛人?
她与本体有着相同的记忆与感知,知道这普天之下会霜毒术的只有弦欢和莫倾澜。
弦欢如今重伤在身,有动机又有实力出现在魔域的,就只剩下一人。
这人您也认识。
黎序善解人意地道:您千万不要怪他,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这才不小心被他的霜毒术打到的。
魔神拧开盖子,指尖沾了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伤处,你们交手了?为了魂晶?
嗯。
黎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伤处。他感受着手臂上的凉意,克制住自己的身子不让它战栗。
主上放心,我知晓他是主上重要之人,下手有分寸。黎序说完,倒抽了口凉气。
魔神关切地问:怎么了?
疼。黎序看着消肿的伤口,唇边扬起苍白破碎的笑。
在一旁侍奉的宫人听见了,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不应该啊,这是我照着方子自己调的药,抹了它你的患处应该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才对。难道是我这药配得不对?魔神沾了一点在自己的手背上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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