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梳洗台上挂着一面镜子，漱口杯里的牙膏和牙刷整整齐齐摆向同一边，梳洗台下面的桶成排成一条直线。
    整个房间一丝不苟，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
    可以吗？帝少卿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问。
    牧君笑点头，她参加过南医大的军训，在军训基地，其实条件差不多。
    不过这边更加简练，一点私人用品都没有。
    接下来军官又带他们去了训练场。
    整个无岛有十几名教官，加上五十几名在训人员，训练场上大多数的年龄在1018岁。
    也有几个年龄更小的，他们除了基础训练，更多的时间是上课，除了正常孩子学习的学科之外，还有专业的分类，医学，特工训练，军事武器等等。
    他们的学业压力比一般孩子要大得多。
    这里面大多是孤儿，有些是从军队退下来老人将自己的孩子送来的。
    还没走到训练场，就听见场上隐隐约约传来嘹亮争气的踏步声。
    立正！只听教官用那洪亮中气十足的声音喊。
    一！二！小方队的孩子整齐的声音立刻盖过了刚才教官的声音。
    将军！教官向帝少卿敬礼。
    将军好！小方队跟着教官喊，声音整齐，洪亮，隐隐还有些激动。
    牧小姐，这位教官姓伍，从明天开始你跟着这组孩子一起训练，半个月。
    军官向牧君笑介绍。
    牧君笑嘴角僵在那，有些疑惑地看向帝少卿，这组孩子平均身高到她胸口
    是这样的，牧小姐。军官连忙解释，柒少将跟我说过你的实力，是根据你的情况分配的。
    她和这里13岁的孩子一个水平牧君笑感觉内心受到了暴击。
    好的，谢谢。虽然受到打击，但她还是接受了安排。
    牧君笑很快就会发现，把她安排在这个小方队已经是给她面子了，要一挑一，她连这群孩子都打不过。
    她陪帝少卿巡视了一圈，就被带去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很大，里面枪支武器挂满了一面墙，大大小小有几十种。
    这里有一间「疯狂实验室」，专门研究高科技装备，帝少卿办公室里，或许只是一枚胸针也有可能是窃听器，或者炸弹
    她虽然很感兴趣，却又不敢乱碰，看了一圈就走向阳台。
    阳台处还放了几个望远镜。
    牧君笑忍不住凑上去看了看，她转动一圈望远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隔壁的山头有一栋小房子。
    院子里坐着一位白发老人，当老人抬起头时，牧君笑被那狰狞阴狠的表情吓了一跳，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倒退几步。
    怎么了？帝少卿听见她的轻呼连忙走过来。
    牧君笑指了指对面山头的位置，那边
    帝少卿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眯了眯眼，解释道：是我四叔公。
    四叔公？牧君笑并不了帝家过去的事，因为没人提起过。
    当初和爷爷争抢家主的位置，好几次陷爷爷于险境，他脸上那道疤是爷爷暴怒之下砍的。帝少卿幽幽地望着对面山头的方向，眼中满是冷意。
    帝家的家主之位竞争有多凶狠她是了解的，知道了那位老人是帝少卿的四叔公，牧君笑也没那么害怕了，她又凑到望远镜前。
    那位四叔公一直低着头，牧君笑看了一会，看到他拿着一把刀抬起头，疯狂的笑了一阵之后，就突然往他们这边的方向望过来，带着狠毒的笑意。
    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人陷入癫狂状态，迷失了神智。
    第56章
    浮出水面的鲸
    帝少卿的四叔公，自从被关在这里，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过去，就再没见过其他人了，他的活动空间只有一个小院子，这栋房子虽然没人看守，周围却布满了红外线摄像头，只要他敢走出警戒线，子弹就会直接飞射过去。
    他的腿上有两处弹孔，就是因为试图逃跑被射伤的，帝老爷子的狠绝，是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他被子弹打伤了，也没人给他处理伤口，死了就死了吧。
    自从他被帝老爷子砍了那一刀，就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他记忆中现在的家主还是帝老爷子，吃完饭就在院子里看着如今帝少卿办公室的方向发呆，要么就磨刀，他心里只有一声音，要把那间办公室的主人亲手砍死。
    别看他了。帝少卿淡淡地说，把望远镜转了一个方便，对准海面，然后柔声道，那片海域有时候会有鲸浮出海面换气，看你今天运气好不好了。
    真的？牧君笑惊喜地抬起头，眨巴那双亮盈盈的眼眸，眼中满是期待。
    四目相对，那双清泉的眼眸，仿若一道柔光，照进心里，让他的心为之轻轻荡漾，手不自觉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抚摸。
    专注的眼神让牧君笑的心，颤抖了一下，红唇动了动。
    帝少卿眼神一暗，大手轻轻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一点一点靠近，将唇温柔地覆盖上去，轻轻地吻她。
    牧君笑屏住了呼吸，只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只是一个虔诚不夹杂任何的幻想的吻。
    却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嗯他喉结滚动，勾起唇，轻轻地揉了一下她的脑袋，你先看，我去处理一些事。
    好牧君笑抿着嘴偷笑，轻快的转过身，开始祈祷今天一定要行大运！
    虽然已经入冬，但帝少卿还是给她搬来了凳子和遮阳伞，才进办公室。
    海面上风平浪静，一望无际的蓝延伸到远处的地平线，一片蓝之中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画面虽然极美，可视线狭窄，才看了一会就被折射而来的波光晃了眼。
    先吃饭。帝少卿出来喊她，眼睛疼了？
    牧君笑揉着眼睛，点了点头，被光线闪瞎了。
    我那有墨镜。
    牧君笑睨他，会不会太夸张了。
    军官送来了八份小碟的饭菜，都是家常菜，三份是青菜，另外五份都是肉。
    你要是吃不习惯，我再叫他们重新做。
    帝少卿在岛上吃东西很随意，大家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从来不会自己搞特殊。
    我没这么娇气。牧君笑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在雾国的时候医院经常下乡义诊，忙起来吃个面包得顶一下午。
    帝少卿不自觉地微微皱了皱眉，又多一个不想她做医生的理由了。
    牧君笑突然间唇角一勾，浅浅地笑起来，和他分享一些暖心有趣的见闻：每次义诊结束都会有小朋友给我们送礼物，什么小饼干，贺卡，手写信，或者自己摘一束小花
    帝少卿配合着勾了勾嘴角，给她夹菜。
    看着丫头神采飞扬的表情，眼神闪烁着光，分明是热爱这种使命感和成就感，哎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你小时候说的被帝爷爷丢进训练营就是在这？牧君笑问。
    嗯，在这里待了半年，就送去军队里了。
    牧君笑愣了愣，5岁的帝少卿，和现在的团团圆圆一样大，这么一对比，两个孩子比帝少卿娇养多了。
    虽然他们有月九专门训练，可要是现在把圆圆丢进军营，估计会杀猪仔似的嗷嗷叫。
    换成是团团她突然就有5岁的帝少卿板着脸在无岛训练的画面了。
    不害怕吗？牧君笑问的是被丢进军营的事。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害怕吗？
    第一次正式独立完成任务，行动前没有人会问他害怕吗？
    年纪轻轻接手帝氏，没有人问他，站在那个位置害怕吗？
    帝三少，所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是他让人害怕。
    牧君笑3岁，姬允潇带她参加了帝懿决的葬礼。
    小孩的敏感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人表情都不好，似乎很难过，连姬允潇都眼泛泪光。
    她一边给姬允潇擦眼泪一边问，妈咪不哭。妈咪，葬礼是什么意思？决叔叔去哪里了？
    姬允潇说，去很远的地方了。
    小肉包指着帝少卿问，那位哥哥是决叔叔的孩子吗？
    她见那位小哥哥虽然没有哭，可是看起来很伤心，很伤心。
    嗯。
    小肉包挣脱开姬允潇的怀抱，往帝少卿走去。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帝少卿没理她。
    小哥哥，我叫小七，姓牧，叫牧君笑。
    帝少卿只是撇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小哥哥，小七陪你好不好？
    小哥哥，决叔叔很快就回来了。
    小哥哥
    帝少卿没理她，因为知道这个小娃娃是牧君谦的妹妹，忍着没有发怒。
    可是她却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个不停，不管牧之冥和姬允潇怎么叫她，她都不走。
    最后，他终于转头看她，冷漠的眼神不但没有吓到她，她反而睁着大眼睛看他，对他笑。
    那眼神，清澈，纯真，深蓝色的眼眸灿若星辰，像是一道指明灯照进他心里。
    已经好几天不愿意说话的他，突然说我叫帝少卿。
    少卿哥哥，不害怕，小七陪你好不好？
    帝少卿很想说不好，可是对着这个关心自己的小娃娃，不知怎么就说不出口了。
    最后还是姬允潇强制把牧君笑抱走的，回去后，因为牧君笑在葬礼上不知轻重而被罚了。
    帝少卿拿筷子的手突然顿了顿，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神色，只听他淡淡道：有爸爸在，不害怕，而且我是在后方，爷爷只是让我体验什么是军队，第一次只待了两个月。
    帝少卿极少在别人面前提起帝懿决，更没有提起过文珺。
    如果说他对8岁以前和帝懿决相处的点点滴滴还算深刻，那么在他3岁以前关于文珺的记忆，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有爸爸在不害怕
    牧君笑心下突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一下子掐住了似的。
    她有些难受，面带歉意道：抱歉
    帝少卿一愣，突然笑了，温柔地看着他，你永远不需要向我道歉。
    之后，牧君笑的情绪就不是很高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吃饭。
    吃完饭，帝少卿把两人的碗碟都洗了，等着军官来收。
    休息一会？帝少卿问她。
    牧君笑很果断地拒绝他，不，我要等鲸！
    帝少卿无奈地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副墨镜递给她。
    正午光线更强，带上吧。
    牧君笑又等了一个小时，厌厌地走进办公室，躺在沙发上。
    帝少卿笑了笑，收起手上的文件，随手拿了离他最近的一把步枪走到她旁边。
    教你装弹？
    好啊牧君笑弹起来，瞬间来了精神。
    打开枪机，用小拇指与最后关节部分托住枪柄。帝少卿一边慢动作操作一边解释，手指半屈，用力向左，向后拉开。
    你来。帝少卿关上枪机，把枪递给牧君笑。
    她之前虽然尝试过手枪，但是没有接触过步枪，这个分量拿到手上，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触感，让她的心不自觉紧张起来。
    放心，里面没子弹。帝少卿安慰她。
    牧君笑点头，照着刚才帝少卿的动作重复一遍。
    很好！帝老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拿过枪继续教她。
    子弹贴在机槽左侧，无名指指尖靠在弹夹槽外侧前面，稍稍地提起弹夹
    除了装、退子弹，帝少卿还把抢的基本构造，射击原理，以及射击动作，发射原理都非常详细地解释了一遍。
    后座力和你抵肩的姿势正确与否有关，枪托要平稳，还有双手要控制好枪身。
    帝少卿一边说，一边按下旁边的按钮，墙上突然降下几个枪靶子，密密麻麻的小孔多数集中在中间。
    牧君笑站起来，一脸严肃的表情让帝少卿忍不住低笑。
    他靠近她，站在她身后，伸手帮忙调整据枪的姿势。
    一只手调整枪托的位置，一只手绕到前面调整她握住枪身的手。
    她的双手都被帝少卿的双手覆盖。
    前胸贴着后背，这个动作，将她整个人都拢在了怀里。
    牧君笑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专注地看着瞄准镜。
    把瞄准线对准瞄准点。
    帝少卿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牧君笑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确认正确瞄准后自然地屏住呼吸，扣板机！
    「砰」一声闷响，子弹飞射出去。
    因为帝少卿在身后挡着，牧君笑没有被后座力震倒，但手还是麻了。
    帝少卿连忙把枪拿过来，正要去揉她的手，牧君笑却顾不得手麻，小跑到枪靶子跟前。
    呃
    你快来看看我打了几环。牧君笑一脸期待，背对着他直招手，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小心思。
    9.5。在她打出去的同时，帝少卿就已经看到几环了。
    9.5？牧君笑重复一遍，然后猛地转身看他，带着兴奋，有些不可置信，声音都扬起了；
    9.5？真的？我打了9.5？
    嗯帝少卿嘴角上扬，跟着笑起来。
    牧君笑完全激动了，眼睛亮晶晶的，我以前只打了4环！
    她是有摸过手枪的，试过几次就没再碰过。
    帝少卿不屑地哼哧一声，傲娇地扬起头，也不看是谁教的！
    是是是，帝老师最牛！她发出清亮的笑声。
    牧君笑兴致勃勃，又叫帝少卿给她调整据枪姿势。
    连着打了十几枪，最差的成绩是7.5，最高成绩命中红心。
    牧君笑完全满足了。
    不自觉哼着小曲往阳台走，继续等待她的鲸。
    心情愉悦，就变得格外有耐心。
    帝少卿做完了紧要的事也坐在了阳台，坐在她边上，两人望着海面。
    他时不时看她一眼，突然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起来。
    这一瞬，正巧被牧君笑的余光捕捉到了。
    妖孽般的男人，不自觉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无比柔和，没有一丝暴戾。
    让人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心甘情愿深陷这温柔的诱惑。
    在想什么。她转过脸问他。
    帝少卿极少露出这种表情。
    在想，这画面像我们老了之后，坐在阳台，望着海面发呆，怀念过去。他眯着眼看向远方。
    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的风景，心境却和以往不一样。
    因为此刻的他旁边多了一个人，一个他深爱的女人。
    相伴到老的画面，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牧君笑心里是震惊的。
    或许只是情侣爱人之间一句普通的话，可说这句话的人是帝少卿。
    哪怕是小时候，帝少卿也没说过他们之间的未来会如何，他对她的喜欢从来都是用行动表现的。
    帝少卿是典型的现实主义，从他5岁开始，老爷子就让他看到了世间的残酷，强者生存的原则，理性，目标明确，做事之前会把所有好坏的结果分析透彻，为了达成目标，不在乎任何手段。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