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一个戚棠,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扎得戚棠浑身是血。
戚棠从地上爬起来,面上一片灰败。
在她所相熟的人中,他们大多都以叠字称呼自己,代表着亲切与喜爱。也就霍沁霍老夫人,永远冰冷无情地喊她名字,上辈子到她死都没有变过。
戚棠无力地笑了,眼底是一片冷色。她幼时最讨厌地便是老夫人点名道姓地喊她,因为每当小戚棠抬起头来,见到的都是霍沁写满不耐和失望的脸。
她不甘啊,她又不是杀人放火,老夫人管她管的这么严,戚棠连打牌也只能借着帮别人赢的籍口过过手瘾。
然而就算是这样,老夫人也将戚棠看做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才不管戚棠到底为什么赌钱,做出一副失望透顶的样子疲惫地闭上眼睛,明明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戚棠无言以对,那种不想争辩的感觉盖过一切愤怒,她沉默地低下脑袋,任由老夫人处置。
老夫人沉着声音,仿佛喉咙里含着千万怒气,既然如此,你不用吃斋念佛,连书也不用抄了。
她扭头对李嬷嬷说:把藤条拿来。
李嬷嬷得了令,臃肿的身子跟一道旋风似的去了又来。
那藤条长约三尺,挥起来不似长鞭累人,恰好一个左右一个来回,便可打的人皮开肉绽。戚棠抬头见着藤条,只感觉自己牙齿发酸,后背的每一处肌肉都在颤抖。
她太清楚被这藤条抽的滋味了,幼时也是因为打牌赌钱被老夫人抽了一顿,到现在戚棠都记得那种皮肉撕裂的感觉。
没想到重生回来还要再面对这个,戚棠眼里具是惊慌,她踉跄地站起身来想要逃跑,却因为跪太久腿麻了,两下就被李嬷嬷抓住摁回原地。
祖母你这是滥用私刑。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像小时候一样被老夫人抽。戚棠气啊,像条濒死的鱼一样挣扎。
老夫人才不管她的怒骂,冷哼一声,滥用私刑?你爹在这我也敢抽你。
说着她吩咐李嬷嬷,三十下藤条,抽完后让她去跪祠堂。
打完人关祠堂,这都是老夫人一贯的流程了,李嬷嬷心有犹豫,但跟着霍沁多年的衷心还是让她执起了藤条。
戚棠知道老夫人心狠的很,就算她拉下脸求她也无济于事,于是也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心里是滔天的恨意。
第24章 幼雀 死的是幼雀,活的是
啪。
藤条带着破风声不留情面地抽在戚棠背上,几乎是一瞬间,火辣辣的痛感就随着被抽的地方迅速地蔓上整个背后。
李嬷嬷做惯粗活手劲向来就大,幼小的身躯撑不住这力道,戚棠几乎是踉跄着,整个人都往前扑腾了一下。
似乎是被她的反应惊到,李嬷嬷挥着藤条的手顿了顿。坐在上首的老夫人瞧见了她的犹豫,掀起眼皮冷淡道:三十下抽不死人,你尽管打就行了。
这样狠心的言语不知道的还以为霍老夫人在处置不相干的犯人,戚棠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愤恨地,几乎是不顾背上伤口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老夫人。
若是硬要形容戚棠的眼神,那么她此刻像是一只在困境中的小狼,几乎毫不掩饰地释放着自己眼里的恨与厌恶。
她本该有个和睦的家庭,即使是娘亲去的早,但是有哥哥和爹爹在,她也能过的很好。
但是,但是因为这个人,家中不仅多了白姨娘和戚霜华两个令人心烦的东西,就连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都受她影响。
戚棠闭上沉重的眼皮,任由藤条抽得她衣衫破碎鲜血横飞。
她记起还未跟老夫人撕破脸皮的幼年,那时候面色依旧冰冷的霍沁虽然不喜欢她,但还是会摆出祖母的派头有教导她。
戚棠。同样的茶厅,同样的禅香味,如梦魇般刻在她的脑袋里,长大后选郎君记得选个书生,这样对戚家有好处。
所以
那年春日,高头大马上的红衣少年究竟是为什么能走进她的心里呢?
娇小的身躯还是经不住藤条的抽打弯下腰来,戚棠身心抽痛精神涣散,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像是一株小树在狂风暴雨中不得不低下头。
她多傻啊,老夫人随便一句话,就放在心上记了这么多年。
以前的她费尽心思想要讨老夫人欢心,到头来戚霜华一句不咸不淡的诗便盖过她所有的努力。
藤条如火舌般烧得后背生疼,戚棠在失去意识前止不住地想。
原来人痛到一定境界,是会没有知觉的。
兴许是老夫人那句痛惜的话太过刺耳,混沌中戚棠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但是她不愿意回忆起来的梦。
梦里她还在书院读书,雪白一个团子比现在还要小胳膊小腿,但已经会挥舞着小木剑在书院的庭院里念念有词。
大胆贼人,竟敢伤害无辜百姓,看本女侠不将你打的落花流水。
说着,小戚棠手里的木剑被她舞得虎虎生风,虽是毫无章法地乱砍,但奈何她精力十足,不一会她站的地方落叶都被清掉了一圈。
就在戚棠感慨小时候的自己真是做扫地僧的好手时,一个浑身是肉,穿着上好丝绸做的华服的小胖墩几乎是滚着向她跑来。
戚棠,不好了,山长养的猫在后山的树上下不来了。
小时候的戚棠不像现在一样无所事事,作为一个想成女侠的人,她不仅要惩奸除恶,连山长家的猫丢了都要帮一把。
于是听到小胖墩的话,小戚棠哪里坐得住,她二话不说便把剑背在身后往后山跑去,在哪棵树上?我去抱它下来。
别看胖墩跟个球一样,但他跑起来是真的快,戚棠跟在他身后,不一会便跑到了被栅栏围起来的后山。
后山其实并不属于书院,因为山上动物众多常有猎户设陷阱,常年有学生往后山跑掉进陷阱中受伤,所以安全起见,书院便将那条通往后山的路围起来不再让人上去。
但是少年人的好奇心哪是一排小小的围栏拦得住的,每年都有不少学生费劲千辛万苦想要一睹后山的芳容,戚棠在书院待了许些年,自然知道栅栏哪个地方有个小缝隙,恰好是他们这样的孩子,一弯腰就能通过。
于是小戚棠跟胖墩一路无阻地来到后山深处,这里树木茂密,重重叠叠的枝叶将这片小天地密不透风地遮起来,不见天日的样子让黑漆漆的树林染上了恐怖色彩。
小戚棠还没有戚父腰际高,面对这样的场景自然也是怕的,但心中的责任感不容她退缩,于是她用粉白的拳头攥紧手里的木剑,紧张地询问胖墩,山长的猫到底在哪颗树上啊?
胖墩脸上的肉几乎将他的五官都挤成一团,但是就是从这一团中,戚棠硬是看出了一丝恶意,他拉扯努力睁大自己只剩一条缝的眼睛夸张地做出吃惊的样子。
啊,可能在身后哪棵树上,你过去找找呗。
小时候的戚棠一根脑筋,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哪里会去思考猫儿被困在树上哪能不叫一声,她浑身上下只剩一身正气,于是就这样想都没想就往那棵树摸去。
然后是一顿天旋地转,梦里梦外的戚棠都猛地一蹬腿,吓得替她涂药的人差点打翻了火烛。
好在戚棠太累了,就这样也没醒过来,她像是在水里沉沉浮浮,被困在猎人挖的坑里,小胖墩和其他孩子的对话清晰又恶意地在她脑袋里重复。
哈哈,你看我就说戚棠比那些书呆子好骗吧。成天相当着做大侠,也不看看她武学学的那么烂,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是啊,我上回打了只雀还被她告密,害得我被罚抄了好多书。真是活该。
说真的,比起那些只会摇头晃脑,连院子都不愿意出的书呆子,戚棠真是太好玩了。
那我们下回接着骗她,谁让她自命清高也不愿意加入我们。
梦里的戚棠太痛了,猎户挖的大坑里怎会没有兽夹,兽夹上的森森铁齿闪着寒光狠狠地扎进她的小腿里。
后山本就光线暗,小戚棠在一片漆黑中闻着血腥味,忍着腿上的剧痛,呜咽着倒在地上。
她想起了那只雀儿,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猩红的,被利箭刺穿但是却没有咽气的幼雀。
第25章 祭天大典 跟太后鸣个冤
是夜
燃烧的烛火发出噼啪一声轻响,戚棠浑身一颤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后背的伤似乎还没好,火辣的痛感在清醒后瞬间卷席了大脑,她疼得嘶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夜里到了,祠堂里只点了一只微弱的蜡烛,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这烛火小到只能看清四周绰绰约约的轮廓,火光把墙面染成焦黄色,上面是一趴一立两道细长的影子,随着不知道哪里灌进来的风一时拉长一时缩小。
祠堂前本就放着不少牌位,在微弱的烛光下闪着森然的光,这样怪异的场景换做第一次见的人肯定都要吓得动不了腿。
也就戚棠一副习惯了的样子,浅浅地打了个哈切,神色自若地吩咐道:敛冬,给我喝点水呗。
也难怪戚棠做出这样熟门熟路的表情,她的少年时期经常是这样度过的,被罚,关祠堂,然后半夜里敛冬偷摸着跑进来给她上药。
也不知道老夫人到底在想什么,可能是真的想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在祠堂里,连碗水都不愿意送进来。
越想,戚棠混沌的脑袋里越是怒火冲天,她半眯着眼睛,将毛茸茸地脑袋靠在手臂上生着闷气,却不想过了半晌,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一个冰凉的触感凑到了她的唇边。
唇角上的湿润感让她明白是敛冬将水递了过来,可是戚棠太困了,迷迷糊糊间她将碗中的水一饮而尽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若是她还醒着一定会十分诧异,端着瓷碗的那只手骨节宽大,哪是敛冬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手。
但是她现在太虚弱了,背上的伤带来的低烧让她只能像只蔫哒哒的小白兔一样趴在褥子上,连睫毛上也挂着泪珠。
手的主人几乎是微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半晌后他将瓷碗放在地上,为她拭去睫毛上的泪珠接着进行涂药的活。
月光从梁上洒下给那人镀了一层华光,对方肩宽腿长,一身雪白的袍子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两日后,祠堂紧闭的大门被人打开。
按照惯例老夫人一般是不关五天不放人的,戚棠看着提前打开的大门,满脸疑惑地询问为她开门的李嬷嬷,这是天上下红雨了,祖母这么快就放我出来?
李嬷嬷开完门后让开道来,逆着光,戚棠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她身后窜出飞扑到自己面前。
小姐你受苦了。
敛冬脸上是千万分焦急,若不是戚棠前天夜里还见着她给自己涂药,恐怕连她自己都信了敛冬的表演。
没事,我还没死。
戚棠缓缓地搀着敛冬的手站了起来,李嬷嬷跟老夫人可以说是一条心的人,在她面前暴露敛冬半夜来找自己,指不定老夫人又要找她麻烦。
所以她也假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
不过对于戚棠心里的波涛暗涌李嬷嬷不知情,她盯着戚棠发白的嘴唇出声提醒,大小姐还是快去回去休息吧,明日祭天大典,可莫要出了差错。
戚棠迈出祠堂门的脚步一顿,旋即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给李嬷嬷,我知道了。
一路搀着戚棠回到她住的小院,敛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在戚棠耳边念叨。
老夫人也太过分了,明知道祭天大典离得不远还要打小姐您。
那祭天大典一整天都得绷着不能吃东西,且不说小姐您能不能撑住,就拿背后的伤口来说,哪能这么久不换药呢。
戚棠抿唇,面上是难掩的受伤,旋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攥住敛冬的手。
那我总得想个法子让她动不了我。
少女的眼睛像是黑夜的火光烫的厉害,敛冬被自家小姐的样子吓到,她结巴地看着戚棠,那,那小姐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
连她爹都拿霍沁老夫人没辙,京城里戚棠能搬出来压制她的也只有深宫里那位太后娘娘了。
于是在老夫人施舍给她的一日修养时间中,戚棠就喝了两碗米粥,第二天她面白如纸地坐上了去往祭天台的轿子。
襄国的祭天大典设在秋冬交换之际,是皇上向上天汇报自己一年的功绩顺便祈祷襄国来年风调雨顺的日子。
按理说祭天大典轮不到戚棠这个无官无职的人参加,但奈何霍沁老夫人以腿脚不灵便的由头很久没有来过祭天大典,所以为了表示对戚家满门功勋的重视,再加上她是太后的眼珠子,每年祭天大典,戚棠都是站在太后身边,跟乐源一个待遇。
祭祀大典这么个好机会,戚棠心思怎能不活泛起来,她计划着不吃东西在祭天大典后晕倒,说什么也要让霍老夫人吃点苦头。
作为冬天来的信号,今年的祭天大典同戚棠记忆中的一样寒冷,她裹紧身上的短袄连袖子都深深地攥紧手里,生怕被风钻着空子溜进来。
祭天台已经来了许多人,朝臣命妇站的满满当当,乍一眼望过去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戚棠下了轿后,被一个眼熟的宫女叫住。
戚姑娘,太后娘娘在那边等您呢。
这宫女穿着淡蓝色染绣宫裙,一身沉静大方的气度让人挪不开眼。戚棠瞧着她耳边的一颗小痣半天,总算想起她的名字来。
这不就是前世坐上四品尚宫位置,掌管后宫大小事务的赵思善吗。
不过如今看她的样子还是太后娘娘身边办事的宫女,戚棠客气地朝她微微颔首,不一会便走到太后身边站着。
棠棠,又闯祸了?太后耳目何其灵敏,一见着戚棠就眼里含笑地问她。
戚棠有些心梗,太后这习以为常的样子让她有点怀疑自己等会晕倒能不能凑效。
但是就算不能危及霍沁老夫人,戚棠说什么也要为自己鸣鸣冤。于是她做出强颜欢笑的神情拉过太后的手。
没有闯什么大祸,等大典结束了,我再与您说吧。
第26章 锦囊 戚棠还会点穴
太后没说什么, 拍了拍戚棠的手背让太常寺的官员带她去乐源的身边站着。
众人的位置本就根据官爵来排,乐源是唯一的长公主,因此站的位置自然是最前面, 戚棠虽无一官半职, 但却也能拖着繁琐的华服站在她身后。
对于这份戚棠独有的殊荣, 这些年来周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要不是戚家长子封了个副将, 圣上为了制衡, 估摸着戚棠封的爵位说什么也会有个郡主。
这种藏在君臣关系之间的暗流涌动并不是人人都懂的。
就拿徐筠竹来说, 作为县主的身份,她站在离前排尚远但却是戚棠对角线的位置。
望着戚棠裙摆上金丝线绣的花纹, 徐筠竹心里的不服气涌了上来, 她有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可以传到戚棠耳边。
也不知道有些人无官无职的,是有什么脸面站在那么前面。
腹中空空如也本就令人容易动怒, 戚棠蹙眉往身后望去,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徐筠竹那张令人心烦的脸,新仇旧恨一齐堆在心上,她也顾不得低调做人。
见眼下大典还没开始,戚棠便走出队列大步流星地走到徐筠竹面前。
既然徐县主这么说,想必是觉得自己更适合站在那, 我们换个位置, 县主意下如何?
等待大典开始本就是个漫长无趣的过程, 难得戚棠和徐筠竹对上了,这些命妇们都不着痕迹地竖起耳朵, 聚精会神地想要听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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