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一切变得跟她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是因为她的重生,还是因为,他也重生了
赶到怀王府外的时候,戚棠绕了那条胡同走了三圈才敢上前确认这是怀王府。
要不是提前问了路,她可能打死也想不到这个比寺庙还朴素的宅子是一个王爷住的地方。
兴许是除夕未至,怀王府来不及换上新的春联,门口那对春联四处都有剥落的痕迹,连颜色都变成了淡红色。
这是春联得有多少年没换了。
戚棠下了马,仰头望着门上的牌匾,整个大门也就那上面铁画银钩的怀王府三个字,让人看得过去。
轻轻扣了扣门环,戚棠听着铜环撞击木门的声音都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把它掰断。过了片刻,大门发出吱呀一声,一个小童从里面探头来询问,姑娘是?
小童大概到戚棠腰际,一张小脸粉雕玉琢煞是可人,戚棠见到开门的是个这么小的娃娃蒙了一瞬,她愣了愣神,怀王让你来看门的?
小童点点头,一双葡萄大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戚棠,对啊,我爷爷是府上的管家,我来帮主子看门,这样主子就能减少再请一个人的开支。
戚棠听了这话,十分震撼小童的早慧和懂事。大多数跟小童年纪相仿的孩子,都只会跟人讨糖吃。
不过聪明是聪明,到底还是年纪尚小,戚棠轻甩了马鞭,有些好笑地晃了晃脑袋。哪有下人直接把主人家的窘境说给外人听的。
她朝小童扬了扬下巴,去跟你们王爷说,武安将军之女戚棠前来拜访。
果然戚父的名号已经到了妇孺皆知的地步,一报出来,小童眼神亮了,立马毕恭毕敬道:原来是武安将军的女儿,戚小姐快进来,我帮您拴马,您去茶厅等会。
戚棠诧异,你拉的住我的马儿吗?
小童自豪地扬起了脑袋,那可不,王爷唯一的那匹马可是由我照料的。
戚棠跟做梦一样把缰绳交给了小童,待他走远,她才记起自己还没问茶厅的位置在哪。
空空荡荡的怀王府刮起了一阵冷风,戚棠越看越觉得这里像是话本里妖怪住的破庙了。
虽说戚父南征北战的,军营里什么样的艰苦条件没见过,但是戚棠不一样,她从小在京城,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长大,见过最破败的宅子,估计也就是眼前这座怀王府了。
因此戚棠从来没有过拜访别人家,被丢在院子里的经历。
在简陋无比的抄手游廊走了一圈,她心里越发的不舒服,除了对没人招待的不满,还有更多的,是这个王府自带的让人心里发毛的感觉。
世人敬畏鬼神之说,戚棠虽然不怕鬼怪,但她话本没少看。
那阵冷风越刮越大了,她捂着胳膊,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亭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话本里鬼打墙的场景。
胡思乱想最要不得,小姑娘被自己脑海里的妖魔鬼怪吓得走不动路,她咬住下唇,最终决定还是呆在原地等小童回来找她。
好在怀王府落魄是落魄,四处都还是整洁的,戚棠用手抹了把椅子,发现上面没有灰尘,便一屁股坐了上去。
却不曾想,过了片刻,一个充满少年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您可是,戚大小姐?
戚棠被吓得失了声,连大叫都来不及,直接一蹦三尺往旁边跳开。
您这是?端着汤药的褐衣少年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戚棠定睛一看,原来是人不是鬼,她拍了拍胸脯,强装镇定,没事,可是刚才那看门的小童让你来的?
真是您。那少年长得很喜庆,一双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她,少年仿佛没有察觉到戚棠的失态,喜出望外地朝她行了个礼,府中人手少怠慢了大小姐,还望您莫要怪罪。
戚棠本来也没有多少不满,听少年的话忽然想起花灯节那日清瘦的黎青州被众人围着的惨样,也就不再抱怨。
好好一个王爷府,空的跟破庙一样,他也真是惨。
她心平气和道:方才有个小童帮我拴马去了,我现在迷路了找不到茶厅在哪,你现在带我去茶厅吧。
谁知少年一听咋咋呼呼地,反应比戚棠还激烈,他瞪大了眼睛,阿虎真是不懂事,您可是贵客,怎能让您在茶厅里候着呢。
说罢他便朝戚棠弯腰,大小姐,跟我去厅堂里吧,王爷等会就来见您。
戚棠见他这个模样有点摸不着脑袋,少年又怎么知道怀王一定想见她呢。
不过不用在茶厅等,戚棠很是开心,她也不多深究少年的态度,跟着他往怀王的院子走去。
王爷,王爷。大小姐来找您了。
安顿好戚棠后,阿曜便端着药飞快地往黎青州房间跑。得亏他脚下功夫不错,要不然这一顿跑,肯定药都得洒了大半去。
刺客刺伤的是黎青州左肩肩胛骨处,此时,他正捂着伤口想要活动活动。
扯着伤口的疼痛让青年光滑的额间冒出一层薄汗,一时之间他没听清阿曜喊着什么,便随口敷衍道:把药放在桌上,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若不是阿曜知道王爷心心念念着大小姐,他肯定此时就退下去了。
阿曜傻眼道:王爷,您不见大小姐吗?
穿着白色里衣正要下床的青年愣住了,他飞快地抬头,生怕自己听错了似的急切地询问阿曜,你说谁来了?大小姐怎么会来这里?
见王爷只是没听清,阿曜松了口气,他无奈地重复方才的话,王爷,大小姐,武安将军府的大小姐戚棠来找您了。
她可有说因何事而来?
不知。
听闻大小姐来了,黎青州半是惊喜,半是羞赧。虽然不知她为何突然来访,但是他的屋子这样破败,怎能让大小姐进来。
人来都来了,黎青州眼里的忧愁加重了几分,也只能用尚且完好的右手飞快地穿上衣服。
他总不能招待不好大小姐,还让她等这么久。
但是人往往是越激动,就越做不好事情。青年的手白的可以看出淡紫色血管,在他拿起衣服时颤抖地不成样子。
阿曜见王爷把衣服的左右都穿反了,他忍不住上前道:王爷,我来帮您穿吧。
黎青州听见他的声音,像大梦刚醒时懵懂,他涣散的眼神又聚了光,扶着阿曜的肩膀问道:你给她上的可是茶?
是,是啊。阿曜忐忑。
她不爱喝茶。黎青州慌得要死,他也顾不得其他,大力掰着阿曜的肩膀,快去让后厨做碗冰糖雪梨给她。
阿曜一愣,看着王爷的肩膀犹豫,那您。
青年一向温和的眼神饱含着万般难受,他咬紧牙关连呼吸都在颤抖,别管我。
阿曜见王爷这样什么话都不敢说,立刻小跑了出去。
黎青州颓然坐在床榻上,他望着穿错的袖子,攥紧垫絮,消瘦的肩膀抖地跟寒风里的树叶一般。
今天的一切,都像天上掉馅饼一般。黎青州想都不敢想,自己放在心尖上的戚棠会来找自己。
结果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仅怠慢了她,还给她喝她最讨厌的茶。
心如同被人撕了个口子,鲜血淋淋地,还在往外冒血。
黎青州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冰冷的。
他完了,大小姐一定会讨厌他的。
第10章 喝茶 来人,给戚棠倒一杯卡布奇诺
厅堂内。
褐衣少年走后,整个厅堂内只有戚棠一个人,她坐在太师椅上跟他端上来的茶盏大眼瞪小眼。
她觉得,其实黎青州连春联都补不起,还是没有必要往自己茶杯里放茶叶的。
一大早起来,她一滴水都没喝,就在太后那喝了碗酥酪,现在嗓子里齁甜的只想喝水。
闻着茶杯里淡淡的苦茶味,戚棠在跟自己最后的尊严作斗争。
她一点也不想喝茶。
可是,干涩的喉咙在跟她抗议,最终,戚棠憋不住生理上的需求,轻轻地打开茶盖往里面看了一眼。
大小姐,王爷吩咐后厨给你煮了碗冰糖雪梨。
哐当
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地回响在空旷的大厅里。
戚棠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她跟做贼心虚似的在听到阿曜声音的那一刹那就将杯盖盖了回去。
阿曜将碗放在戚棠手边,惶恐不安地看着她,大小姐息怒,奴才不知你不喜欢喝茶,奴才错了,此事与王爷无关。
戚棠:
她其实没有生气的意思。
不过自己放弃底线的样子没有被他看见,他要误会就误会吧。
这么想着戚棠舀了勺冰糖雪梨放在嘴里,清甜的味道瞬间抚平了喉咙里的难受,少女眉眼都舒展了不少。
你家王爷呢?
话音刚落,还不等阿曜作答,一道温柔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声音回应了她。
戚小姐,我在这。
戚棠端着糖水,往声音来源看去,却没想到直直撞进来人的眼里。
黎青州有一双看上去多愁的丹凤眼,兴许是常年低眉的缘故,他的不看着人时,总让人觉得他眼尾含着无尽的委屈,是什么绝世小可怜。但其实,当他真正抬眼看人时,所有的愁情都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层炙热的执着和眷恋。
怎么会是眷恋呢,甜甜的糖水化在口中,戚棠看着他包含着星辰的眼睛,不由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他们总共就见过两次,估计是对方天生长了双多情的眼睛吧。
不过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戚棠在心里悄悄补充,尤其是看自己的时候。
说完那句话之后,黎青州再也没有出过声,戚棠捧着糖水眨眨眼睛。
她还等跟他聊完接着喝呢。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放下手里的糖水,是我没了规矩,忘了给殿下您行礼了。
说着,戚棠站起身来给黎青州行了个全礼。
身份尊卑有别,在戚棠心里,哪怕黎青州再怎么过得落魄,也是亲王,是皇上的弟弟。
她一个无官无职,靠着戚父混日子的纨绔,给他行个礼实在没什么毛病。
但是这事放在黎青州眼里,简直跟剜他的心没有差别。
他的小姑娘,那么骄傲善良,连黎乐白那些狐朋狗友都不曾对他好言相待,为什么他的大小姐就要乖乖巧巧给什么都不是的自己行礼。
她一定是在责怪他的怠慢。
这么想着,黎青州一边难受一边飞快地将她扶起来。
手臂上的触感稍纵即逝,戚棠只感觉,这是她被人嫌弃地最明显的一次。
明明连皇上都没有这么快撒开她的手。
戚棠心里委屈,但是一想到自己来着的目的,她也顾不上对方嫌不嫌弃自己。
臣女前来就是想顺路探望一下殿下的伤势,不知殿下现在如何?
说着她拉着黎青州一同走到太师椅上坐下,一副准备同他聊家常的模样。
黎青州垂着眼睛,眸光半敛,好多了,多谢戚小姐关心。
戚棠朝他嫣然一笑,不用如此客气,你救了圣上,可是大功臣,我自然要关心你。
如此惺惺作态的对话进行了半天,通常都是戚棠说了一大堆,黎青州疏远而又简洁地回答她一两句。终于她再也憋不住了,停止了无聊地话题问他,殿下,我有许久没有听说宫里的事了,你可否帮我猜猜静妃娘娘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一儿半女?
这个问题,戚棠问出口都替自己感到尴尬,因为她总不能直接问黎青州,你是不是重生的吧。
没有人能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和盘托出发生在自己身上有违常理的事,更何况起死回生的事本就荒谬,万一自己会错了意,叫人看出端倪,他们把自己当成妖怪抓起来怎么办。
但是问最近将要发生的大事,戚棠自己也记不清,于是犹豫了半天她问出了这么个玩意。
说起这静妃娘娘,戚棠只想用艰难二字来形容她。
在皇帝还是太子时,静妃就嫁给了皇帝,她陪着他从少年走到了中年,经历了兵变,也见证了襄国越来越繁盛。这些年她怀了又流产,至今也没能生出个一儿半女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若不是静妃身后有个做首辅的爹,戚棠觉得,那些文臣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想到这里,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却看见一直盯着地板的黎青州忽然焦急地抬起头,戚小姐慎言。
静妃娘娘前些日子本就因为滑胎而伤心欲绝,如今在背地里谈论这件事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戚棠也没想到现在恰好是这个节骨点,她微微一愣,瞬间就明白了期间的利害关系。
若是这事传到静妃耳朵里,以首辅护短的性子,说不定会给戚父带来多大的麻烦。
冷汗瞬间就附上了额间,戚棠朝黎青州道谢,是我顾虑不周,多谢王爷了。
弄出这么一茬,戚棠也没了试探的心思,她端起糖水猛地灌了一大口。
压压惊。
黎青州盯着戚棠精致的鹿皮靴子,见她不说话,心里一片慌乱。
大小姐在传言中天不怕地不怕,自己的话一出,想必是直接灭了她跟自己聊天的兴致。
黎青州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将嘴唇都快咬破,却因为害怕戚棠厌恶,不敢再上前跟她讲话。
大厅里一瞬间恢复了先前的死寂,戚棠也觉得气氛有些过于凝重。
于是她晃着腿,将最后一口糖水喝完,那不说那位了,我这次来,还要顺道恭喜王爷你呢。
怕一直垂着脑袋让戚棠以为自己不礼貌,黎青州改为抬起头看着她的嘴巴。
我戚小姐,来恭喜什么?像他这样的人,又有什么是可以恭喜的呢。
戚棠看着黎青州一身庄重的华服拍了拍脑袋,她就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虽然人家穿郑重,但是多福哪有这么快来宣旨的。
她几乎是在多福离开养心殿后,就骑着马儿就往怀王府跑。
但是人家多福还得拿了圣旨去准备册封的赏赐,哪里跑得过她呢。
嗐,我忘记跟你说了。一点小插曲并没有破坏戚棠分享的心情,她眉飞色舞地对着黎青州描述,圣上对你舍身救他的行为非常感动,他决定封你为太常寺少卿了。
少女的目光太过清澈,黎青州只敢匆匆跟她对视一眼,便闷闷地嗯了声。
戚棠一向是个话痨,见他这个态度也不恼,叽叽喳喳地跟他唠嗑,别看圣上只封你为少卿,头上有个太常寺卿管着。你想啊,遇到事了,活都归他干,你只需要坐着拿俸禄就好了。
而且有了这官职,黎乐白就不敢再那样欺负你了,下次遇到他,你就报上我的名号,他保证不敢对你动手。
少女絮絮叨叨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黎青州听着心里一股暖流流过。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了。
多谢戚小姐。黎青州隐忍而又克制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在有外人时,他不看她,是为了不给她带来麻烦。而在自己府中,他不看她,是因为怕自己难以抑制多年的情愫。
戚棠难得跟他对上了眼,笑着对他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这有什么好谢的。
就在这时,看门的小童,奶声奶气地从外面跑进来禀报,王爷,宫里派人来传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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