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像是糊上了一团浆糊,单薄的信纸在她手上也沉甸甸的像载了烧红的烫铁一样,让她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一定要亲眼看看的,无论是家里的那些人,还是那个登上了九龙至尊的叛贼,温言必须亲眼看到,是死是活的,总归给她一个交代吧。
半晌,温言把信放下,靠在椅背上疲惫的泄出口气。向来灵动明亮的眼里此时全部都是阴郁的晦涩,她盯着空中摇曳的那一点火烛,很久很久,等到柳靛进门之后,温言才挺直了腰背。
她,现在怎么样了?话出口的时候,温言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被磨砂拉过一样粗砺的难听,她苦笑,这些日子里即便是过劳晕倒也难受成这种程度。
温言现在非常想照一下镜子,她想看看,自己头上的黑发还剩多少。
柳靛刚好不久的脸色现在看起来也很青白,但说话还是比她更有中气些,阿青,已经睡下了,太医说她三天三夜没有进过水,过度消耗了体力和精力,好好休养些时日才能缓上气。
至少是第一个好消息了,温言:那些人要什么,让他们直接从我的东西里抽,给阿青安排到朝阳的那间房子里好好养伤,别让别人去打扰她。
柳靛应是。
这一声干巴的结束之后,主仆二人颇为无言的对视着。
温言的指尖拂过桌上的纸张,她垂下眼帘露出了有些柔软可怜的模样,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下一刻安王抬起眼,温言的眼里是冷静的克制,她掷地有声发出最终指令。
除了太医留下继续制药监管疫病和一支巡逻的队伍,其余的全部兵力今夜集中兵马,明日启程。
本王必须回京。
依旧是无言的,男人沉重的一抱拳后离开了屋子。
这最高主子的话这么一落,再加上之前柳青的那个残血样知道的人也不少,虽然没近到能听清所有的话语,但所有的将领都手脚麻利的开始整备上路的行程,以及回京之后要面对的一切。
第二日,难得是当地的一个好天气,路程也十分迅速,一天的路程也被压缩到了半日。
车马已经遥遥走到了一个双面包夹的峡谷口了,为首的将领派出一个小兵去探路,等到人说无异样之后,他才驾起军马。
温言坐在车厢里,她微微撩开帘子往外透气,她看着天边的太阳,又艳又热的,这里不似南方,多看一点太阳,多吹一点风都让人不适。
温言有些嘲讽的勾唇一笑,哪知道她来了这苦寒的边塞治疫反倒躲过了京中的血色。
她望着两端的山脊,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了,温言总觉得这个地方的形势和山丘分布像极了当年洛叶冰撤兵不杀南蛮的那个峡谷。
而就在下一刻,系统大喊道:殿下!快下车!山上有人要射箭了!
温言瞳孔一缩,她直接从车厢后边翻身脱壳,嘶声力竭的喊道,上面有敌人,快下马!
就她吼的那一瞬间,一支离弦箭出弓扎在了一只马的背上。
然后就是第二支,第三支。
温言跟着系统的指示藏在山谷凹陷处,险险避开了路上的荆棘。
有人吼道,伏击!是伏击!有人偷袭,快列阵!找蔽体!
混乱只是一瞬间,被派遣到这里的都是在洛寒珏手下□□出来的兵,更不用说之前刚不久就是从南蛮边境里调离的一批,对当地的地形也是比较熟悉的。
所以在那些箭雨下来的时候,盾和阵型一下就组成了,从远处看就是一个相当震撼的场面,如同玄武一样的龟盾上密密麻麻的扎上不少长杆。
柳靛从侧边绕过来,直接握住温言的手臂低伏在地上,声音极为冷静,殿下,跟着我,属下带您绕后出去。
温言收敛着情绪,抿着唇角点点头。
她把脸和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温言知道这个时候错一步她就只能永远的留在这里了,和战场无数个杀敌不能的士兵一样,也和洛叶冰那样,尸骨无存。
那就和这个武功盖世的大将军那般,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见不到妻女一面了。
可她还想活着,只有活下去她才能见到洛寒珏。
柳靛的眼力极好,而且在许多的将领下意识的掩护之下,硬是带温言通出了一条小道。两人在一片乱战中摸出去,正准备往原路返回。
但下一刻,就连柳靛也没有反应过来,从他们的视线死角冒出来两个黑影,一人像是知道温言是谁一样,一身武艺非同寻常的近身到了她的背后,直接钳制住少女的肢体,在人的后脖一处点下,在柳靛的瞋目裂眦下安王的身体软软的倒下。
温言被人打昏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为什么她最近一直在晕倒啊。
她再醒来的时候,躺在了一个营帐里。
这时候门口方向正好传来些交流声,温言一听脸色就变了,是南蛮的语言,她立即在四周摸索一圈,看见边上小桌上有一柄割咸肉的小匕首,她抽出来藏在被下,然后在人进来之前,温言又躺下装睡,等着那个南蛮人靠近她。
但哪知道进来的人像是知道她在装睡一样,惊喜出声,啊,你终于醒了啊。
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温言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下,既然被识破了她也不装了。
温言索性从床上坐起,她攥紧着被下的匕首对着来者,缓缓念出了她的名号。
安雅公主,怎么会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浅更一下浅更一下。
第69章
安雅往床铺走近了几步,她看见温言下意识往后靠的表情,心里有点难受。
表面上这位公主还是喜悦的表情。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啊,我看了你两天两夜了,你一直昏睡着,他们说的药效过了你还没醒呢。安雅拿着自己手上的碗热情的对温言讲了这两天的事情。
温言的表情不变,只是在得知时日的时候,收拢在被子下的手指一紧。
两天,整整两天,她又拖累了回京的进度了,这些浪费的时日即便是她,也不能判断都城的情况了。
她的心情晦涩极了,但温言脸上藏的极好,安雅也不知道她的心情。
只见公主把手上的米糊递过来,她对温言劝道,来,你先吃一点东西吧,再不吃点你的身体就受不住了。
温言没动,她的视线落在这碗米粒饱满分明的粥上,乳白色的米汤香气扑鼻,很显然如果她不是身在这个南蛮营地,她绝对会痛快的吃完。
温言按捺下腹中难捱的饥饿痛感,她静静的盯着安雅,一时间她也猜不透这个南蛮公主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里面给你下毒了?
安雅很无奈,她告诉自己温言的警惕是正常的,可看见眼前人细微的抗拒,她心里还是免不了失落。
那我喝给你看,你就能放心了吧。她这么说的,但实际上少女心思还是希望有人能阻止她,可碗里的汤水都入了肚,温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她没阻止自己。
安雅失望了。
最后一点的期待也被温言的无动于衷给消磨掉了,她抿下口中的温粥,往日那股让人适宜的温度反倒诡异的烫起来了,一路从食道落进肚子了,反倒让安雅全身上下都开始不舒服了。
安雅有些疲惫的笑笑,要是这份东西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也以为是阿鲁达终于要对温言下手了。
她故作开朗的说,你看,我一点事情也没吧,这次你还不喝吗?
温言看着她还要往嘴边碰,轻轻拉住安雅的手。
我信你。
温言接过她手里的粥食,就着勺子,快又简洁的让自己的肚子填饱。
把碗放在一边,她本来就暖和的身子更加舒畅了。
温言眯起眼,按着自己的腹部,权当做不积食的消化了。
但在安雅的眼里这种穴道的触摸是种不舒服的体现。
小公主有些急,你没事吧?是不是觉得还有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我给你出去叫人啊。
温言看着安雅真准备急急忙忙的往外跑,这红裙姑娘和那日狩猎那般,还是那个年少有活力的漂亮姑娘。
不用了,公主你别到处跑了,外面温度那么低,小心着凉。温言口气早就软和下来了。
她也不是个傻子,刚才的一切也是适当的警惕。
温言醒来的时候,她早就发现这个床榻周围都是动物的毛皮,数量过多,看来是有人来特意放在她边上来取暖的,她到现在手脚都是暖暖的。
这在安王府她都很少有这种气血充足的时候。
而南蛮的冬日只会更寒,如果不是有人细心的照顾,她不可能是从温暖里苏醒的。
在这些天难捱的日子里,温言终于露出了个轻松的笑容。
但那日袭击我们的人,是你们吧。
安雅沉默了下还是点点头,对的,是我哥哥下的命令,本来那个峡谷就已经超出你们拟定的国线之外了,那时候你们又是一行伪装,我们没有认出你们是梁人的队伍,就直接攻击了。
国线?温言很冷静,她一下就捉住了要点。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和我国最后的合约终于确定下来了?
是的,就在你不在宫里的那些天,我兄长私下和你们皇帝见过一面,后来就那张印着国玺的合约拿到我们面前了。安雅停顿一下,看着温言的表情有些担忧,后来在武试的时候,梁幽王,他就带着官兵把你们的人围起来了。
武试?温言的瞳孔一缩,她以为宫变的事情还要发生的更早。
可为什么会是这个时间点,在温言的推测中那些人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全朝的武官和军队都是在职巡逻的,更何况还有洛寒珏监督,温子澜是怎么突破那些防线的。
安雅:不过,当时那些人好像对我们熟视无睹一样,我哥就带人从都城里撤走了。
温言心冷一瞬,前所未有的恐惧牢牢抓住了她的心脏。
迷雾下的真相若隐若现,她下意识否决了那个想法。
少女颤动的身体在几息之后就被压下,温言轻声道,公主,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非常有用,谢谢你对我这么坦诚。
嗯,其实公主有些尴尬的偏头,你们的皇帝也被我们一起带过来了。
什么?!
这一次,温言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她从床上探出半身,急迫的握住公主的肩头,细细的追问起来。
公主,你再说一遍,刚才你说温子薄如何了?
安雅看着她视线有些飘逸,有些尴尬的叹口气,这样,你等我给你找点衣服,我带你去我哥的营帐里去找人,我刚从那边过来,他们应该还在原处。
温言松开了手,勉强平复下呼吸。
有劳你了,公主。
厚实的营帐外,温言刚出来就被风雪打了一脸的冷,她不由自主的在皮毛披风下缩了缩脖子。
她本来以为治疫的地方里就足够的冷了,可真到了南蛮的部落里,每刮的一缕风都像是被冰棱刺过一样,可想而知安雅对她这两日的照顾多细致。
这时候温言对着安雅的照顾心存感激起来。
不管如何,安雅的立场不能成为她善良的否定。
温言看着她身前一步的女孩,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两人路过了数人,每个看见安雅的男女都会亲切的打招呼。
温言没往四周多看,她的视线只停留在出现过她眼前的人。
但这些部落里的人也足以让她知道,南蛮的环境并非她想象的那么恶劣,至少这些族民的孩子们全身都是皮毛包裹的,绝不是大梁人对南蛮人吃食不足的刻板印象。
站停在一个大一点的营帐前,安雅把帘子掀开,直直的对里边正巧放声大笑的男人清脆的叫了声。
哥,我带人过来了。
温言看着阿鲁达对面的那个背影,也没忍住,唤了声道,兄长!
那个盘腿坐在桌边的男人一个惊喜回头,那张脸确实是属于远在都城的皇帝的眉目。
温子薄喜道,阿言,你终于醒了。
两兄妹久别重逢,好在安雅拉着不情愿的阿鲁达出去了,温言拉着温子薄就倒出了满腔的疑问。
究竟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母后和皇后她们都如何了,还有百姓,到底都发生什么事情了?!温言几乎是紊乱了语言系统,她紧紧的握住兄长的臂膀,这种有力坚实的支撑让她数日来悬空的心终于落下了。
和温子薄之前犹豫要不要告诉温言洛寒珏的事情一样,温言对自己的兄长也是如此,他们血脉相连,洛寒珏的事情温言虽然一时半会也消化不掉,帝位虽无情,可数年来温子薄对她的呵护和真情一如当年那样不离不弃。
这是身为人臣,皇帝的胞妹,温言也有她无法摒弃的感情和职责。
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尽量不去想洛寒珏知晓这些事情的后果了。
温言不是主事人,可这出自皇室的丑事,她身上享着这么多年的荣耀和名利,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背叛她的兄长。
所以她痛苦的闭上眼。
可,真有那一瞬间,温言想问问自己面前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把信给我呢?要是我不知道,那我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就不会对洛寒珏有愧疚了。
很自私的想法,可这也确实是温言曾经午夜梦回惊醒后的痛苦,她每次醒来之后,犹如泣血一样的泪涌不止,濡湿了不少枕头了。
在家外的时日里,她已经做过好几个梦了。
都是在上朝的宫殿上,温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恋人一身染血的戎装劈开宫里百年来的装摆,洛寒珏提着刀进来,那身的煞气和冷漠的神情。
温言自己是无法发声的,她犹如一个梦中幻影,只能听着洛寒珏对着最上的主位的那个男人,一句句的质问。
都是为了她父母双亲性命的声讨。
温言想清醒过来,可那个梦境非要困着她看完,听完。
她现在对洛寒珏,只能是愧疚了,而且
陛下。
温子薄神情一肃,他看着自己面前眼角微红的胞妹。
你,知道了吧。
温言深深的呼吸一口,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参与宫变的人员,除了幽王和他的势力之外,是不是还有,洛寒珏。
她看着温子薄沉重的一点头。
哈哈哈,洛将军,你说这场仗,如果没有你的里应外合,那朕的宏图伟业肯定还要往后推迟几日才能重回这把椅子上啊。
一个身穿黄袍的男人大笑着坐在龙椅上。
温子澜神色盎然的看着底下的那个女将。
说吧,作为这里的大功臣,洛卿,你想要什么?朕的宝库里任你挑选,最新的武具,或是从西域献上的美人,任你挑一个走。
陛下,那洛将军轻轻行礼,声音冷如玉淬,臣只是为一心为陛下分忧而已,这些都是臣的本职工作,陛下说的礼太重了,恐是担不起陛下的一片心意。
温子澜笑笑,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底下站得挺直的女人。
嗯,不怎么像。
和他的皇后来说,这个女人更是英武,倒是和她的父亲颇相似了。
洛叶冰的脸在温子澜脑里一闪而过,他有些心烦的眯起眼,突然温子澜看着洛寒珏也不顺眼了,要知道当初把她爹搞死的人也有他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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