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那边催促着要比试比试角斗,弓马骑术这些什么都可以,浅椿过来汇报的时候,温言知道这些精力旺盛的家伙还是坐不住了。
刚才奴婢从外面过来,一群人围在弓场,看上去热闹极了。浅椿确实有些兴奋,声调比往日都要高扬些,温言看她的笑容就知道估计是挺有看头的精彩。
少女嘴角勾了勾。
下午的定食不用送来了,我午后出去走走,这些天吃得太腻了,总憋在里面也太无趣了些。
座前有一株盆栽,说话间温言的目光没有移开过别处,她拿着剪子在衡量哪处多了些,做这种活总是要精细的专注。
话音刚落,浅椿脑里已经列好了殿下出行的清单了。
温言抽空看了自家侍女突然板正严肃的脸色,大抵知道她脑里想些什么了,有些无奈。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准备一匹马就好了,我不走远,就附近走走。
待侍女出帷幔的转身的最后一步,有人又一次开口。
浅椿有些期待地等着温言的问题。
外边是谁在场上?温言手指间有翠绿的细碎剥落,她神色自若,至少浅椿没能看出异样。
衷心希望和好的女性心略沉了沉,有些谨慎开口:
对面出场的是使团的首领,我们这边出场的是,
洛将军。
一枝细条被剪落,温言放下手上的剪子,她抬眼,眸中的情绪仍旧是浅椿捉摸不透的情绪。
少女笑着,她说。
待会继续去看吧。
说不定是难得一见的切磋呢。
侍女顺从地走出帷幔,这一次她的身后没有声音叫住她了。
今天是个晴天。
风也正好,对于弓箭的准星和风向都是最好的。
弓靶场边的一圈围观者凝神屏息看着场上弯弓搭箭的两人。
待其中一人手中的箭羽如鹰隼般离去,在场人随着破空声看向三十米外的箭靶,只沉默一瞬,热烈的欢呼从南蛮人口中脱出。
正中靶心。
阿鲁达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上的重弓,他没有理睬族人的喜悦,挑衅的眼神直指边侧的女人。
怎么样?男人毫不掩饰张狂的笑声,这个重量的□□,如果你不行的话,我可以给你换一把轻弓,不过再轻巧的,我这儿可就没有了。或者你用手投,说不定还能挨上个半边靶。
毕竟你是一个女人。
被嬉笑着的对象,洛寒珏密又长的眼睫轻颤,她的视线落在手上的粗藤缠绕的弯弓上,她颠着弓把,像是在称量斤数,比起男人粗砺的长指,女人的手纤细白皙,这会儿倒像是不沾阳春水的金贵。
洛寒珏低垂着发丝,轻轻拂过勒人的筋弦,拨动出沉闷的声响。
在一片敌视中,她不为所动。
周围多数是粗旷的男声,梁人这边冷目直怼,唯有埋藏在人群中的少数南蛮人不赞同地看着还在大放厥词的王子,也同样隐晦地看向了那个挺直如松的背影。
还是一如当年既往模样。
安雅扶着额头,叹气:这个傻瓜大哥。
她是真的无奈,临走前父王和祭师不都嘱咐过要小心行事了,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还敢这样不收敛,是真的不怕都被扣下来当质子吗。
女孩看向场上的男人,眼里难言担忧,阿鲁达到底清不清楚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危险了。
阿鲁达当然不清楚自家小妹的良苦用心,他所有的神智都放在了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但洛寒珏的冷淡又让他焦躁起来。
他的瞳孔其实已经聚焦得不正常了,眼角的血丝隐现,蓬勃的生气全然鼓动着这个男人的情绪。
他过于紧张兴奋了。
待洛寒珏手上所有的声响消弭于空,她搭箭,拉弓,离弦。
过程轻松明了,旁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时,怔然的破空声已经从天而降。
这一根完整地切开了上一根靶心中央的木箭,旁人凑近了去看,入木三分的力度死死把上一根标中红点的残余的箭簇也一齐钉在了里面。
地上落下被切成对半的硬质木芯。
有些人诧异万分,他们看着地上的残骸,那可是完全用极寒之地最坚硬的几寸木料,尖端也是用上了顶好的寒铁,只有部落的勇者才有的奖赏。
就被一个女人这样轻松的切掉了?
这群和阿鲁达一样没有被那柄冷枪横扫过的年轻人,第一次对于部落长老里口中隐晦相传的敌人有了代入。
回过神来,冷却下来的有些明白人已经冒出了冷汗。
女人缓缓收弦,被拉成弦月的重弓在洛寒珏的手里仿佛没有阻力一般,一个眨眼拉开放弦的动作就完全了。
洛寒珏的呼吸没有变过一瞬。
是阿鲁达也没能展现出的威力。
人群有些躁动。
真当洛寒珏的威名实时展现在了阿鲁达眼前,这个错失经历战场血火的年轻男人,他死死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淡漠身影,直到那抹青衣消失在绿野间。
从头至尾,洛寒珏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淡然的上场,又在一片喧闹中离去。
等到安雅走近,伸手试图让这个站在原地陷入沉思的男人清醒。
阿鲁达转过身,大笑揉着女孩的头,鹰目里不见任何阴霾,他看向蔚蓝的晴空。
不错,看来那些家伙被打成孙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哥,你这么说自家人,不好吧。
女孩夹着些重音,毕竟他们才是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战败者。
男人仿佛没有琢磨透小公主的好意。
哼,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有脸提这些事。刚才起哄高兴,怎么就没想起自己被打得屁股尿流的憋屈样。
明明放了狂言妄语又被当众打了脸,阿鲁达却一脸灿烂,他又一次看向早已不见对手的空位,低低地笑着。
温言收回眼神,响鼻热烘烘的生物在旁边凑近了,她安抚似的顺毛。踩着马镫,少女上马矫健流畅,漂亮的动作比之熟练的战士也过犹不及。
完全看不出是个病秧子的安王,拉着手中的马绳,用力夹了马腹,万里挑一的好马消失在了边线上。
疾驶的骏马裹夹着风,温言眯起眼,她享受这种畅快的感觉。
她策马了半日,又是漫无目的地走哪到哪,完全是由着马的性子,不知不觉离着营地已经很远了。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河边的波粼上,白日的余温也散得快,已经有了些野外露地的寒意了。
温言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也不顾精细的衣物被湿漉的水汽弄脏,她掷着手里的圆石片,就是随手一摸就拿起的玩意儿,一朵朵水面点起的花升起又落下。
她试了很多次了,但也没能投到第五朵。
不算泄气,正因为旁人不在,温言才少有的尝试起打水漂。
她看着渐渐消失的波痕,漂亮的脸上有着兴致盎然的趣味。
温言往旁边一探,指尖只有杂草刺软的触感,她才偏过头发现周边的石块已经被她全部扔掉全空了。
但可用的石片,是还有的,掌心些许粗粝的摩擦感引得她曲颈看。
只不过手上的这个是最后一枚了。
扔吗?
眼眸中流光溢彩,温言摸索着手心中倒扣的边缘,斜阳的暖辉恰好印在少女的侧颜上,勾着出色的眉眼。
这一刻温言难得少见的静谧感太有迷惑性了,迷路在树林里的人放轻了脚步,打好的腹稿也被慢慢憋回了口中。
迷路的女孩站停脚步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背影。
安雅有些恍然,原来说的都是真的。
中原的美人是真的一个比一个好看。
那个洛寒珏是如此,现在这个也是。
温言从河岸边站起来,为了方便这几天的外出的可能性,她特地换了套容易策马的便服。最大的不同就是抬手的那一刻,温言不用再撩束起宽大飘然的袍袖了。
她面朝着湖面,那里更深的地方已经有很多次的失败下沉了。
这一块也会步后尘吗?
没有踌躇,石质的坚硬完全脱手前,她听见有人在说。
这样会落下去的。
眼见温言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安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硬生生拉高了音量。她又重复了一遍,会掉得很快的。
脱口出后,她有些懊恼,本意是想给人提醒的。但她这样突然会不会不好。
会让人心动的眉眼眼神凝着,完全没有被她惊扰倒的错愕。
一声细微的落水声,确实如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所说的,温言手上的最后一枚也没能到达最开始的目标。
五朵浪花,看来是今天看不到了。
她有些可惜。
收手后,温言估摸着马匹也放养到了吃饱的地步了,她摸出一个哨子,哨笛的孔洞转出一声婉转的调音。
绿茵的山野间,风声又起。
收起口哨,温言环臂在胸口前,她未对任何发一言。
全程,温言熟视无睹,完全没有被突兀出现的外来者看到一次失败的恼羞成怒,也没有任何安雅想象中的试探交流。
她闭着眼,仿佛这偌大的河岸边只有她一个人。
作为被忽视得彻底的主角,安雅也是个奇怪的。
尤其是话多这一块。
你刚才扔了多少次啊?怎么不继续了。我可会打水漂了,你刚才打的姿势不对,要是手再放下来一点,肯定水花可以更多。
说着说着,安雅就开始往周边草里寻找,这个兴冲冲的样子就像是要给人现场演示一番自己的作为。
她出现在温言视线里的几息之内,本该尴尬的僵局就没有出现过,灵动的声音不算烦人,年轻女孩的清脆和美丽总是不招人厌烦的。
但喋喋不绝的百灵鸟也是非常人能长时间忍受的。
话密,三两句里就出现了一个问句,语气保持着永远向上蓬勃的热情,词尾的每一个语调都在往上扬。
这是安王给这个南蛮公主下的浅薄印象。
马还是没来,耳边的风也没停,温言才睁开眼看着这个绕在她身边话不停的女孩。
入眼就是一张乖巧的笑脸回应着她,杏眼模子的眼型圆美,瞳孔大而明亮,和那天一样穿着红衣,温言的视线落在裙摆的边角。
样板和那日全然无两样,应该是专门配置的服饰,倒是这件有的不一样的细工和花边,是女孩会有的小动作。
温言心里了然。
眼前人依旧没有停下欢快的叙说,温言开口扎心了。
你最好早点回去。不然那些家伙又发疯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摆平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温言冷着情绪,看见眼前女孩平静下来的端庄,倒是有了几分敌人面前该有的冷淡距离了。
也不傻,脑子转的还算快。
突然冷清下来,一切感官都会被放大。
温言终于听见了马蹄声。
安雅似乎耳力也不错,她偏侧了些肩头,清脆的珠玉声扣声连起。
细细颤颤的,和弓弦声量是差不多的大小。
她口唇嚅动着,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这点沉默下,骏马已经来到了温言的身旁。
马匹的影子完全地罩住了这个小公主。
温言看她,安雅的个子是温言所见的女性中最娇小的了。她突然明白了上次系统的提醒。
那么大个树桩后面,藏着一个小不点自然是绰绰有余。
马靠得近,响鼻也近在咫尺。它亲人,也灵性,探头刚想往人群这边看,安雅就往后退了一步,她明亮的眼睛依旧那般,只是多了些局促。
温言没错过这一点。
本就个子小,在万里挑一的高头大马前更显得如此,但这个反差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孩子了,还是那种会特意偷跑出来闯江湖的单纯傻瓜了。
温言敛下眼,缓和了些心绪。
她抬手,正准备给人遥遥指了个方向。
突然,系统的警告响起。
温言顺着那声警告,尽力往旁滚去,错开向下砸倒的重量躯壳。
随着女孩的呼喊声响彻,滚热的马血划过夕阳的余热,绿翠被染色,嘶哑凄厉的马吼惊扰到了树林的鸟类,天穹看着这混乱不堪的一幕。
遥遥的山头,一个男人阴鸷的目光锁定在那点红色上,他手上的弓弦厉声飞出。
是第二箭了。
正好是温言倒下的位置。
第38章
男人碾碎着指尖的红色,干裂的细屑从他的指缝里落下。他抬头望前看,柳靛盯着草色上晕开的点状血色,神色晦涩不明。
他一身暗青,月光笼着翠绿也照不亮这个男人眼中的阴霾。
能看出去哪了吗?
浅椿站在男人身后,她看到了那团干涸的血迹,口吻冷静着扫视了一圈暗色不一的渍点。
马是当场毙命的,一箭穿入后腿,二箭穿心。应该死得很痛快,直接就倒了。但血迹一直流洒到了那处。他指着沿路说:之后的行踪去了树林里,但太模糊了,我已经看不出任何印记了。
男人指向的那端泥土路杂乱不堪,除了他们的脚步,其余全是泥泞软烂过的痕迹。
这些天好像非常喜欢下雨似的,前几日的雨就淹了好几家渔村,今天午后的雨也是突如其来就惊促而下,淅沥的雨落洗净了狩猎场的血腥气,也毁去了他们寻找的方向。
一切都恰如其分的巧妙,仿佛上天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我应该在殿下身边寸步不离的。只有一匹马,再怎么样我也可以保住马匹,帮殿下做出一个突破口的。
浅椿说着这些,突然没了尾声。
是她的错误。
浅椿意识到了这点。
从早上开始是一个大艳阳天。她给殿下特意准备了良驹,希望殿下出去散散心会有一个好心情,回来之后就可以吃上热乎的饭食了。今晚还有甜食,是厨子特意新学的手艺,殿下肯定会觉得顺口中意的。
她以为,至少,至少难得的策马可以缓解些昨日南蛮那边莫名传出联姻的消息。
可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她的失败。
安王身边向来沉稳细心的侍女眼神再一次停滞在那滩血,应该浓郁得有些刺眼了。
浅椿静静闭上眼。
两两相对无言,柳靛站起身,他沉默着开始挽起刀把。
得快,他们所有人只有越快,殿下生存的几率才会越高。
男人的脸色肃穆,他的惶恐不安不比浅椿少,只能是更多。他摩挲着指尖的硬块,向前的步伐更加快了。
血迹里,除了动物的血味,还混着人血。
暗夜下的树林根本看不清轮廓,影影绰绰的全是黑影,对黑色有恐惧的人更是看不了的暗沉。冷意夹带着风声的呼啸,只有树叶婆娑的摩擦声,难得的雨后夜空一轮清透的明月,高悬于天。
月辉照亮了些向进的前路。
你还好吗?能撑得住?独属于年轻女孩的清脆声音轻启,在一片寂冷的空气场所下,突兀更显得焦急。
温言轻靠在树桩边不作声,她轻缓的呼吸声越来越浅,浅到女孩有几息都察觉不到眼前温度的存在了。
安雅紧张地看着这个敌国人的腰侧,那里还插着一根利箭,可那人白皙的指缝里全是捂不住的血流。血花一点一滴地积成一个小涡,已经染得黄灰的泥土变了颜色。
她又去看温言的脸色。
浓茂的树荫投下的昏暗让安雅看不清眼前这个人的表情,她只能看着这人的尖尖下颚那里的肤色苍白无力,女孩经不住心里的有些害怕,又一次追问起了温言现在的状态,哪怕这个人压根不理睬她。
所有的询问都无果,安雅支起身子,艰难地缓和着心绪。
到底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她不明白。怎么会突然遇袭的,到底是向她来的还是说早已埋伏好了,就等人落入网中的。
回想起那三箭,圆滚的瞳孔里有暗涩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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