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寒刚刚和之岚通完话,听到声音意识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探头看向楼下院子,果然见到吴芳在打葛画。和以往低头任打的女孩不同,葛画怜悯看着母亲,仿佛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围观着一场闹剧,等待着陷入怒意的眼前人耗尽电量最终停下。发觉松寒在看着她们,葛画抬头,细长眼浮上丝早熟的笑,似乎让松寒放心,告诉她自己没事。
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挨打,笤帚像是也砸在了松寒的愧疚上。她喊吴芳,葛画妈妈
吴芳这次不像以前那样尴尬了,手持笤帚指着孩子气得发抖陆老师,您不知道,我家燕子才十六,这会儿不知道上了哪儿?要是遇到了什么坏心思的人,这可让我怎么办?她的眼泪也落下,擦了眼眶后,她扔了笤帚,等你爸回来吧,不行我们报警。
白霜听到报警被吓坏,在松寒回房时不听地询问,是拐卖?还是离家出走?想了想,要是离家出走时遇到拐卖怎么办?
松寒的脸色阴沉不定,不会的,那孩子很机灵。麻烦的是报警之后如何处理。
她担心了几小时后葛天宝回了家,还没听妻子说完他就直奔在厨房干活的葛画,手指死死钳住二女儿的手腕,走!他吼道。把葛紫薇吓得不敢出声,连一心只顾看电视的葛尔康都讶异地目送着他们。
早就等候已久的松寒下楼跟上,却见葛画回头那制止的眼光。她冷静下来,这会儿她跟出去就纯属没事找事。只好停下脚步看着葛家夫妇带着葛画出了门。她则继续坐立不安的状态。做错了吗?吴芳的眼泪不是演戏,她真的担心女儿。只是分不清她纯粹的儿女牵挂有几成,还有多少是因为十万块首付飞了。
葛紫薇在身后看着陆老师,陆老师,我姐要被警察抓吗?
你二姐又没做什么坏事。松寒安慰小姑娘。她环视着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也许是并非完全的朝南布局,日照没那么充分,从院子到家里透着冷黑的凉气。松寒抱住了胳膊,想着葛画会怎样?她才十五岁,会不会被吓得将实情都说出?她给李叔叔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松寒其实低估了葛画。她的确是个老实本分孩子,被父母扯拉到了驻地民警那儿,只说周六和大姐分开后她去了体校,不信问教练。大姐则应该去上班了。
倒是吴芳想起她们俩和陆松寒一样早起,那个陆老师是不是和你们一起?
葛画声音忽然拔高,妈陆老师比我们早出门,我们压根不是一路的。
葛天宝慌了,这是要发寻人启事吗?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帮我们找孩子?
接待民警却是经验老成,问葛燕子前天没和家里吵架吧?
葛家夫妇心虚地互相看了眼,吴芳干笑,没吵,晚上我们娘儿俩还一个被窝说话来着,这孩子还说要回店里把活儿干到年底。
为什么是年底?民警追问得吴芳哑口。
因为我爸妈要我姐过年后就结婚。葛画撕破了父母的伪装,她直视着对方,我姐才十六。
过完年十八。吴芳的解释丝毫没有说服力。
民警明白了,按说四十八小时后才能断定走失,这样吧,我和其它分居的同事联系下。你们也多问问其他的亲戚朋友,或者孩子的同学。也许就是一时在气头上,躲几天就回家了。看葛天宝的脸灰了,他说对方,你们也是的,才十六的孩子就急着嫁出去,你们是少那几年的米还是他打住,再等一天看看吧。
纸没能包住火,葛家大女儿跑了的事儿在村里传开,连学校的老师也渐渐知道了。葛家夫妇等了不止一天,这都半个月过去还是没任何消息。他们这才断定:葛燕子一定到了外地。自己生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脾性向来顺从听话,那天晚上和吴芳说话也没看出她闹火多大,怎么就闷声不响地就抛下这么颗惊雷。
吴芳总觉得那天拉两姐妹进屋的陆老师脱不了关系,她一定多多少少说出什么话蛊惑了燕子。吴芳不喜欢这个住在她家的老师,她不像其他几个,特别爱多管闲事,好些次直接出手拉走自己管教孩子。这几个月,她也觉得老二越来越倔强,越来越轻视自己似的,无论怎么打骂,她身上渐渐瞧不见以往的委屈劲儿,却变得有些冷冰冰。一定也是被老师影响了。老师又怎么了?不就是教一年就走人吗?吴芳越想越气,却碍于租客和老师这几层面子不能朝松寒发出去。
她家的事儿成了村子里的奇谈后,不少女儿和燕子同岁的人家第一反应是,孩子的身份证得收好。
吴芳和葛天宝夜里在床上长吁短叹时,想的是那套已经付了定金的房子,悔的是没能一直看好燕子,恨的是没早点把结婚的事落成。非得等这几个月做什么?夜长梦多了不是。只是说到最后吴芳还是嗓子一痛,燕子也不知道在哪儿?她这时她才记起,燕子还是个孩子。她家燕子从小那么乖,出生时才六斤重,一睁开大眼睛也不会哭,而是滴溜溜地看着抱着她的自己。从小话也很少,一直帮着父母照看弟妹做家务,打工赚的钱几乎都给家里。这十二月天里没有带走衣物,身上也没几个余钱。揣着一张身份证能躲到哪儿?
怪谁?怪那天可能乱说话的陆松寒。怪没抓住时机。怪让家里不省心的胆大包天的葛燕子。
越想越气的吴芳辗转反侧,不住地叹息流泪。葛天宝背过身,别想了,以后得看好老二和老三。睡吧。
第11章
燕子一去两周多都没音信。葛家将能问的人都问了一遍,甚至还去火车站周围打听了一番。在这座有百万人口的北方城市想捞出个活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吴芳和葛天宝慢慢地只能寄希望于燕子自己回来,这孩子不会没良心到过年都不回家吧?
松寒悬着的心也稍微落定。李叔叔说燕子在H市的工作顺利,她学习东西也很快,慢慢地和几个年轻同事也熟悉了起来,就是有些闷,不太愿意多说话。
十六岁是活泼好奇的年纪,每天睁开眼就是四人宿舍,工作在油烟味里进进出出,端着盘子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也许看到开开心心的一家子会触及她心里最难堪的部位。而且做服务员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松寒在电话里叮嘱葛燕子,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些辅导资料,燕子,千万别放弃学习。燕子那头应着,声音渐渐弱下。松寒能听到她信心在枯萎。只能等自己寒假时回H市老家再和她沟通。
十六岁独自离家的孩子在想什么?松寒难以完全想象。她十六岁时被母亲以及外公外婆照顾着,心里总念着英语老师Isabella。她努力将英语成绩提高到全年级前两名,课堂上看着端坐认真,却总会偷摸观察Isabella,从她微卷的长发,到笔直洁白的小腿。从她周一的浅白色套装,到周五的男友风牛仔裤。从她指着屏幕上PPT的指尖,到看到学生调皮时弯弯流盼的眸光。松寒后来意识到自己天生喜欢女生,早早发现了Isabella就是少女理想的倾慕对象。
Isabella的婚期还有两天,老同学乔达已经安排好了聚会,只需要松寒出席即可。松寒再次推说支教不便,乔达难掩失望,松寒,Isabella可是很喜欢你的,你是她的得意门生啊。
可惜十六岁的松寒误解了老师的喜欢。在那年寒假一个看着电影的无眠夜里给老师发了消息:老师,我喜欢你。
Isabella的回复姗姗来迟:老师也喜欢你。
老师巧妙地转换了那句话的情境,也转换了松寒那份喜欢的性质。成年人的标志是不是掌握了一套四两拨千斤的密码?
老师的腾挪还包括语气的客套,眼神的快速转移,还有对松寒送她新年礼物的诚恳劝解:谢谢你,陆松寒。你还是学生,不要花父母的钱给老师买礼物了。心意我收下了。
拉开距离需要两个人的心知肚明和不约而同。可从小就懂噶苗头的松寒在那一刻的表情应该很难看,难看到哪怕已经时隔好几年她都无法单独面对Isabella。松寒这个人,看着清冷,实际内里纠结黏糊。貌似洒脱,脸皮却薄如蝉翼。她的纠结在傍晚从葛家到广慈寺辗转跑的第三回 合时才被放下,摸出手机熟练地摁下六年都没忘记、四年未曾使用的数字。删删改改好几轮,终于落下一串文字:宋老师,听闻您后天即将结婚。我祝您和您的先生百年好合,幸福美满。因为我在S省支教,现在回H市不便,故不能参加同学们为您庆贺的派对,还请您原谅。等我回H市后希望能去学校当面给您送上迟来的结婚礼物。您的学生:陆松寒。
Isabella在第一节 课就说,我是宋老师,你们也可以喊我Isabella。年轻的老师满腹光明热情,赋予第一届学生的特权就是Isabella这个称呼。
松寒打下宋老师三个字后,心里紧绷着的那根细线没预料地崩断。再删除当面送礼物那句。这条信息里的松寒就完美变身为四平八稳的成年人了。不是别人和自己过不去,松寒是心里一直和过去的自己的较劲。暗恋被自己冲动挑为表白,老师和学生这层关系就再也没转圜了,毋要说恋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松寒还是怂,发完消息就关闭了手机。沿着土路继续跑。也许这晚会突破十公里,那样更好,回去洗个澡再闷头睡一觉。Isabella不回信息也行,如果回了,松寒也能安然面对。
跑完六个回合的松寒连发根都湿透,她弯下腰缓气,轻微的哈哈声伴着白雾。透过白雾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活似兔子一样蹦蹦跶跶的,是之岚。
松寒愣在原地,穿着厚重羽绒服的之岚边跑边拉开拉链,来到松寒面前时的她一脸狡黠,跑傻了?陆老师
本还想逗逗薄面皮松寒的之岚马上却呆住,和她在外向来没有亲昵举动的松寒抱住了自己。汗水滴在之岚的脖子上,冷湿的发丝擦过她的脸,松寒似乎哭了,你好讨厌啊。
之岚的心像是在微波炉里转了过一圈的奶酪,不擅长撒娇的松寒这句话藏着委屈的依赖和思念。
圣诞假,我得先来陪陪你,结果到了门口你的电话关机。她的鼻尖贴着松寒的下巴,趁着四周天色暗了,你不亲亲我?
空气里漫溢出松寒的害羞,她稍稍拉开距离,拉起之岚的手,不干。两人的手心贴在一起,手指交缠后再紧了紧。之岚哼了声,不干就不干,臭汗淋漓。
你怎么知道我在跑步?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去火车站接你啊。松寒是操心命,甚至担心已经安全到达的之岚的安全。
喏那个小孩儿带我来的。之岚指着远处的高瘦个儿,是你的学生是吧?我去了你们学校,门卫大爷告诉我你住葛家。我就问到她门口了。之岚停顿了下,现在小孩儿怎么长的?好高啊。
松寒笑,可我喜欢小矮人。瞥了眼身边的之岚,见她沮丧模样,摇起了两个人的手,我们之岚是可爱的萌妹子。
我可是攻。之岚短发下的耳钉闪着光。松寒微微皱眉,之岚罢了,随你吧。她不明白之岚为什么如此鲜明地强调属性问题,松寒不喜欢被圈定和阐释。她喜欢之岚,不是因为什么攻和受。
两人走到葛画面前,少女点点头,陆老师,我也去跑步了。松寒笑,\谢谢你,葛画。
葛画跑到很远后忍不住回头,陆老师和那个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暮色已降,可两个人的背影分明透出相识相依的亲昵。那个女孩说自己是陆老师的大学同学,样貌精致又充满自信。她们应该是特别好的朋友,因为陆老师开心地抱住她时还原地跳着。陆老师绝不会在学生面前如此。葛画心里空落落的,坚实的步点和平稳的呼吸终于开始乱了节奏,才半小时她就转身快速跑到家里。
正赶上陆老师背着包和那个女生一起出门,这么晚要去哪儿?葛画扭头,发现村路上停了辆出租。松寒朝她挥手,葛画,这三天我陪同学在市区酒店里住,麻烦你告诉你妈妈不用帮我准备饭了。
看着两人上车,葛画一句话黏喉咙后小声溢出,老师,这几天的课呢?
车要开走时,松寒探出头,我的课不会变,我会回学校的。她的脸蛋上漂浮着嫣红的喜悦。
葛画挥挥手,送走了松寒和她的同学。她跑到自家屋顶吹了很久冷风,脖子吹得凉冰冰时,凝固的心头才渐渐松动。葛画照旧做家务,不过明显没有平时快。她盯着猪圈里那两头只知道吃得哼哧的猪,一勺一勺地喂着不知餍足的它们,直到母亲一声责骂提醒了她,你是不是闲得慌?喂个猪而已你当养孩子?葛画心里升起股烦躁,不见得自己父母养孩子会比养猪上心呢。
晚上在灯下和紫薇一起写作业时,少女咬着笔头快一钟头,一份数学习题还没完成。数字和符号在纸张上摇摇晃晃,抛物线坐标轴像长了眼睛,不是刺向脑海中的陆老师,就是刺向那个陌生女孩。最后磨蹭到夜里十一点,第一次,葛画没写完作业。
盯着单词猛地打瞌睡的紫薇忽然头磕在桌上,她醒了后揉眼睛,见二姐今天好像没心思在学习上,姐,你怎么了?是在担心大姐吗?
哦,我没我这题有些难。葛画劝她,去睡吧。她看了眼墙壁上的钟,闭上眼后调整了会心情,再重新提笔。
勉强完成作业的葛画这一夜没睡踏实。她在凌晨四点睁开眼后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耳边时紫薇细碎的呼吸。究竟怎么回事?从那个女孩来了后自己就心神不宁,她现在只想去大汗淋漓地打一场球。勉强眯了会葛画还是起床,小声在厨房忙活好后她提前吃了早饭,独自去学校篮球场练习动作。
马教练还说等自己到了十六岁就去注册运动员。还说自己还有希望拿到二级运动员证。葛画不知道这些对自己有什么意义,她只是喜欢打篮球,更重要的是,这个学习机会是陆老师替自己争取的。葛画不能白费这份苦心。
学校里的人渐渐多了,葛画跑完折返跑,练了十几个来回的跨步后去洗手池洗脸。
这学校空气很好嘛。是那个女孩的声音,葛画回头看身后的小路,陆老师果然回来了。身边还跟着她的那位同学,两个人的肩头紧紧挨在一起,陆老师凝视着那个女孩的眼神那样深沉,对葛画而言也如此陌生。
自来水冲下,手腕不小心伸到水柱中,葛画的袖子被冲湿一片。她抽手,盯着灰色棉衣上那片水渍,忽然明白了,昨晚上让她一夜没睡着的情绪就是妒忌。
第12章
都说发丝硬的人脾气火爆。也许从小压抑的生活和现在充实的运动及学习给葛画这脾气开了泄洪口子。她很安静。老师的声音随着她的步伐时远时近,葛画的下笔声沙沙作响,笔记写得如同以往工整。写到一半时,葛画才愣住,密密麻麻的陆松寒,她忙翻到空白页。原来这节课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昨天那个女孩问葛画,这里是葛画家?她点头后,对方声音热烈起来,那么,松寒住在这儿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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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町里有一亩(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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