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山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反正你最近晚上都别出门就对了,这次行动要持续很久,另外,你要是能联系的上岑倩的话,也告诉她一声。”
他知道岑倩不是失踪,而是躲着他。
那天因为一件不愉快的小事,两个人吵了几句,岑倩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很奇怪。”沈尧山说,“有时候我觉得她可能没那么喜欢我,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她还跟我玩什么若即若离,欲擒故纵?她是不是觉得厌烦了,或是嫌我没有钱?”
他的身体上好似有一个开关被岑倩掌握,她用它来操控他的喜怒哀乐。
宋连蝉有些难过,因为她觉得,有时候苏信对她也是这样的。
作为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她试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晚上回到小雁堂,总会想起沈尧山丧丧的模样。
她洗漱完毕后坐在沙发上,拨通了岑倩的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在即将断线的时候被对方接通。
岑倩对她一向热络,两个人嘘寒问暖地说了一阵子,宋连蝉才直奔主题。
“沈尧山说你不接他电话,他有些担心你,就让我给你传个话,今天晚上市中心有大行动,安全起见,他让你晚上别出门。”
岑倩没多大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宋连蝉叹了口气,听得出她的闷闷不乐。
“我没跟你说过吧,其实我小时候遇到海难,父母都死了,我被冲到岸上,是沈尧山的爸妈救了我。”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爸妈算是我半个养父母。所以我很了解他,他是那种正义感极强的人,没有坏心眼,但缺点也很多,比如胆小,嘴硬,冲动。”
说到他胆小,电话那头传来岑倩的笑声。
“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最好说清楚。”
电话那头,岑倩止住笑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不接他电话,躲着他,是有原因的。苏信没跟你说吗?那天晚上,你喝醉酒之后,我们见过一面。”
她放缓语调,故作弱小,博人同情,显得自己做出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小宋。”电话里又传来她啜泣的声音,“我不想用我遍体鳞伤的样子去面对他。”
宋连蝉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追问她,“你爸是不是又打你了!”
“你别问了。”岑倩在哭。
“我现在就去找你。”
“别来。”她连忙阻止她,“我不在家,你找不到我。等我伤势养好了就会回去,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尧山,你也知道他会冲动,上次为了我大打出手被停职,现在好不容易回去上班,我不希望再出这样的事情。”
“你相信我,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电话里的岑倩苦苦哀求,让人心软,宋连蝉终究是同意了。
然而,电话的另一头……
岑倩挂断电话,只用一秒终结情绪。
她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泪水,坐在主座上,对着底下的人道:“溯源计划,可以正式启动了。”
……
……
在强光的照射下,瞳孔里倒影出筛网的形状。
应该是平淡无奇的某个早晨,她从沙发上醒来,折叠洗漱,到楼下买早点的时候,卖白兰花的老奶奶照例塞给她一串。
楼道里的纱窗半开,朝着窗外眺望,是砖红色的瓦片和一根电线杆。
麻雀在上面吵闹,理不清的电线乱作一团,有的绕成圈。
这是她的早晨。
她从没想过自己熟悉的一切从最她睁眼的这一刻就被打乱!
“107号醒了。”
眼前的光亮熄灭,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她身边。
她诧异地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类似于医院的地方。
医生们穿着防护服,将睡着的人叫醒。
一套棉麻的衣服被递了过来。
“把衣服换了,再去后面抽血。”
她环视四周,在这个有如篮球场的病房区里,看到无数张排列整齐的床。
床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大多和她一样表情诧异,甚至情绪激动。
“听到了没有107!107?去换衣服!”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多出的一串腕带,上面标注着属于她的数字:107
无论这个事实有多不可思议,多不敢想象,这件事都发生了。
她是昨晚整个城市断电后,被强光吸引的第107号飞蛾症患者。
听起来有点讽刺。
在这之前,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也是飞蛾症患者中的一员。
也许在昨天,她也曾在大街上漫游追光,在路灯下呆滞仰头,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传染的,什么时候被传染的!
“107!我再说最后一遍,去换衣服!”
不远处有男人在歇斯底里的大叫。
“我没病!我没病!有你们这样乱抓人的么!”
很快就有另一批穿着防护服的人进来镇压。
男人被带走,没有人知道他被带到了哪里。
宋连蝉浑浑噩噩地换上病号服,前往指定地点抽血,做检查,然后又被带回了房间。
过了十几分钟,更多的飞蛾症患者被带进来了。
这些都是之前在医院登记过的人,宋连蝉透过玻璃窗,看见了笑笑和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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