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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梦卿-免费阅读(45)

    且没办法拿到天道的血,更不知其名讳。
    苍韶忽然道:越祎,你为什么不试试自己呢?
    她本就不知来历,也没有别的可试之辈。
    阿卷撺掇道:对呀,试一下也没什么,只要在神祇之列,哪怕位置不对,反噬也不会很严重。
    越祎犹豫片刻,刺破指尖。
    一滴血飞向空中的字迹,飘过十一处空白,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卷轴亮了一下,一道法力重重地打在越祎的神魂上。
    越祎吐出一口血,身形从月树上落下。
    应时连忙将她抱住,踏着水面飞到池边。
    以法力输入她的经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虚弱的面容。
    见怀中女仙的气息逐渐平稳,应时才松了口气,抬头怒道:你这妖物施了什么妖法,怎么会把她害成这样?
    方才还好好的,定然是这卷轴有异。
    阿卷支支吾吾,想辩解却又止住了。
    一则心中有愧,二则它知道这龙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好绕着越祎飞来飞去。
    应时将越祎打横抱起,放在房中的软榻上,在一旁盘膝而坐,掌心的法力源源不断地传过去。
    如此数个时辰,越祎才睁开双眼,扶着榻沿吐出口淤血。
    应时满心的郁气无处发泄,面色不善地瞪着阿卷。
    阿卷瑟瑟发抖,藏到越祎身后,道:这龙真凶。
    越祎道:应时,帮我倒杯水。
    应时起身倒了杯水,将杯口递到她唇边。
    这女仙的唇形尤为好看,此刻染了血,微微开阖,触到杯壁,将水慢慢饮下。
    应时看得心如擂鼓,觉得脸上发热。
    越祎向后稍撤,道:多谢。
    你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大概是因为不自量力吧。
    也算是明白了,她至多是个仙,不至于有上古神祇那样的来历。
    应时皱眉,这般低头的模样,他实在看不下去。
    然则仔细一瞧,对上了她不甚在意的目光。
    顿时心中了然。
    她哪里是认命的主,从不会拘泥于世俗的尊卑。
    即便是世间至高的生灵,也不能压折她的傲骨半分。
    越祎以法力通传,向仙帝告了假,也谢绝了仙君们的探望。
    安心修养了段时日,才开了月宫之门。
    应时陪她晒着月光,听得远处传来鹤鸣与说话声,往常该藏入水池,今日却没有动作。
    这女仙此番虚弱得很,难保那些心怀不轨的仙君不会大献殷勤,若被他们占了便宜
    不行!
    于是众仙一来,就见个模样颇佳的男仙守在越祎身侧,但凡有仙君靠近,那仿佛要宰仙的视线定会阴恻恻地扫过来。
    众仙备受煎熬,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也就告辞了。
    这月宫养了位男侍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
    没几日,弈疏也听到了风言风语。
    为了找寻神器碎片而致重伤?
    呵,原来是金屋藏娇,在月宫快活呢。
    与那些个仙君纠缠也就罢了,竟还养了个新宠。
    还好她不是越祎。
    青桓来时,越祎正坐在石桌旁,一手支颔,另一只手翻着书。
    风吹过几株仙树的枝叶,落下两片花瓣。
    青桓将那花从她肩膀上拂落,道:皇姐。
    越祎懒得纠正他,将书合起:你怎么来了?
    得了清闲,就想来见你,青桓在她左手侧坐下,道,可好些了?
    前几日能走动了。
    那找寻神器之事,你若不愿,我去央父君开口,换别的仙来做,如何?
    越祎召出卷轴,叹道:你来晚了,此物已然认主。
    应时去人间买完吃食,回来见院中来了仙,认出是那曾追求了越祎许久的青桓殿下,自己还未与他正面打过交道。
    应时走近了,刻意一副暧昧之态,对着越祎道:月宫清寒,怎么不多穿几件衣服?
    仙没有凡人那么怕冷,他就是要膈应这个小白脸。
    越祎有些好笑地看了应时一眼。
    这敌意也太明显了,手段更算不得高明。
    青桓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着抬手,仙兽皮毛制成的大氅凭空出现,又轻轻披在越祎身上,道:可暖和些了?
    应时有些发懵,不明白人类和仙族怎么都这么狡猾,自己总被反将一军。
    磨了磨牙,坐在越祎的另一侧,拿出买回来的糕点,捏起一块递近了,道:祎祎,尝尝。
    越祎:
    这蠢龙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吗?
    祎祎不喜欢?
    应时唤第一声的时候还有点别扭,唤第二声已是适应了许多。
    两个字在舌尖滚过,平白咂摸出几分温柔的错觉。
    青桓的眸中泛着凉意。
    他的动作太熟练了,仿佛做过无数次。
    皇姐重伤之际,定是此仙候在一旁。
    越祎道:我已有了力气,你先放下,我想吃时
    话没说完,应时已经将糕点塞进了她嘴里。
    越祎心念一动,在识海中警告道:反了你了?
    应时手中一抖,却恍若不觉,对着青桓道:天色已晚,我与祎祎该去歇息了,殿下也请回吧。
    青桓道:怎么好劳烦你一个外仙照顾她?五百年前,我就与她时常待在一处,也比你更了解她的喜好,我留下照顾她,你回去吧。
    原本应时手中还捏着另一块糕点,听闻这话,却是忍不住攥碎了。
    五百年前?
    他不就是想炫耀,他们认识得更久,关系更亲近吗?
    还让他回去,问题是他能回哪儿去?
    越祎止住二仙的勾心斗角,道:青桓,他是我的护剑灵兽。
    应时冷哼一声。
    听到了吗?
    还外仙,你才是外仙!
    青桓收到了对方挑衅的眼神,却并未动怒。
    没想到只是个兽类,他还以为
    如此也不必去争,平白降了身份。
    青桓道:我明日再来看你。
    之后连续许久,青桓日日前来,倒也没有与应时起什么冲突,偶有被扰得不悦时,才会回个两句。
    越祎不管他们之间的交锋,只专心疗伤,待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开始四处搜集上古众神的传说。
    然而越是查探,越觉得奇怪。
    上古众神存在过的痕迹,不仅是古籍中被抹除了个干净,仿佛所有生灵对他们的记忆,也一并泯灭了。
    无论何界的老官,都说不出只言片语。
    这般无法解开封印,也就取不出应时体内的碎片,只得等待。
    二百四十年后。
    天宫朝事将散,仙帝照例问了上清镜碎片的进展,末了叹道:月一,你只管去寻神器,朝事不来也罢。
    是。
    越祎得了首肯,也就很少再去。
    是日。
    铸器仙官托仙鹤相邀,说又打造了仙剑。
    这些年来,铸器仙官屡屡打造出满意的仙器,总要让她带着苍韶过去。
    越祎到了仙器司,未见到铸器仙官,找了一圈,才听小仙童说是被传唤走了。
    那仙童道:传唤来得匆忙,师父也顾不得给月一仙君递个消息,就被仙官们请走了,还望见谅。
    无妨,你可知因何请走铸器仙官?
    我也只是略有耳闻,都说前几日有个下界飞升的仙者,今早接引仙官带他去了万卷司,那仙者将测仙阶的仙石弄坏了,仙帝才让师父去修补。
    越祎有些心惊。
    能将万卷司的仙石弄坏,那仙者本是有多么高的仙阶?
    待小仙童拿来仙剑,越祎将佩剑召出。
    果不其然,苍韶又将其斩断了。
    小仙童将剑的缺口大小与形状几何记录在册,便将越祎送出了仙器司。
    越祎才步入月宫,就察觉到有外客的气息。
    提步穿过长亭,就见水池正中的那棵月树,罕见地开出冰晶玉魄般的花。
    水面之上,月树之下,一个身影背对她而立。
    那仙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在风拂起满树枝叶的泠泠乐音中,道:越祎。
    玄溯?
    作者有话说:
    这章补第24章号~
    明天大概会换个沙雕封面,顺便换换心情(_ _)
    第六十四章 情意 [V]
    玄溯踏着一泓清池向她而来。
    那双少有波澜的蓝眸中,此刻翻涌着无边的情绪。
    冰底深处燃烧的焰火,终将一切寒意尽数消融。
    玄溯停在她身前,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轻叹:许久不见。
    他们相识不足二百年,却分别了四百年之久。
    越祎笑道:恭喜飞升。
    玄溯只是望着她,良久,也轻轻笑了下。
    二仙并肩坐在月树上。
    玄溯将这些年修仙界的大事说与她听。
    越祎道:谁能想到,你竟是最早飞升的,这般的修炼速度属实罕见。
    远在句尘之前,甚至赶超了白钰。
    玄溯心道,再如何也比不得她的飞升年岁骇人听闻。
    且自己靠的是机缘与天赋,她则是胆识与悟性,往往能另辟蹊径。
    越祎好奇地道:你怎么会来月宫?
    我听闻天界有个月一仙君,料想或许是你。
    越祎瞧出他的不解,将事情原委告诉他,又道:我不想再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虽说无法一直瞒住,只是尽量拖着得个清静。
    如今与你相熟的修士唯有我一人飞升,玄溯轻声道,只要我们不提,又能拖个许久。
    越祎只觉得心中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他一向这般,不会借机谈条件,也不会刻意说过多的话套取好感,只是毫不迟疑地站在她身后。
    待玄溯离开月宫极远的距离,应时才从水中出来。
    越祎方才没见到他,以为他去何处游玩了。
    只因他在众仙跟前露了面后,就很少躲着旁的生灵,尤其有仙在时,定要跟在她一侧。
    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应时甩了甩龙尾,不答反问道:那是穹古阁的修士?
    不错。
    应时有些烦躁。
    才刚飞升的小仙,为何有那么强的压迫感?
    他被压得根本喘不过气,若不是越祎还在此处,恨不得逃出天界。
    次日一早,越祎走出房中,就见远处飞来一群小仙童。
    仙童将手中的物件放下,向她行礼,道:月一仙君。
    这是?
    这些是仙帝赐给玄溯仙君的。
    越祎猜测道:莫非他也被封为了月仙?
    正是,今日仙朝之上,仙帝本想封为北海仙君,玄溯仙君好一番谦让,推拒了去,才被分到了月宫。
    小仙童面上是全然的困惑。
    北海仙君可不是月仙这样空有高位而无实权的虚职,真不知他为何自请来了这清寒之地。
    都说刚飞升的仙者不明白这些,可观那玄溯仙君该当是胸有沟壑。
    越祎思虑着这北海仙君,按理不该给飞升者,不由道:那万卷司的仙石是玄溯弄坏的?
    是呀,月一仙君也听说了?当日好大的动静呢!
    玄溯来时,见越祎与小仙童们有说有笑,忍不住驻足看了好一会儿。
    仙童们三三两两地散去,玄溯现出身形,道:今后你我也算比邻而居了。
    为何不去北海?
    玄溯淡声道:北海太远。
    远离天宫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离月宫太远。
    越祎并未多想,揶揄道:倘或这玄溯之名也用不得,依着仙帝取名的习惯,你岂不是要叫月二?
    玄溯:好在能用。
    越祎帮他整理好住处,二仙到了院中坐下。
    玄溯道:你收的那只护剑灵兽呢?可还惹事?
    那龙野性未除,他担心会伤到她。
    虽比不得旁的灵兽乖巧,但心思单纯,这些年也算安分,他此刻就在水中。
    玄溯的目光转向水面,忽然抬手,搅动了一池清水,池中生出巨大的漩涡,青金色的龙身被法力托起。
    玄溯隔空一点,将他困住。
    应时目露惊骇,生怕自己下一刻就被他一巴掌拍死,忙道:祎祎救我!
    玄溯松开手,任他落入水中。
    临了不忘捏诀,将越祎护在屏障后,那溅出的水滴,未沾到他们半分。
    纵是因这亲昵的称呼有几分不满,但此龙的模样再无杀心,显然是被驯服了。
    越祎在一侧看着,并未阻止玄溯的动作。
    他非嗜杀之徒,也不会欺凌弱小,这是在试探和警告应时。
    应时懊恼地潜入水底。
    自己这样露怯也太不争气了,在她眼前丢尽了脸面
    可那个仙属实不好惹。
    月仙不该是温柔和善的吗,怎么个个都凶残得很?
    仙帝也真会挑!
    夜幕初至,越祎抬手将月光遮住大半。
    如此从人间一望,天上高挂着一弯弦月,隐约可见月中影影绰绰。
    越祎与玄溯坐在院中,桌上摆了一局棋,放着两壶仙酿。
    玄溯想推辞说酒量不佳,但见越祎笑得开怀,也不好扫兴,只得饮了几杯。
    我听闻你在找一件神器?玄溯解释道,也是今早上殿听封时我未看到你,去问了别的仙官方才知晓。
    越祎点头,将卷轴铺在桌上,一面指着其上的光团与飘出的字迹,一面讲着掌握的消息。
    语罢,想到了那万卷司的仙石。
    无论何等耀眼的光,都有先例,可将其弄坏的却只此一个。
    玄溯,你飞升时可有想起往世的记忆?
    并无。
    分毫都没有?
    也就只是将修仙界的记忆再度回望了遍。
    且多是与她有关的。
    越祎斟酌着道:你除却可能是仙阶极高的仙君,也可能是神祇的转世。
    玄溯心知她是想让他一试,他被反噬也无妨,然而
    若我不是,你又会招致反噬。
    越祎有些无奈地道:你不担心自己,反倒怕我有事?
    不过他说的不错,倘或她猜错了,连累了他也受伤,到底不妥。
    越祎正想将卷轴收起,却见玄溯已然以法力划破指尖,道:至多不过是修养段时日,刚好住在一处,也方便了你那化形的灵兽忙前跑后。
    二仙相视一笑。
    水底的应时:?
    玄溯望着空中的字迹,道:放在何处为好?
    越祎审视一圈,指着第一行没有标注界名的空白处,那里飘着一团蓝光,与他的眸色如出一辙,道:试试这里。
    血一触到光团,霎时蓝光大盛,凭空显出一支漆黑的毛笔,玄溯思索片刻,将名字书上。
    行云流水般的两字收尾,蓝芒闪烁着,在越祎的识海中落下一道声音:天道归位。
    越祎回神,道:玄溯,你是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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