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吩咐人将府中将能凑齐的缸都沿外院墙墙根摆两圈,一圈缸里放水,一圈缸中放油。
晚上琼瑰睡觉前又把想起来的瑜伽动作做了几遍,很快就累得不行,沐浴完之后就沉沉睡去。
谁知道半夜突然被一阵响动吵醒,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好半天迷糊着,直到屋外重又安静下来,才后知后觉地叫来陪夜的苹果。
小姐,苹果手中擎着灯绕过碧纱橱,望着自家小姐那一脸茫然苦恼的神情,又好笑又心疼道:被吵醒了?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有几个小蟊贼想趁乱摸进咱们家来,谁知道被一群暗卫发现了,现下人全被捆了起来扔到外面去了。
唔。琼瑰混沌地想,什么暗卫,陆家老爹和她大哥看起来不像会私养府兵的人哇。那......准备点宵夜给人家了吗。
苹果轻柔地按着琼瑰躺回床上,抿着嘴笑道,人家暗卫就出来了一瞬,动作可快了,本来咱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是燕儿姐认出了领头的那个俊哥儿,说是秦侯爷手下的侍卫呢。
什么?秦侯爷?琼瑰梦呓般地跟着重复了一遍,脑海里跟着闪过一个清冷淡漠的声线,瞬间清醒了大半,你是说秦岁晏?
苹果点点头,望着琼瑰小小的脸庞上满是惊讶,噗嗤笑出了声,正是秦二公子。
那他们现在还在外面......守着陆府?琼瑰问。
这个奴婢不敢瞎说呢。苹果想了想,外面有点暗,又下着雨呢,那些人身手不凡,一个眨眼就消失了,不过奴婢猜,秦侯爷对小姐.....对陆府安危十分看重,那些人应该会护着咱们直到老爷回来吧毕竟这外头,可乱起来了。
琼瑰垂头想了半晌,挥挥手让苹果也回去继续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她在院子里逛了一圈,仔细搜索着,却没有发现半个暗卫身影,就在她疑惑时,身侧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
琼瑰:......!
差点就被吓得出汗。
侧身一看,是之前对她和小燕儿很不耐烦的那个冷面青年,好像听人叫他木萧来着。
这青年神情跟秦岁晏一脉相承,不过秦岁晏身上自有一种威势迫人不敢靠近,遗世而独立,而他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容易对生人不耐烦。
陆小姐在找属下?木萧问。
琼瑰见自己的行为用意被看穿,也不尴尬,反而好奇道:你家主子为什么派你来保护我们家?
木萧皱着眉打断琼瑰,纠正道:不是保护你们家,而是你。
琼瑰一时诧异,脱口而出道:我有什么东西对秦公子来说很重要吗?
木萧也跟着默然一瞬,随后脸上出现一种罕见的纠结表情,他想了想,并没有回忆起秦岁晏禁止他们跟琼瑰提及兵符的事,于是便不避讳道:有,你那块玉佩。
琼瑰恍然大悟。
若是放在之前,她肯定不明白一块玉佩有什么重要的以秦岁晏的财力和身份,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地想要天上星,都有人会想办法给他弄到的,何况一块和田玉。
但她已经得到了灵云系统对这块玉牌的解释这玉牌是兵符。
所以秦岁晏派木萧来,其实是为了保护这块玉牌吧?
可这玉牌她也有用红色玉沁在一点点消失,时而变换的温度还会给她一点关于剧情的提示。
她不想把这块玉牌交给秦岁晏。
琼瑰不禁向后退了好几步,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木萧站在原地,瞧着她警惕的神色,撇撇嘴,心道,也不知道少爷为何会看重这位小姐,难道只是因为她很美?
这位陆小姐看起来一点都不了解少爷的心思。
他又仔细地打量着琼瑰,肤色白皙如流云,颊边轻红晕开,如日暮晚霞,一双剪水瞳中似有幽幽雾气,让人禁不住一直看下去,的确美的攫人心魂。
木萧禁不住叹了口气,他们少爷倾倒在国色天香的石榴裙下,也实属正常,算了,他便受累解释一下吧。
少爷没说让属下拿走玉佩,陆小姐不用这么害怕。若是属下想拿走,您这样也拦不住。
木萧说完,就一个闪身,上了屋顶,再一闪,又不见了。
琼瑰惊魂不定地握紧玉牌,四下环顾一圈,还是一无所获,根本找不到暗卫们隐藏的地方。
晚间小燕儿帮琼瑰除去钗环衣服换上寝衣时,特意小声问:奴婢听苹果说......您本来是想吩咐厨房给木侍卫他们做些宵夜......
琼瑰摇摇头,一边裹了薄毯倚到榻上,一边拿过一卷书道:不必多此一举。
小燕儿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在她身边矮凳上坐下,望着琼瑰道:可是小姐,奴婢担心那些人这些天吃不好,万一外面乱起来,会影响他们的体力。
琼瑰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看了小燕儿一眼,忽然笑道:你觉得木萧这个人怎么样?
小燕儿眼神果然如她所料那样,在听到这个问题时闪躲起来,她站起身力道正好地给琼瑰按揉肩膀,声音却还带着一丝羞涩,小姐在问什么,奴婢和木侍卫又不熟,还能觉得他怎么样。
琼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书。
然而没一会儿,小燕儿自己沉不住气,又在她耳边小声道:奴婢觉得,秦公子为人可靠,是位端方君子,他的下属,自然不差的。况且上次还是他带着奴婢找到了您,奴婢还记得他这个大恩情呢。
琼瑰故作讶异,评价这么高吗?你是不是xi
奴婢想起来还要去和苹果去院子里巡夜小燕儿没等他说完,便像身后有老虎在追一样,匆匆出了房间,留下琼瑰独自一人,半晌笑出了声。
她本来只是准备说你是不是想好好感谢一下他。
小燕儿这一跑,倒是直接给了个准确答案。
看样子她可以考虑当一次红娘了。
然而想到这儿,琼瑰又有些发愁。
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希望这场混乱尽快结束吧,这样实在不安全。
她有个打算:等陆司霆班师回朝,陆升阆平安回来,她就极力劝他们去偏僻小镇子上居住,到底是伴君如伴虎。
就这样过了几天,外间果不其然乱了起来。
不论白天夜里,院墙外时常会有喊打喊杀的声音,还有时候是凄厉的喊叫声和冲天火光,附近街区就有一座佛寺被烧了,火势太大,佛寺隔壁的两户人家若不是院子大,也会跟着遭殃。
每到此时,琼瑰就会派人去将柳飘飘、苗绣还有陆蔓请到她的院中,不为别的她虽然从未见过木萧出手,但潜意识里还是如小燕儿一般,对秦岁晏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和依赖,愿意依靠他的安排。
到第九天半夜,柳飘飘刚搬来和琼瑰一起睡,就听到外间有人报,说陈副管有事要禀报。
柳飘飘正巧翻来覆去睡不着,琼瑰便陪着她一起,去正厅中听陈副管禀报。
然而陈副管进来时,廊下还跟着一队浩浩荡荡提着明亮宫灯的人,陈副管行过礼后便站到了柳飘飘身边,露出身后那个正使。
那是个看起来年纪比陆升阆稍微大些的男人,一身红色官服有些地方已经打了褶子,下巴上冒着浓重的黑色胡茬,眼眶深深凹陷,但神情却很亢奋,尤其是见到柳飘飘时。
陆夫人!他还在门口时便对柳飘飘同琼瑰作了长揖,随后激动道:陆夫人近日安好?侄女安好?
柳飘飘显然是认识他的,自打看到他时,琼瑰便感到柳飘飘的手在抖,她竭力平复了一下才道:来人,给谢侯看座奉茶。
谢侯,您是从哪里来
陆夫人!本侯正是为了陆太师来的。谢佻打断了柳飘飘的话,一把将奉茶上来的婢女推开,目光直指站在柳飘飘身边的琼瑰:如今事态复杂,非三言两语能说清,容本侯慢慢再叙,现在还请陆小姐同本侯走一趟宫中,劝劝令尊。
升阆、升阆他怎么了?!柳飘飘猛地站起身问道。
他死守太上皇行宫,欲以一己之力螳臂当车,殊不知,新帝数十万大军已蓄势待发,真龙天命,岂是他可阻拦。圣上敬重他乃两朝元老,故派本侯来请小姐前去劝解,若是耽搁了
啊!柳飘飘轻轻叫了一声,便面色极为痛苦地捂住了心口位置,人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一般软塌下来,若不是琼瑰及时拼尽全力撑住,只怕已经昏厥过去了。
母亲!母亲您先镇定谢侯能来,说明父亲应该还没事,您千万不能自乱阵脚。琼瑰急忙一边给她抚胸顺气,一边凑过去在她耳边说道。
柳飘飘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含着泪往外推她,......救、救你、父亲......去带、带他回来......
母亲!
琼瑰担忧地搀着柳飘飘坐回座椅上,刚想说什么,谢佻已经焦急地催促道:陆太师一直阻扰在前,若是新帝没了耐心,雷霆震怒之下,陆兄可就救不回来了。事不宜迟,侄女快随我走吧!
陆升阆的性子有多倔,柳飘飘是知道的。
因此她只不住地对琼瑰摇头,盼着她赶快跟谢佻去皇宫里,劝劝陆升阆。
琼瑰没有办法,纵然再担心柳飘飘心脏有毛病,此刻也只能跟着着宫装的宫人们走了。
谢侯脚步极快,琼瑰出府门时,他早已上马,而后宫人将琼瑰请上了一辆看起来规制便不低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疾驰,琼瑰却丝毫感受不到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许多团火光透过窗帘,照的马车内也能视物,琼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脏跳得很快。
她深吸一口气下了马车,在地上刚刚站稳,便感觉整个人被一种沉重冰冷的威压压的透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朝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周围正悄无声息地围着乌压压数不清的士兵,他们全都戴着诡异的寒铁面具,全副武装裹严严实实的铠甲上泛着幽冷的光,仿佛还能闻到铁锈腥气。
无数杆长矛统一对准了她,仿佛下一秒就会毫不留情地将她刺成一个筛子!
琼瑰愣在原地,感觉半点迈不开步子。
一道轻快的声音打破了这种阴沉黏腻的恐怖,轻而易举吸引了琼瑰的注意力。陆小姐,您终于来了,这边请,陛下等您很久了。
陛下.......等我?琼瑰看向他,琉璃般晶亮溢彩的眸子里满是困惑,仿佛呓语一般喃喃吐出了几个字。
木岫笑一笑,并未再等下去,而是挥挥手,立即有两名宫女上前扶住琼瑰,带着她向太上皇的行宫宫苑中走去。
路上琼瑰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便被震惊的好一会儿都回不过来神。
直到她进了一处匾额上写着春晖园的正堂中,听到那重重掩下的纱幔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才真正确定,事实真的就是那个不可能。
伸手拂开一重又一重纱幔,最后绕过一道镂刻千面牡丹柿叶屏风,琼瑰终于看到了一个颀长挺拔,朗如寒竹,自有一番风骨的,明黄色身影。
由于太过震惊,她盯着那个熟稔的身影足足好几秒,完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更远处的陆升阆和老态龙钟的太上皇。
对峙的几人中,居然是背对琼瑰的秦岁晏最先发现了她的到来。
他缓缓朝她转过身,清隽无双的面容映着微微摇曳的暖黄烛光,一瞬间遥远又高不可攀,那身明黄将他整个人衬得更为矜贵雍雅。
数日未见,能看出他削瘦不少,然而那双眸子却更加幽深不可捉摸。
陆小姐。年轻的帝王朝她微微颔首,线条利落赶紧的下颌放松,唇角勾出一个不甚熟练甚至有些青涩的浅淡微笑来。
琼瑰一时无语。
她从未想过......秦岁晏会自己称帝!
向来循规守矩的端方君子,如何会自立门庭,做背弃君主的乱臣贼子?
更何况,陆升阆此刻也反应过来,焦急地大声让琼瑰离开:琼琼!你怎么会来此处!为父不是告诫过你母亲,在家静候便好!
琼瑰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陆升阆,发现他已经头发披散开来,一只手上握着一柄长剑,另一只将太上皇护在身后,官袍早已残破,还有着斑驳血迹,望着她的眼神痛且无措。
父亲!
琼瑰本能地往陆升阆的方向跑去,想看看他是否受伤,然而经过那个新任帝王时,手腕却被轻轻握住,他只是虚虚一环,琼瑰却挣脱不了。
秦公子?你干什么,放开我!
琼瑰迷惑地看去,下意识想要挣开束缚,却不想秦岁晏立在原地微微动了动手腕,便将琼瑰扣进怀中。
秦公子!不要伤害琼琼!陆升阆大惊失色,情急之下用剑指着秦岁晏向前冲了好几步,却终究被秦岁晏清冷如水的目光拦住,不敢冒进。
见他止住步伐,秦岁晏这才转向怀中的琼瑰,低声道,听话,稍安勿躁。
琼瑰被困在怀中动弹不得,整个人心脏猛跳,轻声道:别伤害他......放过我父亲,求你......
话音未落,就被秦岁晏更有力的迅疾往自己胸膛按近,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彻底被浓郁凛冽又具有侵略性的青檀气息包围。
不待琼瑰再说,秦岁晏锐利如鹰隼的视线重又落到太上皇身上,此时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秦岁晏的视线下竟显得不堪一击,微微哆嗦着偏过脸去,不敢直接接下他的注视。
秦岁晏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朕答应太师,留芩氏一条命,令他安享晚年。
陆升阆听到此,牙关紧咬,脖子青筋爆粗,目眦欲裂地瞪向秦岁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秦岁晏很有耐心地等待着他自己做出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升阆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最后一声以后,唇边依然冒出了血迹,他死死地盯着秦岁晏和被他挟制住的自己女儿,最终跪了下来。
太上皇!陆升阆悲愤嘶鸣道,臣,臣有愧于太上皇皇恩,今日愿提前为陛下殉守!
说罢陆升阆便带着必死的决心,用尽全力挥剑朝脖子划去
琼瑰听到这里猛地挣扎起来,想要从秦岁晏怀中挣开,父亲住手、母亲还在等您
只是一刹那间,琼瑰感到森寒白光一闪,晃到了自己的眼睛。
她忽然忘了自己在做什么,也忘了呼吸,只觉得一颗心满是惊骇恐惧
哐当!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小银刀横空出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正巧击在陆升阆的手腕上,手腕一筋脉被击中,陆升阆瞬间失了力气,长剑掉落地上,擦着他的胸前掉落在地。
陆太师,你若有伤,朕必将灭天下芩氏、陆氏!秦岁晏厉声道。
陆升阆跪坐在地上,看了看被困住的女儿,琼瑰纤细的身子看上去极为脆弱,陆升阆只感觉喉咙仿佛堵住了一般,说不出任何话。
陆卿,太上皇叹息一声,咳嗽着,咳咳,朕、知道你忠心不渝,不过......朕真的老了......算了,你着、跟着跟琼琼回家团聚吧。
太上皇说完,坐回龙椅上。
秦岁晏一个眼神,埋伏在一旁的兵士立刻一涌而上,将太上皇抓住绑起来,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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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绯-(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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