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以为行得正走的直,自然也不结党营私因为这,皇帝早看他极为不顺眼,但此人是太上皇时期提拔上来的,如今以太上皇提的陆升阆都未能拔起,皇帝也懒得去理会一个蹦跶的虾米。
但这虾米,今日蹦跶的实在不是时候大皇子奉蕤所得的奏报内容,是皇帝给他让他背下来的。
之所以直接让大皇子背出来,就是为了试探各大臣对立储一事的看法,如刘未并一样看出不对的御史太多,如他一样蠢到以此指责大皇子的,显然没有。
他说完之后,附和的人却多了起来,这批人不用说,成分极杂,有不服大皇子为太子的人,有端王的残余亲信,还有刘并未往日得罪过的人。
还有一些,则是浑水摸鱼人云亦云之人。
可这声势一大,皇帝想要为大皇子徐徐图之的太子之位,明显困难重重。
金殿上此起彼伏的不可之声,皇帝闻言,面上已是一层阴翳。
他不耐地瞧了瞧跟着自己伺候的总管太监,太监会意,立即清了清嗓子,臣子们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渐渐停了辩驳。
眼见皇帝不悦,站在一边旁观许久的芩知主动站出来道:陇州地界距雍京甚远,又事涉一方父母官,大皇子能查清贪官一案,在灾情之下,便是为成千上万的百姓造福祗,此分明大功一件,皇上,臣侄倒是觉得,诸位大人太过求全责备了,臣侄认为,当嘉奖大皇子。
皇帝的目光落在芩知身上,充满了探究。
他倒没有像大皇子那样,听到一番看似为自己辩白的言辞便喜出望外,只是缓缓道:朕险些忘了,今日皇侄也在。前些日子,朕听闻,安惠静庄外时常有农人吵闹,正打算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皇侄今日来,可是为此事?
芩知脸上带着温煦笑意听完,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皇上,农人吵闹并不是大事,乃是府中管家为家父避开纷扰,故与周边佃农商议收购他们的地以换清净。臣今日来,实在是有另一事,需要求皇上恩典。
皇上顿时来了兴趣,身子向前倾了倾,状若玩笑道:是朕的好兄弟醒了,要朕去探望探望?
芩知一怔,并没有马上想好怎么接话。
他到底还有些稚嫩,没想到皇帝会当众挑起这个话头,一时间耳廓红了半边,面色不佳。
皇帝笑着又问了一句:醒还是没醒,你这个做儿子的,竟说不上来?
芩知刚要说话,皇帝又道:是说不上来,还是不愿对朕明言,怕朕这个做兄弟的,没有容人的肚量。
皇上息怒!芩知连忙跪下。臣侄不敢有半点欺瞒皇上......
然而皇帝冷笑起来,眼看就要发难,众臣之中又走出一人,行完礼后道:圣上天威,不仅世子禁不起,天下又有谁能禁得起?臣相信,世子的确不敢瞒报,只是世子今日所求之恩典,恐怕不小。
这声音雅正雍和,似汩汩清泉,很容易涤尽听者心中戾气,皇帝顺势将目光从芩知身上移到阶前,果然见南安侯秦岁晏正手执玉笏,立于百官之前。
大红缎袍官服十分适合他,再冠以东珠纱帽,鬓发尽束,露出清风明月般的目光,更显得风华殊盛,世无其二。
皇帝望着那绝世容貌,微叹了声,在心底道,真是像。
与二十年前那个善良温柔、多情如水的女子,真是很像。
他的目光骤然温和了许多,胸中甚至陡然生了一股舐犊之情。
既然秦卿这么说,那皇侄且说说看,要求朕何样恩典。皇帝散了威势,顺手摩挲起龙椅上盘龙的龙目,视线又随意地扫了一圈,最后对芩知道,若在理,朕无不应。
芩知慢慢抬起头,用余光静静打量了一眼身侧清雅如竹的身影,心内五味杂陈。
但是很快,他便收敛心神道:臣侄,求皇上为妹妹与林屿赐婚。
此言一处,正看热闹的抚远伯一下子惊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指着芩知道:世子何来的妹妹?吾儿从未与王爷家有何交情啊,还请皇上明察!
开玩笑。
因着皇帝登基时和端王的旧事,满朝文武中不乏站错队的,但他林家可是当朝皇后的娘家,会这么不知轻重地同皇帝的潜在威胁有私交?
抚远伯左右看看,这才想起来,自己儿子夜中归家以后便酩酊大醉,晨起又不知所踪,早差人递了假,并未早朝。
这会儿只能靠他一人反驳芩知这无耻之徒了。
你妹妹,莫不是陆家的陆斯玉?端王世子倒是有雅兴,青天白日开我林家这么大一个玩笑!
陆升阆听到这里,目光不虞地落到抚远伯身上,沉声道:抚远伯,我儿已与林家毫无瓜葛,若再编排我儿名声,老夫便要奏请圣上施以公道了!
刘并未又站出来点头道:老太师此言甚是,朝堂之上所言皆是国事,抚远伯怎能随心戏言。
抚远伯向来和陆升阆互相瞧不上,平时有林屿在,加之皇帝青睐,倒也不曾落在下风。
但他今天显然失了人和,一人被围攻,连个说得上话愿意解围的人也没有,直接气得将胡子捋断了一小把,自己还没发现,只是瞪眼望着芩知。
一时间满殿寂静。
芩知似乎就在等此时。
他再次朝皇帝拜了拜,起身时已是满面通红,神色却极为诚朴,皇叔父明鉴,母亲只有侄儿一个儿子,然而,芩知确有一妹,乃养在陆太师家的陆蔓小姐。
你说什么?!
胡说八道!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陆司霆和林伯爷互相看了看,俱是一愣,而后再次同时道: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大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被左右的窃窃私语夹在其中,陆升阆却显得极为平静,只是在初听芩知的话时有一丝诧异,眼下却镇定自若,对各种议论坦然相对,仿佛早有所料一般。
他这个态度,本来不太相信的众人,已经有七八分相信芩知的话了。
龙椅上的皇帝重重拍了拍扶手,扳指与金质扶手相碰,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很快被他的笑声盖了过去,哈哈哈哈哈......陆卿、此事,此事当真?
还不待陆升阆回话,他又笑道:朕忘了,此事问你有何用。这陆蔓,是你的,陆家的
陆司霆只感觉眼睛已充了血,眼珠都快胀出。
他握紧了拳头,眼看下一秒就要冲跪在地上的芩知扑过去,但是陆升阆只是扫了他一眼,低声道:为父早已知晓,如今也可告知于你母亲了,这是好事。
这句话像是一盆及时的冰水,浇熄了陆司霆不理智的怒火,他忽然心下一松,想到母亲这么多年来的郁郁心结,此刻应是能解了。
回皇叔父,芩知道:陆蔓在陆家是庶女身份,她的娘亲,名字叫苗绣。
皇帝笑够了,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陆升阆,冲芩知一点头道:你继续说,为何求朕为陆蔓同林屿赐婚。
因为......因为......芩知前面说话极顺畅,到这里却支支吾吾起来,似乎犹豫不决。
陆司霆忽然灵光一闪,想到琼瑰只来得及说了万佛寺中的事情,还没得来得及将林屿和陆蔓之间的事情说与陆升阆和柳飘飘。
原本陆司霆不知道陆升阆要如何应对,怕他被陆蔓、被林屿气坏身子,如今,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皇帝挥挥手,示意芩知不要吞吞吐吐,快说。
芩知这次当真流畅地说了出来:林屿同陆蔓已有了夫妻之实,并且还带着她去过烟柳之地。
刘并未反应奇快,当即高举笏牌道:有辱斯文!既无媒妁之言又无父母之命,居然私下苟合!堂堂伯爷世子,居然去烟花柳巷,林屿眼中还有没有礼义廉耻四字?!
芩知此时也不反驳,甚至侧身朝他点了点头,道:刘御史所言,芩知深以为然,不过为今之计,补救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所以芩知此番,是来代妹求亲,求皇上恩典。
抚远伯瞪大眼睛,第一反应便道: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儿连陆府的嫡女都不予结亲,会和一个庶女苟在一起?你闭嘴!你给老夫把嘴闭上!休要胡言乱语扰乱圣听!
大皇子早已看林家不顺眼,更是忌惮皇后哪一天真的再诞下嫡子,眼前有如此好机会,他怎会放过,大皇子笑道:抚远伯此言差矣,你儿子哪里是不与人家嫡女结亲,本皇子可是听说,陆家嫡小姐早看不上你儿子,近日都是他一人在纠缠人家,想来他也是厌烦了,退而求其次,觉得弄到个庶女也不错,却不想,陆蔓原来还有这一层身世,林屿这运气,还真是不错。
皇帝看看喜形于色的大皇子,目光里的失望浓得难以掩饰。
这蠢货,真的是他的儿子吗。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的母亲早逝,本就缺少舅家扶持,不和膝下只有一女的皇后打好关系,竟反而在此时对抚远伯落井下石出言相讥,真是愚不可及。
再看看另外两个拢着手看好戏的儿子,全然未察这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皇帝一时之间,竟生出心灰意冷之意。
也罢。
只能多费些心力,给这些蠢货铺路。
若是他再有个儿子......
秦卿,你与林屿素来熟识,皇帝将目光投向秦岁晏,道:你说说看,此事该作何解。
抚远伯闻言,也把希望寄托在秦岁晏身上,自家儿子不在,叫他辩驳都没有底气,如今儿子的好友在,他们年轻人说气话来自然方便,只要秦岁晏否认他儿子同陆蔓有关系,那此事便有转圜余地。
他眼巴巴地盯着秦岁晏,见那个目不斜视的端方君子缓缓道:臣不知此事。前几日至今,臣一直在为重要之事奔波。
皇帝一愣,而后顺着他的意思问道:是何重要之事?
秦岁晏沉默了片刻,随后道:陆太师和陆大将军入狱,陆府嫡小姐求到臣这里,臣为她递信给了太上皇。
皇帝原本正轻轻地拍着扶手,听到这儿猛地一顿,顺手抄起手边的茶盏,想要扔出去但是眼神落到秦岁晏端挺如青松的身影上时,又猛地握紧茶盏,将力悉数压了上去。
好,好。皇帝冷笑着,他真是没想到,原来上次那个局,害得林家未得提拔,宴上被太上皇敲打的众臣再不敢站队于自己,竟有他视为心腹的秦岁晏暗中插手。
更想不到的是,秦岁晏今日居然光明正大就说了出来。
皇帝俯下身,朝下看去,目光忽然极为奇异,这就是你的重要之事,秦卿真是令朕大开眼界,好一副救人于水火的菩萨心肠。
秦岁晏垂头,如玉容颜却无任何惧色。
皇帝仔仔细细地看了他很久,忽然对芩知笑道:此事朕已记下,待朕问过皇后意思,再好好为你们两家斟酌亲事。今日,就先散了吧。
旁边总管太监高唱了一声退朝,皇帝便率先进从后殿出去了。
两班大臣依次退去,秦岁晏和陆司霆陆升阆等人都在最后,故而走的并不快。
陆司霆有心要去问问秦岁晏,刚刚那番话是何意。
但陆升阆止住了他,只是摇了摇头。回去再说。
陆司霆有些不解。
等到回到了家中,父子两人才发现家中气氛不大对劲。
下人们看到两人退朝回家,都殷勤极了,围着他们问需要什么,又是帮忙换衣端茶,又是捶腿捏肩,连老管家跟着陆升阆半天,却不说话。
陆升阆觉得莫名其妙,很快他就明白,不止他一人有这个感觉。
两人回到书房中,老管家去召其他求见的人,陆司霆趁机道:父亲,老管家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您?
哪种眼神?陆升阆奇了。
陆司霆也说不上来,只觉得奇怪。不知道,好像有点同情?
对了,您方才,为何不让儿子去问问秦侯爷
陆升阆眉心拧出一个极深的川字,望着左手边的信笺,忧心忡忡,此人心思诡谲,行事用意难以猜透,对上他,连为父也没有胜算。为今之计,只能先远观,静候其变。
你问了,他就能同你说实话?
陆司霆倒没有陆升阆那样强烈的危机意识,早上他推测秦岁晏借着接头之际故意将陆家卷进通敌风波,但他根据自己同秦岁晏的接触,总觉得这事或许有什么误会秦岁晏或许是想拉拢他家,而有些事,他提前知道了,所以及时出现在现场,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自从这一入狱,父亲对秦岁晏的态度,好像一下变得极差。
也不知是不是太上皇在信中对父亲说了什么,父亲也不给他看信,这还是头一遭。
老爷、少爷、不好啦!花厅、花厅打起来了!
书房里两人都思忖着事情,外间木门被擂的叮咚响,听声音还是则正的,陆司霆快步走去将门打开,则正擂门的手差点没收住,挥到了陆司霆的脸上。
怎么回事?陆司霆问。
少爷、打起来了夫人跟人打起来了她不要奴才来通知您则正上气不接下气道。但是二小姐一定要奴才来通知您
陆司霆闻言直接冲向了花厅。
里间陆升阆也倏然起身,一边走一边道,夫人可有受伤?为何不替夫人拦住?
没、拦、拦不住啊!夫人先动手的,二小姐想拦着,还被她骂了,说平时、平时身子弱,这会儿打架都没力气,要她不许乱动......总之,总之您还是快去看看吧,怕晚了闹出人命......则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脑海里闪过柳飘飘拿菜刀的样子,禁不住浑身震了震。
太猛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小姐也被震住了,只敢用手势叫他出来。
果然家中第一人还得是夫人啊。
眼见花厅就在不远处,一大片日头铺下,照的满园菊花都很有精神,奇怪的是,这一片都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吵闹的痕迹。
陆升阆疑惑地看了一眼则正,对方擦擦汗,只是小声道:夫人、夫人不许大家发出声音......说家丑不能外扬,她要......
后面的话则正支吾半天,不敢说。
好在他们已经进了花厅
......老娘今天一定要打死你个龟孙!叫你给老爷惹事!叫你不守妇道!你看看你干的什么缺德事啊别跑、碧月别碰她!老娘要亲手抓住她你还跑......
陆升阆完全知道了柳飘飘要干什么。
然而柳飘飘太灵活了,他本来只看到一个女人被追的头发都乱成了鸡窝,还拼命往犄角旮旯中挤,直到几道寒光闪过,他才发现,柳飘飘手中好像拿着两把刀。
而一道珠帘之后,他的小女儿正被哥哥遮住了眼睛,脸上表情仿佛生无可恋。
胡闹!陆升阆猛然喝止住柳飘飘。飘飘!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住手!
第36章 羡慕 他为啥有个系统啊!
柳飘飘换了一套衣服头面, 从厢房中走出来时,心情还没完全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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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绯-(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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