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泠、关梓恭敬地呈直角弯腰:劳烦孟姑娘了。
白娇娇:孟婆?
被称作孟姑娘的人只着一件单衫,头戴一白色包巾,明明眼神清明似少女,面上的皮肤却和燃烧后融满蜡的蜡烛一样, 看不到什么是鼻,什么是眼,白娇娇在与她的视线即将撞上之际快速挪开,不是嫌她貌丑,而是怕自己不经意的注视冒犯到她。
锯子般粗哑的声音从她口中说道:这么多人?
关泠回道:这几位只是送行,需要转世的只有魂星灯中的这位。
上来吧。孟姑娘的眼睛扫视过在场的人,沉声说道。
观无砚率先踏上竹筏,河面荡起微风,魂星灯的火焰摇曳的厉害,他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掌遮住火光。
言岚则先行上船,回身朝白娇娇伸出手,两掌相握,孟姑娘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再接下来是墨淮,只是他一站稳,身后的鹤灵喊道:稍等一下,我去抱观星。说完跑向一旁,观星还在沉迷摘花无法自拔。
白娇娇也看向岸上,突然她身形一晃就要掉下筏去,是言岚即使将她搂住,大掌附于她腰间,比先前搂得更紧,小心。
言岚的沉稳的声音让她的耳鬓染上红晕,还没等她说话,脚下的竹筏忽然动了起来,白娇娇连忙和孟姑娘说道:我们的朋友还没有上来。
抱着观星的鹤灵也匆匆追上,竹筏虽然只靠一个女人滑动,可速度却奇快,等鹤灵跑到岸边,他与竹筏已经相隔甚远,他正准备化身成鹤,关梓靠在关泠身上懒洋洋地说道:孟姑娘送走魂体就会划回来,劝你最好不要现原形,不然被冥界的那些眼睛发现,可就得永世留在这了。
鹤灵心下一紧,各界有各界的规矩,这里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地方,再说了,也不是非去不可,鹤灵点头道谢,放下观星说道:去玩吧,待会儿仙君他们就回来了。
关泠和关梓见状也放下心,掏出生死册翻阅着,齐声说道:下一个。说完就晃着手里的脚镣手铐飘忽着离开了。
竹筏之上,白娇娇不解地看着孟姑娘,而她只是认真划船,背对他们说道:站不下。
长而窄的竹筏确实站不下那么多人,白娇娇只当孟姑娘不善言辞,只需送完清姬后就能回去,就让鹤灵在岸边等会吧。
白娇娇想通后,就看着竹筏飘飘荡荡,孟姑娘像是不会累一般,一直匀速摇着船桨,不紧不慢地向前进发,河面中央的浓雾是最多的,哪怕白娇娇和言岚贴得那么近,都几乎看不清对方的面貌,等白雾一散,简朴的小屋立于岸边,而竹筏则慢慢停靠在岸边。
白娇娇看到河面上架着一座石桥,桥头石碑上不出意外地写着奈何二字。
孟姑娘丢下船桨,只留一句等着便回了屋中。
与对岸的火红的彼岸花不同,这边用清冷来形容都算说轻了,只看得出屋子形状的木屋,周边空无一物,连朵野花都瞧不见。
白娇娇望着石桥,再看河面,月光洒下,无波的水面被照得银白,可忽然,河面一阵骚动,本该大片的月光汇集到一起,印出一道又一道的笔画,最终形成四个大字:
来找我吧。
她指着水面唤道:师尊!
可当言岚转过身时,银白色的四个大字化作一股黑烟沉入河底,恢复平静后仿佛一切都是白娇娇的幻觉,刚才我看到黑烟了,是真的,师尊你要信我,万一是魔将呢。白娇娇为难地看向言岚,毕竟现在什么也没有。
言岚望着河面,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信你。
眼里的柔情,和谐的画面,都被端着汤走出来的孟姑娘看在眼里,她的眼底露出一抹鄙夷,掠过二人走到观无砚面前。
她也不多言,就举起汤水在魂星灯上浇下一滴,浑黄的汤水在火焰中心爆裂,密密麻麻的小水滴渐渐被火焰吞噬,猛然间,火焰极速摇摆,只刹那,啪的一声就灭了。
观无砚死死捏着魂星灯,紧张地瞪着它,火焰熄灭后的那股青烟缥缈而出,凝成清姬的模样。
清姬。
观无砚带着哭腔拥过去,却穿过魂体拥住了空气。
死后的深情比草都贱。默不作声的孟姑娘第一次说出那么长的句子,她瞧不上观无砚那故作深情的模样,径直给清姬递上汤水,喝了它。
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恩怨,转世重获新生。
清姬听话地端起汤水,一饮而尽,像是没有思维的木偶一样抛下瓷碗,转身朝着奈何桥走去,观无砚脑中的警报声瞬间拉响,他甚至想临时反悔,不转世,就这样待在他身边不也挺好的吗?
观无砚心中想着,清姬缓步走着,再几步就要踏上奈何桥了,他立马将想法付诸实践,狂奔上前就要拽住清姬。
遗忘一切的清姬听不见他的呼喊,只顾迈步,第一个台阶,脚步落下,奈何桥上瞬间升起屏障,观无砚狠狠撞上,喉头鲜血涌出,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
可紧接着,忘川河上也升起无数的小水滴,升到半空后破珠化成一道光幕,上面放得是清姬的一生,从狐族出生的小公主,到父母双亡后被夺走权利,再到贪玩遇见观无砚,因为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在狐族苦等五年,至死都没等来她的心上人。
踏上奈何桥,一步一想,往事皆忘。
观无砚瘫跪在地上看着一切他听闻过,却没有切身经历过的痛楚,清姬过得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苦。
清姬毫无留恋的喝下那碗汤水,连个道别都没留给他,或许就是在报复他。
观无砚跟魔怔似的呆在桥头 ,一瞬不离的看着珠中世界,生怕错过清姬的一丝一毫。白娇娇和一旁的墨淮面面相觑,言岚却像是透过观无砚在回忆着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孟姑娘拾起地上的双桨,望着三人道:先送你们回去。
那他白娇娇指着观无砚问道。
人都需要缅怀。言下之意便是给他留些私人空间,好让他从清姬的亡故中走出来。
言岚来得目的是找冥界主事官,而他住在悬浮天宫之中,只有孟姑娘的竹筏可以到那里,他颇有礼节地问道:劳烦孟姑娘带我们去面见主事官。清姬的事还需要他同意才行。
孟姑娘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站在竹筏上轻敲几下,还顶了一下岸边,竹筏慢慢飘动起来,白娇娇见状连忙跳上去,这个孟姑娘看着就不好惹,性格也古怪,万一真把他们丢在这可怎么办?
言岚和墨淮站稳后,竹筏的行速突然加快,在行至湖中央时,浓郁的雾气再次将他们包围,而无形的雾气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如有巨掌将竹筏托起,白娇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向外探了一眼,不禁心中一凉,他们已经距离河面足足一丈高,摔下去不死也半残。
主事官是冥界最高的存在,轻易不出宫,竹筏在至高点停下,血色宫殿隐于雾中,孟姑娘极其嘶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冒出:只准一人前去。
主事官不喜生人,一个已经是极限。
那当然是言岚去谈事,他对白娇娇轻声说道:等我回来,万一遇事还是老规矩,唤我。
白娇娇点点头,她和墨淮一起,就算出事也还有个照应,更何况,冥界连个人影都没有,哪会出什么事呀。
言岚的身影朝着宫殿走去,明明很近,他却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成点。
白娇娇的心脏抽痛了一瞬,竹筏突然急速下降,她一时站不稳倒向墨淮,幸好墨淮反应够快,将她拽住按在怀里。
孟姑娘如毒蛇般的眼神紧盯着二人。
竹筏落入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白娇娇低头躲避着带有腥臭的河水,墨淮也伸出手提着衣袖将白娇娇挡在其中。
竹筏没有方向的流动,这时,墨淮警觉地发现孟姑娘已经不见了踪影,船上仅剩他和白娇娇!
师父,她不见了。
白娇娇抬头疑惑地看向四周,河面恢复平静,空气中却充斥着诡异。
竹筏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附带着轻微的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河底扒着竹筏一样。
白娇娇拽着墨淮的双臂以求平衡,即使自己也很紧张,她还是轻声安慰道:别紧张,应该没事。
墨淮稳住身形,他警惕地注视着河面,里面一定藏有什么东西,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就像是在回应他的设想。
一只漆黑的爪子猛地打在竹筏上,五指在竹筏上扣出五个洞。
啊!
白娇娇惊叫一声,她身后也有一双漆黑的爪子,拽着她的脚踝死命拉扯,那股灼烧感几乎刺透她的脚踝。
墨淮挥出灵力将黑爪斩断,可河底源源不断地伸出黑爪,即使他们已经站在竹筏的最中央,依旧躲不过袭来的黑爪。
白娇娇挥动着灵力,眼见着越来越多的爪子竟然拼合成一只巨爪,爪心有一条细缝,墨淮一下将白娇娇揽到身后,施法击杀一气呵成,灵力撞上巨爪时,惊天的水花爆起,细缝缓缓张开,竟然是一只眼睛!
五爪成型,猝然伸向二人。
墨淮毫不犹豫地将白娇娇向船头一推,而他则被巨爪捏在掌心,竖瞳贴在他的身上,恶心的粘液兴奋地溢出。
白娇娇惊恐地喊道:墨淮!
巨爪似乎非常满意,掂了掂墨淮的重量,瞬间缩回水中,墨淮也被一起拽入,入水的那一刻便完全消失不见。
墨淮!
白娇娇爬着挪到竹筏边,看着深不见底的河面,连个气泡都没有出现,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从未从再过一般。
她不知道在心里唤了多少遍言岚的名字,可他都没有出现,她眼里不自觉流出的泪水无声地滴落在忘川河里,她永远在享受着别人的照拂,等待着师尊的救助,她的实力依旧如此渺小。
男人靠不住的。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娇娇扭过僵硬的脖颈,酸涩的眼眶死死盯着孟姑娘,出事前她不见,尘埃落定她又像没事人一样出现,白娇娇沉声道:是不是你!
孟姑娘轻笑一声,她笑起来脸上溶解般的肉就会皱到一起,恶心又诡异,她无视着白娇娇的问话,只是顾自拨动着河里的水珠,凝视着问道:
来了冥界,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吗?
看看那个你依赖的言岚都对你做过什么。
看看到时你还会不会如此爱他。
44. 第 44 章 你就是白娇娇,白娇娇
什么意思?
还没等白娇娇问出口, 孟姑娘的周身便涌起无数的水滴,比之清姬的多了不知几十倍。
一滴水珠漂浮而来,在她眼前爆开, 巨大的光幕在黑夜的衬托下格外清晰,属于白娇娇的记忆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眼前。
仙音弦乐,耳畔充斥着靡靡之音。
大朝会上,白娇娇站在言岚身后, 痴情凝望着他的背影,几百年来她都一如既往地看着, 言岚待她很好, 但却总是欲言又止的, 平日里就爱一个人发呆。
通过功德飞升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完云梯,朝天门将关之际,云萝漫不经心地踏入宴会现场, 腰间的红缎是那么张扬又肆意。
白娇娇根本没在关注场下的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言岚的异样,那么波澜不惊的人连酒盏都拿不稳了,一双眼失了魂似的盯着云萝,师尊喜欢那样的女子吗?白娇娇也开始晃神。
云萝,燕曲国, 燕京云氏,收留赈济流民有功
天玑仙人本就有意让言岚多收弟子,便有意劝诫言岚,可上座的人突然说道:云萝留于我门下,由我亲自教导。
场上有一瞬的平静,这是言岚第二次收徒。
众人的目光投向他身后低头不语的白娇娇,或探究, 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眼神汇聚成灼热的光聚在她身上,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那个唯一能接近言岚的人了。
白娇娇甚至起了落跑的心思,可那么多仙首在场,她不能让言岚丢脸。
她看不到言岚多表情,但大概是激动的吧,就好像等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出现一样,那一刻所有的外物都成了陪衬,包括白娇娇。
忘川河上,白娇娇盯着光幕一言不发,第一幕往往是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而在原主的记忆里竟然是这段,想必那一刻她是真的受伤了吧。
那些细小的水滴纷纷涌来,记忆再次重现。
岚清山上自从云萝来后,仿佛多了一抹生机,她蕙质兰心,又会女红又会烹饪,把言岚的饮食起居打点的万分妥当,尽管仙人无需进食,但只要是云萝做得,言岚都会认真品尝。
云萝就像是朵真正散发着光芒的兰花一般,使人宁静,淡雅芬芳。
她生出过攀比的心,不就是会烹饪吗!她也学,可烧出来的东西比煤球还黑。
至于女红,从缝两针扎一次手到用歪歪扭扭的线缝处言岚二字,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第一次体会到仙人也是会累的,心累手疼。
但她想拿给言岚看,小跑着去庭院,栅栏内的场景却让她望而却步。
言岚耐心地指导着云萝,剑要与臂平齐,挥剑时要用手腕发力,言岚并指托着云萝的手腕,两人之间仅分寸距离,说师徒也算,说道侣也不为过。
更别提,云萝手中拿的是言岚的本命法器,三言剑。
手里的荷包越看越丑,和言岚身上挂的并蒂莲花锦绣香包一比,简直云泥之别。
白娇娇学习仙术时就懒散惯了,现在照顾言岚梳妆穿衣这唯一的活也被抢走后,更是闲人一个,她瞧见二人的亲密举动心中就酸涩不已,哪还有心思学仙术,索性就不闻不看,生生将自己藏在房里,哪儿也不去。
白娇娇照着自己从织女那要来的绣样,反反复复地绣着兰花,她动作很慢,全神贯注简直到了忘我的境界,实则一针一线都是在消磨着时间。
忙碌能让人忘却烦恼,所谓自我麻痹不过如此。
缝制好的兰花荷包就被她放进床头的锦盒中,言岚不会戴,但她会继续缝。
白娇娇拿起剪子裁好布料,固定好位置后勾勒出兰花的形状,缝到一半,敲门声有节奏的咚咚两下,白娇娇一紧张,绣花针便扎中了手指。
来人似乎也不急,就站在门外静等。
进来吧。
门外的日光很刺眼,云萝推门而入,周身都像镀了一层光晕。
有事吗?
师姐,你很久没出门了。
白娇娇拉过桌上的碎布,将自己绣得歪七扭八的荷包藏在底下,她轻哼一声,也不想想她不出门是因为谁。
云萝打量着屋内,素净不加装饰的屋子,就和白娇娇的人一样,她笑得很是张扬:师姐,你屋子里可真干净,不像我那,全是师尊给的小玩意,都快堆不下了。
这是什么话!
白娇娇难以置信地看着云萝,这是在炫耀吗?她怒从心起,起身就要赶人,出去!
噗!云萝顾自坐下,翻出她绣得荷包左右摆弄。
哎
白娇娇急忙扑上前欲夺回绣样,可云萝藏在身后,就是不给,像是在和她玩够不着的游戏一般,白娇娇自觉绣得不好才藏的,又羞又恼地扶着云萝的肩,趴在她身上拼命伸手。
气都不喘的云萝侧过脸,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喜欢师尊吧。
恋耽美
-禾枝(32)
同类推荐:
顶级暴徒、
被前男友他爸强肏(NP,重口,高H)、
孽缠:被前男友他爸囚禁强肏(NP,高H)、
重生国民女神:冷少宠妻宠上天、
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
医品太子妃、
金玉满堂(古言女尊NP)、
乱七八糟的短篇集(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