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记得施主三年前为本祠的言君像渡过一层金衣,后来施主便不再来此地,想必是所求已有所得。
云宛想起三年前自己一时冲动的举措,不禁莞尔一笑,禅师没记错,我生来第一次求神拜佛,幸得言君庇佑,得偿所愿。
今日又有所求?
是。
惠安禅师凝视着眼前人,施主须知,求神拜佛也只是求一个心安,世间之事不皆是焚香就能解决的。
哪怕是心安也是好的。云宛躬身告别道长,惠安禅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息。
厢房门外的回廊中,白娇娇站在台阶上,言岚站在三阶台下,两人的视线才堪堪处于平行,女子面容娇俏带点羞恼,男子温润如玉地浅笑,指尖背在身后有规律的轻敲,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云宛脑海中浮现一个词,璧偶佳成。
宛姐姐。
白娇娇跳着跃过言岚,高举右手朝她挥舞,喜悦之情瞬间感染云宛,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
娇娇。
山风吹动裙摆,琳琅浮动,漫山清响。
云宛心中少了一分疏离,多了一分真心,娇娇是哪儿的人,以后会在燕京城定居吗?
白娇娇自然看向言岚,因为她根本说不清凡界的地貌。
言岚开口解围:我们的家乡在边陲的楼兰小国,做丝绸生意,这次是来燕曲经商,短时间内都不会离开。
白娇娇拼命点头,撒谎这件事还是言岚在行。
她岔开话题道:对,我们卖丝绸,改日我亲自选几匹织布送到宛姐姐府上,你莫嫌弃就好。仙界的织女众多,每次言岚都能拿到最好看的织锦,他不爱穿便都给了白娇娇。
她既能做顺水人情,又能有一个上门拜访的由头,简直一举两得,她也太聪明了,白娇娇沾沾自喜。
云宛凝眸谛视,她身着的绫锦图样多重,色彩艳丽,而白娇娇二人的衣着虽素气,但摸起来比豆腐还滑,有种浑然天成的仙气。
楼兰小国的物器皆精美,男女老少皆俊美,白娇娇肤若凝脂的仙姿佚貌想必在楼兰也是顶美的,至于她的未婚夫
云宛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明明印象中言岚也十分俊美,怎么总记不住呢。
宛姐姐?
我走神了。云宛微微掩住口鼻,大抵是香火气闻多了,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我们先去前厅上香、系绸带,如何?
好呀。
白娇娇也是第一次来祠庙,前厅有小道士在廊边分发平安香,白娇娇接过三炷香,本想给言岚也拿三炷,他却谢绝了她的好意,娇娇,我在这等你。
也对,言岚就是仙,哪还需要求神拜佛。
白娇娇跟着云宛走到香烛前,学着其他香客的模样将平安香横过来,两指并住置于火焰上点燃,香烟向上袅袅升起,都顺着风向殿中金像飘去。
平安香要插进正堂中的香炉,供奉言君以保平安。
白娇娇见人群中有一处空档,她刚想上前,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冲过来将她撞得向外一个踉跄,人群瞬间严丝合缝。
白娇娇根本挤不进去,云宛也不愿与人挤在一起,突然,人群中有一男子大喊:哎,我的香怎么灭了呀,哎哟,怎么还断了!这这香有问题!
哪有什么问题,我看是你不诚心,言君都不要你的香。说话的人十分不屑,两人爆发口角,骂骂咧咧的满嘴脏话。
人群渐渐的向喊叫的方向靠拢,凑热闹是人的天性,正巧白娇娇面前多了一处空位,她拉着云宛上前,在香炉鼎的最边上并排插下平安香。
逃离人群才算呼吸上新鲜空气。
看来燕曲国的百姓真的很信奉这位言君。白娇娇感叹道。
云宛解释道:不止燕曲国,其实别国也有言君祠,只不过没有燕曲这般出名,你们楼兰人不知道很正常。
为何要信奉这位言君呢?像宛姐姐你求得是多子多福,那岂不是拜送子观音更为灵验。
娇娇有所不知,言君是千古一帝,他的发家之地便是燕曲,不仅福泽了当时的燕曲百姓,各国也多有受惠,政绩斐然,史记说言君仙逝后金光乍现,竟然从体内升起一颗舍利子。云宛煞有介事地说道。
民间便有传言说言君是下凡渡劫的真佛,那是功德圆满飞升了,大家便自发的给他做佛像,建寺庙。
白娇娇听到这心生疑惑,这里只是个供奉祠,来往的不是沙弥而是道士,与佛可不搭边。
云宛自然知晓她的心思,也不卖关子直说道:怪就怪在,但凡建筑寺庙、打造佛像必会发生意外,风吹墙倒,佛像碎裂,地基塌陷多如牛毛的异事更是给言君添上了神秘的色彩。
后来有百姓自发的在道馆庙祠等地供奉言君,平安无事不说,家中人长寿健康,好运连连,引来后人争相效仿,往后千年便只建言君祠。
白娇娇饶有兴趣地听着,古人没手机没电脑,爱信这些仙怪异事也能理解,像墨淮一样飞升的她也亲眼见过,说不定这个言君还是她仙界的同事呢。
怪不得榕树上的红绸如此多。
一直不近不远跟着云宛贴身丫鬟碧水机灵地取来两根红绸,榕树前有桌案,上面摆着笔墨纸具,云宛伏身拿起毛笔,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柔美清丽,白娇娇有瞥见商封旸几字,大概是云宛夫君的名讳。
她犹豫半天还是拿起毛笔,用不怎么好看的字迹写下心愿。
愿言岚早日康复不发病。
可以说是非常诚心了,就是歪七扭八的毛笔字让她有些羞愧,还听到碧水的嗤笑声了,只好将红绸卷起藏在胸前。
云宛低声斥责又看向白娇娇道:碧水!娇娇的未婚夫是身体不好吗?我可以请最好的医师给他看看。
白娇娇回望一眼远处的言岚,见他不在瞧这就低声说道:他吃坏了东西,脑子不好,不过你放心,没有什么攻击性。
看着不像是云宛怜爱的眼神飘向言岚。
间歇性的,平时看不出,只对我发病。白娇娇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宛姐姐,我们去系红绸吧。
好。
焚香祈福,红绸祈愿,倾注世人多少念想。
言君祠前的祈福树,有默认的一则传言,扔得越高心越诚,被言君看到的机会便越大,一定能心想事成。
云宛拿起桌案上的月石用红绸裹住,用力向上一掷,随着月石脱落,红绸稳稳穿过枝桠挂在树梢,云宛笑得像个孩子,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白娇娇盯着顶端的树桠,瞄准后奋力一掷。
可她的劲太小,红绸也未裹紧,才到半空月石已经脱落,白娇娇心态极好,大不了再扔一次呗,她上前想要接住即将掉落的红绸。
忽然,山风袭来。
顶端的枝桠被吹得弯折,满树的祈愿红绸翻飞,白娇娇的红绸也在空中打了几个转,被风越吹越高,刚好卡在弯折的树枝上,风过无痕,枝桠重新挺立,而她的红绸就飘扬着挂在最上面。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惊奇的一幕,连云宛也诧异的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瞧见,娇娇该是有福之人,你未婚夫的病肯定会好的。
就这还能说是巧合,可白娇娇跟在云宛身后,经过正堂时忽然瞧见香炉鼎边有三炷香直挺挺的立着,旁边还有刚好烧完的三炷香。
就跟扔得越高心越诚一样,百姓连上香也要插到中央,边上的可不就是白娇娇的吗?
怎么烧不尽呢?
她带着不解地走进祠殿,云宛早已虔诚地磕头跪拜,捧着签筒摇签,她静下心认真地跪在蒲团上,心中默默许愿:求言君保佑,让我早日回家,免受挫骨扬灰之痛,可以的话,让言岚仙君正常些,别总犯病,历时一定在老家也给你建座祠庙,一辈子供奉你。
她捧起眼前的签筒,向前摇了三下,一只标着红点点牵应声掉落。
红点签,一百零一签,诶什么时候多了一签呀。兑换签文的庙祝嘟囔道,翻找时还真找出了这一百零一签,虽然心中疑虑还是端着自己的职业素养:姑娘,这还是支上上签呢,您拿好。
白娇娇接过签文,白底的手写小字苍劲有力:
言之一字谓世难,
心存所念皆无怨。
有情似蛊君不厌,
尔似故人梦中澜。
这什么意思呀,我怎么看不懂呢。白娇娇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花来。
庙祝新上任不过两日,也未曾解过这一百零一签,便借口禅师唤他遁走了,留白娇娇一人摸不着头脑。
娇娇在求签?
突然的男声将她吓了一跳,说好不进来的言岚出现在她身后,师尊,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是你看得入迷没听见,言岚在她身后都不需要探头就能看到签文的内容,不如为师给你解签?
师尊你还会这个?
言岚但笑不语,我想这签文的意思大概是说,有人爱慕你,是他无怨无悔的,你不需要有负担。看似解签,实则意有所指。
白娇娇的身子瞬间僵硬,他这是又发病了!
师尊,你不要在这种庄严的地方说这么这么肉麻的话,供奉的神仙会怪罪的。
神仙不会怪罪,他很喜欢。
言岚说得笃定,抬眸直视着殿中的言君金身像,白娇娇顺着他的视线,透过层层堆叠的经幡,初次看清言君的面貌,被惊得说不出话。
祠里供奉的言君竟和言岚长得一模一样。
10. 第 10 章 未婚夫三字着实悦耳。
言君就是言岚。
白娇娇被这一事实震撼的有些恍惚,她先前不清楚言岚是如何飞升的,一直以为他是仙二代,现在看来,言岚在凡界时还是皇帝级别的人物,怪不得到仙界也能当上一方仙君。
那刚才的平安香和祈愿红绸
增加你的体验感,言岚嘱咐道:记得将签文放好,福泽可不能丢。
白娇娇听言立刻将签文放进那个针脚杂乱的兰花荷包,她哪敢丢呀。
我聆听世人愿力时,定会仔细注意娇娇的愿望。
白娇娇惊愕地瞪大眼睛,她在心里想得这还能听见?
言岚就像看穿她似的,解释道:凡界有供奉者,声望和愿力都是增强自身实力的基石,仙人得了好处自会散福世人。
言岚抬手在空中拂过,缥缈的烟气开始具象化,都淡淡萦绕在金身像周围,朱红色的线从人心口而出,亦连接在金身像上,虚幻交叠的红线,来往的百姓穿过却不会察觉。
为何有些人有红线,有些人就没有。
诚不诚心就体现在此。
言岚看向墙角与庙祝争执的魁梧大汉,他怒目圆睁地质问着:怎么会是下下签,不可能!是不是你这糟老头想骗我钱。
白娇娇一瞧,那不就是先前撞自己的人嘛,难道是言岚在帮她教训那人?再看他的心口,空空荡荡,啧,原来根本就是不诚心所致。
那头的庙祝衣领攥在别人手里,卑微地求饶:好汉饶命,这求签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言君一向灵验,昨日还显灵了呢!是不是你没认真参拜呀。
男子凶悍地啐了一口,要不是听说这破祠显灵,老子才不稀罕来呢。
显灵?
白娇娇猛地抬头看向言岚,他背着手自在万分,抿唇回道:问我的信徒要了点香油钱。
果然!
难怪让她不用担心银子的事。
好不要脸一男仙。
跟着惠安禅师一同走出来的云宛笑容满面,她也求得了上上签,便给庙祠捐了一大笔银子。
白娇娇在她心口看到红线,比旁人更艳几分,必定是心诚到极致,看来宛姐姐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言岚的视线停留在云宛的腹部,片刻后垂下眸,没有对白娇娇的话发表意见。
云宛心情尚佳,挽着白娇娇谈天说地,刚才看你跪拜的认真,我便先去找禅师解签。
是什么签文呀?白娇娇也很好奇。
四十四签,禅师说虽然路途坎坷,但终时苦尽甘来、花落归根,想必是说我潜心终得善果,最近我就时常梦见有孩子在唤我。云宛说着也有些羞赧。
白娇娇看着她平坦的小腹,总觉得有个小生命已经诞生,她喃喃道:会有的。
娇娇,回京路上与我同乘如何?你未婚夫应该不介意吧。云宛调笑地看着寸步不离的言岚。
不介意。言岚摇头。
只因未婚夫三字着实悦耳。
云府的马车不仅外观华贵,刻有云府家徽,内饰也极尽奢靡,宛如室内,白娇娇眼馋地看着小桌上的椰奶糕。
想吃就吃吧。
白娇娇讪笑一声,也没客气,捏起椰奶糕浅尝了一口,浓厚的醇香,人间美味。
云宛问道:你们现在在哪落脚?
燕来客栈。
她随即吩咐马夫往客栈的方向走,娇娇,我平日没个谈心的人,要是你在京城闲来无事,可以多来云府寻我。
言岚说过,魔气是从云府蔓延开来的,找云宛自然可以进云府一探,这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嘛。
当然好呀。
云宛看她吃得欢愉,嘴角沾着椰蓉也不自知,只觉得实在单纯无害。
白娇娇要是知道她这么想,大概会再次呛到。
女眷车中欢声笑语,言岚那处只有鹤灵的叫唤声,墨淮,你能不能抽轻一些啊!你师叔我屁股真的很疼!
墨淮拉着缰绳,架!又是一鞭。
小兔崽子。
鹤灵又向言岚诉苦,仙君你看他,鹤灵如此牺牲小我,您答应的事可别忘啦。言岚答应他传授给他一本非常有用的书,不过就是抽几鞭,他能忍!
半晌后。
城门口的士兵将他们拦下,云家的马车自然只是例行询问,而后面的言岚却能拿出样样齐全的通关文牒,都被云府的丫鬟看在眼里。
云家不是小门小户,云宛的亲眷都各怀鬼胎,虽然与白娇娇投缘,但就算再喜欢,也会查清那人的底细。
马车平稳地行驶,市井的叫卖声越来越响,嘈杂又热闹。
云宛不知为何异常犯困,便伏在岸上小憩,忽然的安静让白娇娇无聊地探出脑袋,窗外光景却不一般。
破败陈旧的木门,内里黑漆漆的,还有几丝蛛网挂在门前,匾额已经被烧掉一半,隐约能瞧见无厌二字,京城的中心地段怎会有房屋破败成这副模样?
碧水姑娘,这是哪儿呀?
这以前是座佛寺,供得佛法号无厌,有天夜里无端走水,把这烧得一干二净,不过我也都是道听途说的,这座庙比言君祠建得还早,谁又能知道其中缘由呢。
那就没有人修缮这处寺庙吗?
走水走到寺庙,这佛连自身都难保,人们便说无厌佛不灵验,也就没人翻新了,地契又不知握在哪个商贾手中,京城地界贵,也没人愿意买,说不定还嫌它晦气嘞。
恋耽美
-禾枝(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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