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态,各有各的悲苦,流年不顺的时候,宋挽在街头也能看到有人卖孩子,就像她之前去市场买奴隶一样。
有的人运气好,遇到好心的有钱一些的买主,日子能过得好些,有的人运气不好,或被买回家受各种奴役,或被卖进花楼做妓子小倌,受尽凌辱最后也不得善终。
顾岩廷如今说起这些事的语气很平静,宋挽却知道他幼时的日子应当过得很不好,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戳了他的伤心事。
宋挽现在记忆不全,全然不知道与顾岩廷相遇后发生了诸多不堪,顾岩廷心底有种隐秘的期待,想试试若是从一开始换个方式他和宋挽的感情会不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岩廷继续说:“他们的脑子都不算聪明,靠自己的本事赚不了多少钱,只能支使我干活发泄怒火,等我大一些,便让我出去赚钱补贴家用,供他们的儿子念书。”
宋挽忍不住说:“哪有这样的道理!”
顾岩廷不过比那孩子大三四岁,他那时也不过是个孩子,哪有让他赚钱养家的道理。
宋挽有些气愤,有对这件事不公的愤怒,也有对顾岩廷的心疼。
顾岩廷听得分明,唇角微微上扬,继续说:“所以阿挽,我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念过书。”
顾岩廷的语调还是平缓冷静的,他没有刻意卖惨,但他这样的性子,能向别人说出自己的过去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宋挽一时没有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变得亲昵,急切地安慰:“这不怪你,是他们的错,而且读书是为了让人明事理的,并不意味着读了书就高人一等,只要心怀正义,坚持自己的准则做事,堂堂正正做人,也是该受人敬仰的。”
宋挽自幼受的教导便是不以貌取人,更不以身份地位、财力权势等外在因素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他的品行、涵养和气度,这些是最宝贵无价的东西。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宋挽动了动脑袋,想要看看顾岩廷的脸,却听到顾岩廷说:“可是你喜欢满腹诗书的读书人。”
宋挽哑然,没想到顾岩廷会突然把话题扯到这上面。
宋家是书香世家,她父兄皆是博览群书的读书人,常年受他们的影响,宋挽自然不自觉会对读书人多一些好感,就像楚逸辰,他出身百年的世家大族,又生得俊美,什么都不用做,但是站在那里便有芝兰玉树过人之姿。
女儿家会多倾慕他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这会儿宋挽必然不能说这样的话让顾岩廷伤心,她思考了一下,斟酌了字句谨慎的说:“我会钦佩有真才实学的读书人,他们能写出好文章,心怀天下,让昭陵变得更好,但我也会钦佩堂堂正正、刚正不阿的人,他们行于世间,不会轻易弯折自己的背脊,是昭陵的血肉,虽不一定能名流千古,却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一番话顺耳极了,顾岩廷心底一阵熨帖,见时机差不多成熟了,看着宋挽问:“所以你会喜欢我么?”
“……”
宋挽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同情顾岩廷幼时的遭遇,但要她违心的说自己现在喜欢他,她确实也说不出口。
不想顾岩廷难过,宋挽委婉的说:“顾岩廷,我们之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向你保证,如果真的是我主动招惹的你,我此生绝对不会再与别的男子有什么瓜葛,只要你不逼迫于我,我也会好好待在你身边。”
这和她之前说的差不多,只不过那时她是为了报恩,如今是为自己的招惹负责。
“哦。”
顾岩廷的声音冷淡了些,宋挽心底发紧,转移话题问:“顾岩廷,你小时候他们都让你做什么事来补贴家用啊?”
顾岩廷说:“打猎、捕蛇。”
难怪他在密林那么从容冷静,原来是小时候就一直做这样的事。
宋挽有点心疼,问:“那你小时候受过伤吗?”
顾岩廷沉默了片刻,最终沉沉的应了一声:“嗯。”
那些事对他来说太久远了,他早就记不清了,但当宋挽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告诉她的。
宋挽的心揪得更紧,她想到自己刚清醒过来看到那片密林和巨兽时的不安害怕,越发的感同身受,忍不住伸手抱了顾岩廷一下,低声说:“那些事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因为心疼,宋挽的声音很软,像一根毛茸茸的尾巴在顾岩廷心尖扫过,激起一阵酥痒。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宋挽很快感觉到有些异样。
她这会儿还没有床帏之事的记忆,不懂那是什么,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然后感觉异样更明显了。
“……”
顾岩廷的心跳明显又快了些,宋挽僵住,虽不知道那是什么,也直觉不大妙,急中生智说:“顾岩廷,我有点渴,想下去倒点水喝。”
顾岩廷身体的温度都变得高了些,宋挽想要起身,腰肢却还是被顾岩廷箍着不放。
他的力气很大,手臂肌肉紧绷着,硬鼓鼓的如同铜铁所铸。
宋挽动弹不得,也不敢奋力挣扎,僵持了一会儿,顾岩廷说:“我去倒。”
屋里墙上嵌了夜明珠,在夜里发出恰到好处的柔和光亮,既能视物也不会影响睡觉,顾岩廷很快倒了杯茶回到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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