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终于在谷内年中议事后,在议事堂逮着机会蹲着自家谷主,“谷主!”
挺拔颀长的白衣男子回眸,月色般清寒的一双凤眸望向她,看出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眉宇微蹙,不快地道:“想说什么?”
方音忍不住回缩脖子,可是一想到之之,又硬着脖子,豁出去地问:“谷主,自从您回谷一直回避着之之,是不是之之那丫头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了您不开心啊,我看她最近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闷闷的样子。”
薛素鸣一怔,手里握着的案卷,手指和医案摩擦,发出轻响的声音,那只是短暂得让人无法留意的片刻,这位如雪岭寒莲般孤傲的谷主旋即以冷漠得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声音道:“方音,你最近看来是太闲了。”
方音脸都快皱成一块了,求饶道:“谷主,我可真是忙啊,谷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堆积了这么多天,我好不容易才处理的……”
话说到了一半,这丫头就反应过来了,敢情,自家谷主是嫌她管得太多了。她又忍不住瞧了瞧自家谷主那没有什么神色的俊美脸庞,乖乖闭上了嘴巴,算了,之之和谷主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师兄妹解决吧,她到底是外人,到现在都搞不懂他们明明回谷前一天还和好了,一回来就完全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有件事,她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忍不住提了。“谷主,最近谷里流言蜚语的,我担心之之那丫头是因为这个而郁郁不快呢。”
她的话一直回荡在薛素鸣心头。
因为这个而郁郁不快。
方音已经离开了,议事堂里秋阳熠熠铺着地砖,一地金泽。他站在窗前,如刻如画的眉目却有些看不透的神情,仿佛笼罩在一层烟雾里的容颜,隐隐有些阴戾和低沉。
在那个念头一起时,他便知道一切变得很奇怪。她是师妹,是妹妹,是老头子离开后,他最在意的人。他喜欢她无忧无虑笑着的样子,也喜欢她缠着他絮絮叨叨。这些奇怪的情绪,摧枯拉朽地把他推进世俗不容的境地。
其实,他并不是在意世俗的人,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只是不想她会一脸害怕地看向他。更不想,她厌恶他。
可是,若是他远离她,反而纵容了哪些流言蜚语,反而让她受到了伤害。这种有意和她离开距离的做法,又有什么意义,年轻的男人忽而有些迷茫了。
想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决定了,想好了,以年轻的年龄掌管月迷谷,甚至在整个皇境都有口皆碑的薛素鸣绝非那种犹豫不决之人,若没有这点魄力,早在当年十三家针对月迷谷时就一蹶不振了。他是孤傲,而不是傻帽。很快,他便让人唤来了掌管执法堂的林忘生一问个究竟。
一刻钟后,出了议事堂的林忘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眼睛里都带着些畏惧的神情。当然,他半点也不敢耽搁地回到了执事堂,以平生最迅速的速度处理谷中最近关于之之姑娘的流言蜚语,势必要将背后的人给找出来,当然也不会放过那些长舌妇。
毕竟,这可是听到谷主那样郑重而沁着寒意的吩咐。
果然,之之姑娘虽不管谷中闲事,不过向来只要有让她难受到的事情,就注定其他的人也不好过。这种偏爱,林忘生也说不出好还是不好,幸在孤寒无情的谷主受了之之姑娘的影响,越来越有人味了,又不幸在会徇私的谷主、会为了一个人破例的谷主,这些渐渐的改变让大家都有一种看着偶像走下神坛的不适感。
自然而然,谷中还是有很多人不太喜欢来到谷中时间尚短的之之。
之之若是知道他的感慨,只会觉得可笑。
她不在意流言蜚语,一如既往地来到药庐帮忙,最近临了秋老虎的到来,谷中也是酷热,照顾药人的工作繁重,就连百蕊一看见她也当过一个人手抽调了。人忙着的时候,总是忘记那些不快的事情,那些藏不住的偷看的一双双眼睛,之之当做没看见。
医女们避热的时候,说起闲话,一张嘴巴说来,当然就会有很多张嘴巴迎合。在哪里,人们总是乐于八卦的。
不过却有一个年轻人忍不住站了出来,反驳了她们。
那个时候,之之正在屋后,她听见了青年对她的维护,也听到其他医女轻鄙的语气,在他们最激烈的时候,她抱着药匾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淡绿色清雅的裙摆被风吹得露出精致秀气的白色绣花鞋。
“大家说得挺开心的呢,我也能听听吗?”她笑着说的,清丽如桃花般的面颊含着轻快的笑意。
医女们傻眼了,一个个讪讪地笑着。她们又不傻,怎么会光明正大地在人面前说那些不经得推敲的话。只不过,落井下石本就是人的本性,更何况这其中掺杂着太多的嫉妒。
当然,身为谷主师妹的这个身份也足以让人忌惮了。
很快,医女们假借着有事要忙,纷纷散去。
那个为之之说了话的青年见到她过来的时候,脸上泛了些红意。
之之把药匾放在旁边的支架上,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为我说话。”
“还未问过你的名字?”
青年容颜清秀,举止文雅,闻言有些腼腆地道:“之之姑娘,你叫我凌宇便是。”
“凌宇。”之之在舌尖逗留了一下,杏眼绽放出笑意,“你刚才说相信我,你相信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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