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上前想要帮忙,被他一掌厌恶地推开,“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包氏派来的人?”
“坤少爷,我是姑娘身边的金莲啊!我怎么会和……和那包氏扯上关系!”金莲结结巴巴地为自己辩解,“您走不了路,我来扶着您走。”
王氏在这时匆匆跑进们来,满脸都是尚未擦干的泪痕,见状快步上前扶住了席元坤,咬着嘴唇低声道,“席府已经里外都被围起来了,六皇子逼宫失败当场被诛,你祖父……投靠的是六皇子,还在其中出了大力。”
席元坤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说不请是怨愤还是遗憾的神色。
半晌之后,他轻轻地道,“幸好将阿晚嫁出去了。”
就立在他不远处的席向晚顿时鼻子一酸。
王氏也抽泣着道,“是啊,好在她已经嫁出去,便不需要经历这一遭了。”
母子二人对坐无言,像是在享受最后的亲情时分。
席向晚看得满心酸涩,只希望自己此刻不是在梦中,而是真的能回到前世的这一刻,将家人都从席府中救出来,可她不能。
若是没有上辈子在樊家的磨砺,那个和母亲一般天真得不相上下的她恐怕就算重活一世,路也不会走得有第二辈子这般顺畅。
梦境中的时间不知道走过了多久,席向晚又听见了席元坤的声音。
他低声地问王氏,“既是满门抄斩的罪,府中的东西是不是都会被朝廷缴走?那曾祖父曾经做主分别给了四房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朝廷都会收回去?”
王氏哽咽着道,“都是些身外之物,生死的关头了提这些做什么。”
席元坤憔悴枯瘦的脸上神情十分沉静,“我发现了一些事情……母亲,或许那些锁在箱子里的财物,才是席府遭此一劫的原因。”
席向晚愣住了。
席元坤说的是什么?曾祖父何时给府中四房分发了装在箱子里的财务?难道梦境也会告诉她她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吗?
席元坤的声音逐渐在席向晚的耳旁模糊起来,席向晚竭尽全力去听他破碎的字句,只听见了“前朝”两个字。
熟悉的院子在眼前化为泡影,官兵的喊声已经近在咫尺,即便梦境戛然而止,席向晚也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那时席元衡和席元清都在外头服役,留在家中的唯有席存林王氏和席元坤,再加上席元衡的妻子齐氏。
他们是最先被捉走斩首的那一批。
“——阿晚!”
席向晚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最先捕捉到的是近在咫尺的宁端。
男人的脸上染着焦急,“你是不是魇着了?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席向晚这才发觉自己脸上凉凉的,想必是梦中触景伤情跟着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连面前之人都看不清了。
她无声地摇了摇头,闷不吭声地往宁端的怀里拱了进去,额头抵着他的脖颈下巴,轻轻抽了抽鼻子。
宁端小心地将手放到她的后背上抚了抚,比上一次见到席向晚哭时冷静熟练了不少,像是哄小娃娃一样地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脊背,“没事了,只是一个梦,做不了真的。”
“若不是我想方设法让席府尽量和六皇子撇开关系,席府在宫宴那一日之后便要完了。”席向晚瓮声瓮气地说。
宁端只当她是在后怕当时的凶险,心生怜惜,用下颚蹭了蹭她的头顶,“可你平安度过了,如今的武晋侯府很好。”
席向晚又抽抽鼻子,想到梦中的一切就觉得心中抽痛,在被子底下窸窸窣窣地伸出手,抱着宁端温暖的手臂更用力地把自己往他胸口挤去,好像这样就能从他身上获得更多的力量和安抚似的。
宁端的动作顿了顿,他就着侧躺的姿势低头去看死死低着脑袋的席向晚,原本该是生出旖旎心思的时候,却因为她在他怀里仍旧时不时发出抑制不住的低声啜泣而化为云烟。
宁端也曾想过,席向晚这般有主见的姑娘家便是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不需要寻找夫婿,也不需要成亲。
正如同他也曾经觉得自己一个人过一辈子是件无所谓的事情,他不需要找一个贴心的姑娘,更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任何人。
后头这个念头早就在宁端察觉自己对席向晚动心的时候化作烟雾,可前者却这一刻在他的心中摇晃起来。
即便是席向晚这般内心强大、自己就能解决许多事情的姑娘家,偶尔也是要哭一哭鼻子,在别人怀里汲取安慰的。
这个抽抽噎噎的小姑娘倒是有点像他曾经从席府众人口中听说的“小时候的阿晚”的模样了。
宁端轻出了一口气,他默不作声地收紧了手臂,抱着席向晚给她顺了好一会儿气,才发觉怀中抽抽搭搭的动静小了下去。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抱着他手臂的两只小手渐渐放松了力道。
她睡着了。
宁端艰难地伸长手臂将刚才被席向晚压在身下的被子抽了出来,慢慢地改在了她的肩背上。
这动作仿佛惊动了浅眠的席向晚,她不安地动了动,重新抱紧宁端的手臂收紧在胸前,从鼻子里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宁端的心尖瞬时软得一塌糊涂,他搂着怀里的小姑娘低声哄她,“嘘,我还在,接着睡吧。”
席向晚的眉头仍然拧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在睡梦中稍稍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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