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上前两步,从门缝里见着新帝,含笑对他行礼,“陛下。”
“背后就用‘他’,见了我才喊‘陛下’……”新帝哼哼了两声,不太领情地道,“你寻我要说的事,是不是和宁端有关系?你怕我听信谗言,刚登基,就迫不及待要对付我的心腹下属了?”
席向晚当然是这么想过的,不过却不能当着新帝的面说出来。
新帝觉得极为无趣地挥了挥手,“你放心,我要是怀疑宁端,早十年八年就怀疑了,轮不到现在。再者,我也知道那个大和尚肯定有猫腻,已经将他处理了。现下需要担心的不是我这头,也不是席府那头,而是别的。”
席向晚赞成他的说法,“更需要安抚和引导的,是民间和朝堂的舆论所向。”
新帝一哂,“你说的这个也算,不过我说的和你不一样。”他在席向晚疑惑的目光中一指她身旁,“你难道就发现,这个和你小别好几日的人,今晚显得异常沉默了些?”
顺着新帝的手指,席向晚将视线落在了确实还不曾发过一言的宁端身上。她有些奇怪地上前两步,“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受伤了吗?”
她正要握住宁端的手,后者却微微退了半步让了开去。
接着,席向晚听见宁端说,“现在该是解除定亲的时候了。”
159、第 159 章 ...
乍听见这句话, 席向晚不由得稍稍张大了眼, 逼前半步去看宁端的眼睛, 而后者则是微微撇开脸去躲开了与她对视。
“所以,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新帝动作十分随意地耸了耸肩,看起来毫无礼仪可言, “别的你都不用太担心, 处理好这个麻烦, 把我的爱卿首辅变回原样, 就帮上大忙了。”
他说完, 装模作样地握拳咳嗽了一声,换上威严的表情道,“我……咳, 朕就先回宫了, 明日还要早起,事务繁多,忙得很。啊呀, 当皇帝真的忙……”
新帝匆匆离开,宁端竟转了身也要跟上去,席向晚哪可能让他走, 紧跟两步挡在了宁端面前,怕他一纵身就上墙,还伸手拽住了他的衣服,“你不许走,把话说清楚。”
新帝快步离开院门, 对翠羽做了个“赶紧关门”的手势。
翠羽犹豫了只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就毫不犹豫地双手将门拉上,将席向晚和宁端两人留在了里头。
席向晚斟酌了一小会儿,措辞着开口道,“你——”
“既是假定亲,自然有解除的一天。”宁端却打断了她,道,“当初假作定亲,是为了替你解决麻烦;可如今已经是给你带来了麻烦,就不该继续留存下去。”
“你先说,你不走。”席向晚却道。
宁端:“……”他视线往下瞟了瞟,见到席向晚细白的手指仍然紧紧抓着他腰间蹀躞,不由得抿起嘴唇,半晌才道,“我不走。”
席向晚这才松开了手,她轻抚着自己方才走乱的裙摆,语气听起来似乎稀松平常,“你知道,若你我真的在这时候宣布解除定亲,会让我变成什么样的人吗?”
宁端没回答。
他这一日时间,自然是在心中对一切利弊做过反复衡量的。终归是应该选择摒弃自己的私心,放她自由来得更好。
“人人都会觉得我、乃至席府是不信任你,又因为虚张声势的怪力乱神就贸然解除婚约,简直能算得上是背信弃义了。”席向晚根本也没有打算等宁端回答,她心中也有些气恼宁端的决定,“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在想,退亲就由你提出,将一切都背到你的身上,我就能清清白白去找下一个夫家了,是不是?”
她说罢,停顿了一会儿,看着宁端沉静冷淡的双眼,不由得朝他逼近了过去。
宁端反应极快地向后退了一大步。
席向晚立刻跟上两步,仍旧盯着他的眼睛,“你不记得最开始,你我之间的定亲是怎么来的了吗?”
“即便你我不再是未婚夫妻,我也不会让樊子期碰你。”宁端终于开了口,他解释,“银环那头已经查到……”
“我不听。”席向晚扬了扬下巴,带着两分倨傲打断他,“如果樊子期上门提亲——他一定会——那他就是最好的人选,你说我是嫁给他呢,还是不嫁给他呢?”
宁端不由得又握紧了手指,悄悄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席向晚这番话说得他恍惚间都觉得她是愿意嫁给他的了,可那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你……”席向晚望着宁端始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孔,蹙了眉有些不解,“是你有了想娶的别家姑娘吗?若是这样,那是我无理取闹了,这就立刻——”
“没有。”宁端的嘴比他脑子动得更快,想再收回来也来不及了,“……我没有喜欢的姑娘。”
这似乎是他对席向晚说的第一句话。
席向晚松了口气,随即更加不解,“那你为什么……”
“流言不论是谁放出,总归是针对我的。”宁端终于缓慢地开口,似乎十分艰难地解释道,“即便那是假的,你也会受到风言风语影响;若是真的,你……”
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心影响了席向晚的一辈子,宁端原谅不了自己。
因此即便新帝和属下反复上阵劝他,就连席向晚自己也第一时间派人送了信来安抚他,宁端还是下不了决心放纵自己去做那个拖累席向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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