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兰兰也微微红了眼圈,但她却懂事地伸手抚摸着银环散落的头发说道,“我听人说,宫里当差,一不小心就要砍头,姐姐在宫里才过得辛苦,我吃一点苦没什么的。”
席向晚在马车头上看两姐妹抱着哭了一气,面上始终带着微笑。
重来一次之后,她总觉得若是能帮得上其他人,便力所能及地帮上一些,算是给自己回报了福祉。
她能回到自己年少时,又将家人的命运一一改写,这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上天垂怜了。
这样的好运气,便分享给其他人一些吧。
等银环的呜咽声小了下去,席向晚才搭着席元清的手下了马车,和院门口也在抹眼泪的念好打了招呼,“昨夜睡得可好?”
念好忙不迭地将手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大姑娘关心,一夜无梦。”
席向晚的视线在她眼底的青黑上转了转,笑笑并不说破,道,“进去说吧,还要给银环换身衣服。”
卢兰兰自然是对席向晚言听计从,拉着银环便进屋里洗漱又换上念好的衣服,而后才简单给卢兰兰挑着说了些银环的事情,没提其他的,只说银环犯了错,现在要戴罪立功,协助席元清查案。
卢兰兰立刻深信不疑,“姐姐,大姑娘对我可好啦,大姑娘的二哥一定也是好人!”
席元清在旁摸了摸鼻子,却是不自觉地将腰挺直了。
银环点点头,道,“我从前在宫中……也听过佥事大人在通北的三两事迹。”
原本立在一旁面色严肃的王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席元清不悦地朝他瞪了一眼。
席向晚虽然不知各种详情,但也想得到自家二哥那个拈花惹草八面玲珑的性格在通北那样民风更为开放的地方能传出什么轶事来,还得是能传到皇帝后宫里的那种。
总归不是什么光辉事迹就对了。
她的视线扫过显然有些窘迫的席元清,不动声色地替他解围,“二哥,此后这段时间,银环安置在什么地方?”
“回大姑娘的话,大人说了,就安置在这院子里,周围已经安排好护卫警戒的人手,都是咱都察院的自己人,若还有昨夜那样的敢来,全是送死的。”王虎立刻答道。
银环难以置信地抬头,“我能……住在这处?”
“只能在这方院子中,一步也不可离开院门。”王虎正色道,“若要出院门,那只有佥事亲自来领才能放人,否则就当作是逃罪之人,可当场拿下格杀勿论。”
“这自是不会的!”银环微笑起来,她起身朝席向晚行了一礼,“多谢。”
银环心里清楚得很,她能得到这样优待的安排,并不是因为自己知道关于朱家的什么事情,而仅仅是因为席向晚和宁端而已。
否则,都察院什么时候能待犯人这么亲和了?
席向晚笑而不语地领了她的谢,看了眼时辰便起身告辞,将席元清也一道带走了。
临走时,银环仿佛下定决心了似的喊住了正要跨过院门的席向晚,“席大姑娘,请留步,我有一句话想私下里告诉您。”
席向晚偏了偏头,却了然地问道,“和高氏有关?”
银环颔首,“和高氏有关。”
于是席向晚让一步三回头的席元清先出门上马,自己跟着银环绕过院墙到了柿子树底下。
“我听佥都御史方才所说,高氏称自己怀孕,被暂时关在了太庙之中。”银环却说道,“可她前月的月事,却是按时来了的。”
席向晚闻言笑了。
看来十有八九,高氏就是玩了假孕这一手。
这头席向晚安排好了银环等人,就压着席元清回席府和一家人吃真正的团圆饭,汴京城中的其他人却没她这般轻松。
他们有的是焦头烂额处理着尚未收拾干净的烂摊子,比如在宫中忙得连睡觉吃饭都没时间的四皇子;还有的是惶惶不可终日害怕着即将可能发生在自己头上的厄运,比如近日来一次也没有在醉韵楼中登台献唱的诗澜。
念好被带走之后,诗澜想了许多办法,一哭二闹三上吊都用了,老鸨气得将她关起来,也不肯再让她打念好的一点主意。
老鸨斩钉截铁骂的是“敢去碰都察院,你不要命了?!”,可失去了被人追捧根本能力的诗澜却觉得,难道整个汴京城这么大,就没有比都察院更厉害的人了?
以前都察院再大,不是也得听皇帝的话吗?
于是诗澜赌气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她确实知道身份的贵客。
正是席向晚来要念好的那日,准备听她唱歌,最后却没听歌就离开的那两人。
其中从头到尾没出醉韵楼的那人,诗澜没有打听到他的身份,可先出去的那人,诗澜在醉韵楼里上下问了许久,却是打听了个仔细:那是平崇王世子,未来的平崇王爷!
诗澜那日的记忆浑浑噩噩,只记得席向晚扬长而去后,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擦了眼泪的人正是易启岳,便一厢情愿地觉得此人应该是个乐于助人的贵公子,又是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只要他出面,都察院和席府总也得给两三分面子吧?
于是诗澜小心地打探到易启岳的行踪,这日又收买了看管她的龟公,悄悄从醉韵楼里面溜了出去,离开勾栏瓦肆直奔易启岳今日要去的地方——云水画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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