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说道左宗人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大儿子一家人都赶了出去,加了一长串莫须有的罪名,他宝贝似地留在家里的那几个就不甘示弱地跳起来作妖了,真真笑死人了。”
“楼上还是都察院的,御史们稍稍弹劾他一两本,就有好戏看咯。”
“嘘,不该说的别说,咱们吃饭,吃饭。”
“来来来喝酒!”
闹剧来得快走得也快,和席向晚早先计划好的略有出入,不过钱公子和都察院这神来之笔倒也让计划顺利进行了下去。
接下来,她只需要稍稍添一把火,三房就能自己塌了,席明德摇摇欲坠的脸面,也再不能撑得住。
席向晚可是很期待眼高于顶的席明德不情不愿、忍辱负重地来求他们一家人回去席府住的。
而最重要的是,席向晚还准备让父亲和母亲无情地拒绝低下头来的席明德呢。
席府,不适合再被席明德把持在手里了。
见到骚动平息下来,席向晚才若无其事地从王骞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抚了抚丝毫不乱的鬓发,“好了,咱们也接着吃,不能浪费了大哥的钱。”
席元衡看看自家幺妹,又看看到了这时候才缓缓带人离开八仙楼的宁端,不由得皱起了眉,质问道,“阿晚,你是不是和宁端约好了今日见面?”
“怎么会?”席向晚失笑,“那难不成,钱公子也是我有意碰上的?”
王骞在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草包不足为患,宁端倒要成心头大患了。”
席向晚迎着两位兄长咄咄逼人的视线笑了,“我的心头大患可是别的东西。”
和樊子期比起来,唐新月甚至都有些不值一提了。
这日都察院众人从八仙楼回去,大家暗地里一琢磨,没见宁端有啥表态,就想着就算他们不做什么,那日八仙楼里看戏似的看了全程的可也远远不止他们几个。
结果第二日,都察院却一下子炸开了。
大大小小的各位御史提交了比往日多出几倍的奏状,都和席府有关系,却旗帜鲜明地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弹劾席明德和席泽成的,这也就罢了;另一派却弹劾了席存林,说他为子不孝忤逆生父。
虽说后一种的数量显然少得多,也足够都察院众人啧啧称奇了:到底是消息多不灵通,才会在昨天八仙楼那事儿发生之后今天还递这种奏状上来?
宁端见到被分门别类好的各路奏状时,随手翻了几本,便对将这些送来的钱大人道,“少了。”
钱大人一愣,不明所以道,“今天送来的,前些日子迟了的,都在这儿了。”
宁端将手指按在弹劾席明德的那叠奏状上,淡淡道,“还不够。”
钱大人终于心领神会,“属下这就去。”
都察院的权力虽然大,但也不是看谁不爽就能弹劾的。大多时候,他们的行动代表的还是皇帝的意愿。
比如,皇帝说王家有问题,行,王家的人直接带走;皇帝说左宗人年纪大了难免糊涂,那有他的弹劾,都察院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弹劾席明德的奏状不是没有,而是……都在都察院堆着,并没有全部送上去。
这要找出来嘛,虽然有点麻烦,但宁端都开口了,那肯定是能找出来的,还能找得特别齐全。
钱大人自诩宁端的首席爪牙,立刻发动同僚们一起行动,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就把最早到八年前的旧账奏状全都给翻了出来又送到宁端面前。
这下,弹劾席明德的那一叠奏状就堆得实在是有点高了,登时把旁边的两摞都给比了下去。
宁端看了一眼,低低嗯了一声,“不错。”
钱大人心里一片亮堂,“下官职责所在!”
都察院整理好了奏状,那自然就是直接送到皇宫里去的。
宁端并不担心这些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皇帝一来需要一个能发泄怒火和郁闷的对象,二来……既然他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就一定是在关注着席府动向的。
如果宁端一直帮扶席府,那皇帝反倒要警惕起来了。
这整件事里,恐怕最后倒霉的只有席府——还是除去了席向晚那一系,剩下的其他人。席明德和他宠爱的三房一系首当其冲。
席明德最近本就过得心惊肉跳,颇有些惶惶不可终日,每天早朝时都谨慎低调,低着头一句话不多说,退朝时比谁走得都快——可这也救不了他。
当第一个御史站出来直接点了席明德名字弹劾时,席明德还没太当回大事,可等第一个御史退下去,第二个御史紧接着又站出来将几乎同样的弹劾换了个法儿说出来的时候,席明德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这是有人特意冲着他来,想要拿他开刀的意思!
席明德偷偷瞄了一眼陈都御史,见他一脸讳莫如深,顿时冷汗都要出来了。
紧接着,站在席明德那方的官员陆陆续续出来了几个,绞尽脑汁地为席明德辩驳了一番,虽说理由十分站不住脚,但至少也撑了撑场面,没让席明德被骂得太难看。
这争论途中,席明德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皇帝也在座上保持着沉默。等众人同时停下来的那瞬间,席明德毫不犹豫地跪到地上,高呼道,“圣上明鉴,臣有罪。”
席明德电光火石间打好了腹稿,避重就轻地从御史所数的罪状中挑了几条无足轻重的出来替自己辩驳一番,中心思想就是一个:臣糊涂,但是臣太过忠于圣上您才会一时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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