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来,我很感激。”席向晚细细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汴京城中,能比你更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狂风暴雨的人少之又少……可你不该来的。”
“没人会发现。”
席向晚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可即便是你,或许也会有马失前蹄的一天。”
听说宁端死得悄无声息,尸体几乎没有停灵就被匆匆运走,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敢挺身相送,谁都知道他是被新帝除去的,谁也不敢触新帝的霉头。
究竟是不是四皇子、后来的新帝动的手,席向晚无从判定。
只是……
“我不愿见你受难。”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可宁端听得清清楚楚。
“我也不愿被你误解。”他回道。
席向晚讶然地睁大了眼睛看进宁端幽深的眼底。
……这可不是宁首辅能说得出的话。
60、第 60 章 ...
席元坤在心里数了一百个数, 就上前两步敲了敲门。
席向晚带笑地看了自家三哥一眼, 转脸对宁端道, “一路小心。”
宁端点了点头,却没移动脚步,他开口道, “事情还没结束, 内忧外患, 你……多注意。”
“我知道。”席向晚笑吟吟和他对望了一会儿, 原本还有些急躁的心情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回去吧,宵禁了,别让人见到。”
宁端深深看她一眼, 又听见席元坤二度敲门催促, 才将夜用的长斗篷兜帽戴上了。
他正要起步,席向晚突地又打趣道,“第一次见你穿玄色的衣服, 也很好看。”
席元坤从门背后瞧着宁端大步离去的身影,怎么都觉得那背影似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三哥,走吧。”席向晚缓步进了偏门, 对碧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席元坤将门合上,走到等着他的席向晚身边,心情有些微妙:好像……是宁端被他妹妹吃死,而不是他妹妹要被大尾巴狼叼走了?
“三哥也真是大胆。”席向晚边走边道,“别说是这个时间, 哪怕还没入宵禁,被人看到半夜私会也不好。”
席元坤揶揄,“你现在倒是知道了,刚才和他说话时倒是笑得挺开心——他说了什么?”
“就如同你我大哥想的那样,事情不简单,也绝不会因为二位舅舅入狱而结束。”席向晚垂着眼道,“都察院领命查办,先前毫无风声……三哥,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要么就是都察院早就在暗中调查许久,证据确凿才倏地发难;要么就是,有人直接收集了证据,偷偷到皇帝那儿打了个小报告。
无论是哪一项,已经首当其冲的王家都已经深陷泥潭,难以脱身了。
席元坤微微拧起了眉,“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许会去请求祖父帮忙上奏陈情。”
“可祖父……不会帮的。”席向晚声音很轻,答得却很肯定。
席明德心中,他是席家的家主,主宰席家所有人的生死,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做得十足贴切的他,绝不对将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更何况,席明德向来就不满席老夫人和她亲手挑选的王氏这个儿媳妇。
只是宠妾灭妻四个字,席明德已经做到了前两个,他不敢做后两个字,若真是对席老夫人动手、责骂、放休书等等,那可是犯法的。
而席老夫人也并不在意席明德的冷淡,她只想将武晋侯这个爵位稳稳地冠到自己的独子身上,唐新月急得眼睛滴血都没用。
唐新月在表面上一直很安分,礼仪功夫做得十足,从来挑不出错,这也是她能身为宠妾却一直没给席明德带来什么麻烦的原因之一。
可这并不代表,在看见机会的时候,她也还会继续保持一直以来的低调和沉默。
比如王家二子的突然入狱,唐新月一听到耳中,就知道天大的好机会来了。
席明德开始给唐新月说这事儿时语气还有两分轻松,“我朝罪不及外嫁女,王氏的娘家散了,她之后也能听话安分些,是件好事。”
唐新月替席明德叠着明日要换的衣服,若有所思道,“可她全家都入了狱,妇道人家没了主意,会不会请老爷去圣上面前求情?”
“求情?”席明德瞪大眼睛连连摆手,“通敌叛国的事情,谁敢求情,一不小心脑袋也要跟着掉了!”
唐新月幽幽叹了口气,“为了老爷和席府,这样的大事是不能碰。只是她一家人都……也太可怜了些。”
“正好,这一来她又没工夫掌家了。”席明德伸手将唐新月抱到了床上,不假思索道,“包氏还在祠堂思过,不如这次,你来学学怎么掌家?”
唐新月娇笑起来,仍然如同二八少女般清脆动人,“老爷又拿我说笑了,我哪有掌家的能耐?”
“那你有什么能耐?”席明德难耐地将唐新月按倒在床榻上。
“我只有伺候老爷的能耐……”
这厢唐新月早早给席明德上好了眼药,另一头席存林和王氏商量半宿,第二日还是找到了席明德,恳求他在上朝时为王家出言求情。
席明德正在让唐新月伺候换上朝服,闻言不耐烦道,“王家犯了多大的事,你不知道?满朝文武,有谁赶在这时候去求情?人都直接投入牢中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你想将席府拉下水去?”
“父亲,王家是开国功臣,尽出悍将,向来深得圣上信赖,绝不会做出那等害国之事,其中定是有什么误解,抑或被人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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