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帝细细雕着木头人偶的脖颈,说:“说来听听!”
朔光遂将风如归与灵宸一事与他道来,而后认真剖析了自己蠢的方方面面,首先,风如归寿数已尽,她完全没必要发善心留她一命,其次,她就算留她一命,也没必要因为她放走戌菱,最后,就算她真要放走戌菱,也大可不必清楚说出三年前风如归的真正死因,她要如何死,命数早定,她又何必多此一举?不对,是多此数举!
朔光恨不能捶胸顿足,然冥帝听完,只回了个:“哦!”
朔光扭头看向他:“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冥帝说:“意思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朔光很诧异:“一个早该死的人,现在还在人世晃荡,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啊!”冥帝把木雕上的木头屑吹了一吹,“命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那些自诩神仙的人定的,说什么要顺应天道,维持三界平衡,但那些个神仙又几时等同天道了?他们只不过比凡人多了些法术,对世界的理解比凡人更深了一层,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风如归说的其实没错,虽然在我们给她的命里,她在三年前就应该被离国太子所杀,但她侥幸为他人救了,这就本应该是她应得的机遇,只不过这个机遇是天意给的,而这个天意,连天上那些神仙都未能提前堪破!”
冥帝是冥府之主,理当比谁都要维护冥府的规则,但这位冥帝,思路与常人从来不太一样,因此,朔光听着这番言论,竟也觉得还好。
“放风如归或许没错,可她的死因呢?她的死关乎离国安危,万花祠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在她身上下功夫,可我……竟还当了帮凶!”
“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
“怎么说?”
“你觉得,单看风如归的一生,三年前,她该死么?”
朔光摇头。
“那九宸呢?九宸应该少年丧妻么?”
朔光还是摇头。(丽
“倘若当年,当真是因他二人间有了嫌隙,风如归自杀也就自杀了,总归这是他二人间的因果,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当年的灵桑之死,本是一起冤案,冤案昭雪,何错之有?”
朔光已经被他说服了,只不过她仍担心:“可这一起冤案,关乎的是离国国运,影响的是离国数以千万的百姓,一旦战火起,离国必定大乱!”
冥帝听到此,手里的动作停住了,他将刻刀和那个半成品木偶放下,一本正经地望向朔光:“朔光大人,斗胆问一句,千万人的命是命,她风如归的命就不是命么?千万人的冤是冤,她风如归的冤就不算冤了么?因为隐瞒一个风如归的冤情,便可以让离国太平,风如归就应该含冤终生,一世不知真相几何,对么?”
朔光语塞,冥帝一笑,重又拿起刻刀:“用一个人,换一万个人,听起来好值!”
朔光原未想这许多,然冥帝这一番话,却让她不得不细细思量。是啊,一个人,换一万个人,已经很值了,更何况,风如归换的是离国无数个一万人,无论怎么想,隐瞒掉当年的事情都是最合适的做法。可从风如归角度出发,这对她当真公平么?当年她平白遭太子陷害,背了数月“水性杨花”的骂名,后来因此身死,不乏有人说她是畏罪自杀,可她何曾做错过一件事,伤害过一个人?太子忌惮她父亲,忌惮她丈夫,那是太子的过错,凭什么让她用命来扛呢?人们需要天下长安,所以风如归就该死去,九宸就该无妻,灵宸就该没有母亲,她三人,便不是那万千百姓中的其中之一了么?
朔光叹口气:“我好像,还不如你活得清楚了!”
冥帝笑说:“倒也不是,你只是做仙人太久,习惯了这套既定的法则!”
朔光道:“你是说,我和天上那些人,已经一样了么?”
冥帝全神贯注看着他手中的木偶,但求生欲还是很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朔光看过去,他手中那个木偶虽然还未成型,但分明已看得出模样,那是可离,是插着腰鼓着嘴扬言要将他冥宫拆了的可离。朔光作势扬手,冥帝立刻停住雕刻动作,将那木偶用术法罩住,朔光用那扬起的手捋了捋头发,笑了一笑。
冥帝有些尴尬:“我都快雕完了,你别给我又炸了!”
朔光道:“我没打算炸,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冥帝小心将那偶护在手中,说:“其实你会告诉风如归真相,是因为九宸对吧?”
“因为九宸什么?”
“因为见不得九宸付出,却得不到回报!”
朔光没有回话。
“想来,初陌也当和九宸一样,也这样对你付出过!”
一听初陌的名字,朔光又扬起了手。
“别别别!”冥帝一看,慌了,“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提他了还不行么?”
朔光却只伸了伸双臂,望回黑黢黢的宫顶。初陌么?以前,初陌待她,当真也是这样全心全意地付出的,她帮助风如归解开莫须有的误会,好似也当真是因为心疼九宸,只是,初陌与九宸当真相似么?若相似,为何这么些年了,他从不曾回来?九宸却一直在。
◎最新评论:
【该不会是女主当年太渣了吧!现在后悔了】
-完-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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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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