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妹先好好歇息,有什么事可随时派人去寻我。”
秦奕娴道:“好啊,表哥与表嫂住在何处,我与你一同去看看吧。”
宋奾犹豫一瞬,应了下来。
两处院子紧挨着,出了玉清小筑走几步便到了琉璎轩。
“这儿是书房。”宋奾指了指书房,寥寥一句算做介绍。
秦奕娴应是好奇,已经抬步上前。
此刻书房外无人看守,宋奾想着卫凌之前说的“不得允许不可随意进入”,把不准该不该提醒她一句,可转瞬又意识到她与秦奕娴不同,若是秦奕娴,卫凌应当不会介意。
而那头秦奕娴站在书房门口却停了下来,转身往边上的厢房走去。
宋奾看向那间上了锁的厢房,立即朝秦奕娴道:“表妹,我新得了几株菊花,你要不要随我去瞧瞧?”
秦奕娴听了,看看那厢房,又看看宋奾,稍一思索便回了宋奾的话:“嗯,那表嫂我们走。”
宋奾瞬间松了口气,领着人往后院走。
“表嫂嫁过来也许久了,我竟还未单独与表嫂说过话呢。”秦奕娴主动寻了话头,“祖母膝下就姑姑与爹爹两个,姑姑管得严,我上头也只有一个哥哥,没什么兄弟姐妹,而秦家旁支也不敢过多上门,锦书房里又是些拿腔拿调的,我这日子啊过得甚是无趣,好不容易来姑姑家一趟,终于有人与我说说话了。表嫂,我之后常来寻你好不好?”
“自然可以。”宋奾当然答应,可这段话说得她越来越迷糊,秦奕娴这身份将来获一个郡主的名号也不过分,怎么从话里还听出几分孤寂来?
不过慧华长公主管得严这句话倒是有几分道理,不说秦家,卫家不也只是卫凌兄妹三人?大将军房里连妾室也没有,又哪来的孩子。
既是如此,那秦奕娴与卫钰君应是从小陪伴着长大才对,又怎么会像她听到的那样,俩人一见面就如同仇家相会?
宋奾侧过眼,秦奕娴看着不像是轻易与人发生冲突的性子。
秦奕娴仿佛看透了宋奾的心思,自己笑道:“表嫂是想问我与钰君之间的事情吧?也不是什么大事,钰君性子又急又冲,小时候出过一回事,钰君以为是我害的她,后来就渐渐与我疏远开了,也不大愿意与我说话,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副模样,我怎么找她都不行。”
“我听下人说,钰君被表哥禁足了?”秦奕娴好奇,左看右看后低低问了一句,“表嫂可知所为何事?”
宋奾摇了摇头,说不太清楚。
说来那日卫钰君从琉璎轩离开就被禁足一事是让她有些意外,可宋奾不会天真地以为卫凌是为了自己,若是就因卫钰君带人搜她房间就要被禁足,那首先不肯的便是端容郡主了。
现下端容郡主默许了卫凌的做法,无非还是因为先前卫钰君在外头闯的祸事要给她些教训,而卫凌怕也是为了保护这个妹妹才如此作为。
可是到头来呢,卫钰君怪罪的还不是自己?
从以前到现在,卫凌但凡多为她想想,她也不必受这些无妄之灾。
秦奕娴已往前走,“不过我还是非常羡慕钰君的,姑姑家可比我们家自由与热闹多了,而且姑父与大表哥又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比我哥哥厉害多了。”
“二表哥也是,现在虽还看不出什么,可我知道,二表哥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宋奾不由问:“表妹为何如此相信?”
秦奕娴歪了头,反问:“难道表嫂不相信表哥吗?”
宋奾噎了一下,迅速应道:“信的。”
“表哥从小可聪明了,我入锦书房时表哥还在,那时候就听闻表哥好几次把夫子驳得没脸,可即使如此夫子们还是将表哥立为表率,可惜,表哥后来不知为何退了学堂,再也没来过。”
秦奕娴面露惋惜:“我本以为他会与姑父一样上战场的,没想到竟也没去,为此姑父还与表哥闹翻了脸,这两年看着倒是风平浪静。对了表嫂,今日怎么的也不见着姑父?”
东夏朝近年来无战事,卫家如今只有卫凌大哥卫舒一人戍守边疆,而镇国大将军卫海奉两年前就已归京,如今在京畿军中任卫内大臣一职,负责京畿大军教训事务。
别说今日了,宋奾怕是也有段时间没见过他,前段时间日日去银安堂都没见,与卫凌一样,神出鬼没的。
“不知,许是在忙。”
“咦,”秦奕娴嗤一声,“真不知道他们都在忙些什么。”
俩人行至后院,宋奾没再多说。
后院里宋奾新移植的几株秋菊“绿水秋波”与“瑶台玉凤”还有些恹恹,不过满簇的花苞已压弯了枝头,秦奕娴见了,惊呼几声:“表嫂哪里来的品种,竟都是我没见过的。”
这几株秋菊算不上名贵,当初选中也不过是看在它们长得好,磅礴生机胜了春日。
“都是街上随意购的。”
“养花是个娇细活,我是不行的。”秦奕娴摸了摸下垂的花叶,娇俏笑道:“我娘亲也养了许多花,她从来不许我碰,怕碰坏了。”
秦奕娴笑容真诚,眼里纯净无暇,宋奾感染一二,也笑道:“那表妹平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我啊,”秦奕娴认真思考了会,“我喜欢动手做东西,什么纸鸢簪子灯笼我都喜欢做,看着一样东西在自己手里从零散到成形,特别有成就感。”
动手做东西......
宋奾愣了一下,直到秦奕娴在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表嫂?”
宋奾回过神,“看不出来表妹竟然还喜欢这个。”
“嗯,表嫂你知道的吧,表哥也是。”
这回宋奾直接怔住,完全说不出话,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咂了一下,钝钝地疼。
怪不得秦奕娴会直往厢房去,原来是这样。
大概是秦奕娴见了她这副模样,立马捂住嘴巴,“啊,表嫂你当没听到,表哥向来不愿意说这些的。”
宋奾调整好自己,装作不知道,又适当表现出惊讶,“你表哥不愿意说什么?表妹快与我说说。”
“哎呀说了这么多我都渴了,能不能与表嫂讨口水喝?”秦奕娴显然不想再说,寻了借口。
“随我来吧。”
俩人回了屋子,秦奕娴坐了好一会才走,却是怎么也不肯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秦奕娴离开后,宋奾坐在椅子上灌了自己几口茶,手望后移,按了按有些酸疼的肩膀,送完人回来的挽翠立即上前来轻轻柔柔地给她捏肩。
挽翠边按边说:“夫人,我原先以为表姑娘会和三姑娘般娇气呢,没想倒与夫人聊得来。”
宋奾想着,她今日说的话确实多了些,秦奕娴就几乎没停下来过,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不过秦奕娴与卫钰君真是不相像,秦奕娴身上没有端容郡主的娇贵,也不似卫钰君任性,性子温婉娴静又不失女子娇憨。
半日相处下来,宋奾并未觉得不适,她还时不时哄自己开心,嘴甜得不行,原先设下的防备也渐渐卸下。
“是不错。”
宋奾肯定地说了句,挽翠接而道:“您瞧后来表姑娘说的,她哪里不懂养花,之前还那样谦虚,还有您看她头上自己做的那对簪子,手艺我看着就极为精妙,市面上都没见过......”
挽翠还在说,宋奾却失了神。
是啊,这样一个女孩,身份家世、性情样貌挑不出一丝错处,谁见了不喜欢?
端容郡主对秦奕娴的喜爱看着更甚自己亲女儿,陈箬也比往常更加热情,就连下人也都上赶着伺候,秦奕娴一来,阖府上下像过年一般热闹。
宋奾轻声笑了笑,那秦奕娴必然也是能讨卫凌喜欢的,她对卫凌的了解更甚与自己。
她倒是有些好奇了,好奇卫凌会如何与她相处。
而挽翠见宋奾有了笑意,开口道:“夫人,郎君好像回来了,我听着前院有动静。”
“嗯,回便回了。”
“那夫人可要与郎君一同去银安堂用晚膳?”早间挽翠也是在的,今晚银安堂设了小宴她也是知晓的,因而才有此问。
可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手下动作也轻缓许多。
三年,夫人到银安堂用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随后身前人果然静了下来,半晌之后回她:“若是前面有人来请就拒了,说我身子不舒服。”
“是。”
第7章 好不容易主动一回
日暮四合时,银安堂正热闹,秦奕娴哄着端容郡主笑个不停。
卫凌跨进门时怔了一瞬,而秦奕娴已经弓了身,“二表哥。”
卫凌回礼,接而问端容郡主:“母亲寻我过来何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了?”端容郡主吩咐下人,“用膳吧。”
下人随即端着精致菜肴鱼贯而入。
端容郡主看一眼站着不动的人,佯装怒道:“怎么,与我吃顿饭都不乐意?”
“姑姑,表哥要是还有事就不耽误他了,奕娴陪着您。”
“他能忙什么,吃顿饭而已。”端容郡主已经拉着秦奕娴往饭桌走,“来,尝尝将军府的饭菜合不合你口味。”
卫凌无奈跟上。
饭桌上秦奕娴依旧哄得端容郡主忍俊不禁,一下夸她的妆容,一会夸将军府的厨子,换着花样的夸,唯独卫凌冷着个脸吃饭。
最后端容郡主实在忍不住,指着卫凌眼前一道菜道:“域川,这道酱皇龙凤球十分不错,奕娴够不着,你给夹一个。”
卫凌抬起头来,略有不解,没有动作。
场面有些尴尬,端容郡主面子快要挂不住,秦奕娴忙伸了筷子,轻咬一口丸子,赞道:“果然不错,还是姑母眼光好。”
端容郡主气得剜了眼自己儿子,这才转头笑道:“奕娴喜欢便多吃点。”
“好,谢谢姑母。”秦奕娴转向卫凌,“表哥,今日二表嫂带着我在府里到处转了转,我都忘了向表嫂道谢,你等会回去记得帮我与她说一声。”
卫凌神色稍缓,微微点了头。
秦奕娴又说:“我今日瞧表嫂好像喜欢伺弄花草,我屋里有两株外祖母赏下来的牡丹,正好借花献佛了,明日就唤人搬过来。”
卫凌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他怎么不知道宋奾喜欢伺弄花草?
“奕娴有这个心意就成了,既是你外祖母赏的又怎可随意送人。”端容郡主在一边道。
“姑姑,好花当配佳人,那牡丹放我那里就白白浪费了。”
“行行行,就我们家奕娴会做人。”端容郡主开怀大笑,“域川,你听到没,明日你派两个人过去。”
秦奕娴急忙摇手:“不用麻烦表哥,我先前已经派了人传话了。”
秦奕娴说完看了一眼只顾用饭的人,心里莫名害怕起来,不敢再在饭桌上多言。
一顿饭吃得七七八八,端容郡主放下筷子,朝卫凌说:“奕娴就住在玉清小筑,你送着回去。”
“姑姑不用的,我吃得有些多了,还想绕一绕消消食呢。”秦奕娴哪敢啊,表哥今晚一看心情就不大好,她可不想撞上去找苦头吃,话音刚落就离开了银安堂。
首辅今天忏悔了吗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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