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让女孩子把制作粉红兔子的素材包好，和赤司离开了这家温馨感十足的小店。
    哲也为什么选这个？
    表示诚意吧。
    诚意？像是遇到了无法理喻的事情，赤司微微偏了偏头，你会做得比市面上的成品更好么？
    被这样尖刻地问了，黑子无法避免地联想到自己手工课歪歪扭扭的针脚，上下板牙轻扣口腔内的皮，摇头。
    也许并非轻视，但是赤司是这么说的：所以，为什么要花时间做这个，做出来可能比材料的价钱都不值。
    果然，与赤司君有观念上的分歧呢。
    像是一切的漫无目的的闲逛终会抵达终点，像是要逃避的事情还是要说开，赤司脚下顿了顿：这一点早就很明确了，哲也。
    可是我觉得赤司君并没有很清楚我想说的。两人走到供行人休息的长凳前，现在的时间并没有什么太多人。
    从原来开始，赤司君就只有一个人吧。会让灰崎君退部的赤司君，与大家一起合宿的赤司君，会做恶作剧的赤司君，球场上强大无敌的赤司君，为部员制定训练计划的赤司君，告诉我要加油的赤司君，要我不要放弃的赤司君，以及让我放弃的赤司君
    怎么可能。赤司扬了眉毛，第一次做出嗤之以鼻的不屑表情。
    黑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认真的望着赤司：是我错了，还是赤司君自己硬生生的将强大的自己和软弱的自己分开了呢。
    赤司君的意思明明就非常不喜欢之前的自己。可是即使是之前的赤司君在各方面也仍然是无敌的。而即便是现在的赤司君，也会记得桃井同学的生日，还会把我约出来挑选礼物。
    如果真的像是赤司君自己说的那样，那么赤司君现在做的一切有什么意义呢？只需要每天去学校报到，学习，放学，参加一定会胜利的篮球比赛，将棋比赛，周游于在那栋豪华住宅里举办的豪华晚宴。连我们之间的对话都没有必要。
    最强有力的证据则是怀中的感觉无法改变，但是光天化日的，黑子还没有神经大条到把那种事拿出来作为佐证。
    这个世界上，人格分裂与人格扮演是不同的。虽然在旁人看来效果并没有差，但人格扮演则是有意识的扮作两个人格温柔的和残暴的，羞涩的和开放的，年老的与年幼的甚至是男性人格和女性人格等。
    和人格分裂一样完全分裂成不同的人。
    但赤司之所以会被黑子发现问题，除了黑子本来就比常人多一条敏感而固执的神经以外，还有就是赤司身为Omega对黑子这个Alpha的硬伤剥落一切的防备，只剩最本能的性格。
    所以黑子在这里立场坚定，对赤司一直一直抱着期待。
    赤司君
    够了！赤司压低了声音喝止黑子继续说下去，我该感谢哲也你这么了解我吗？
    赤司瞪大了他那双异色竖瞳猫眼，表情扭曲地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还是要掩饰什么：黑子哲也，你到底是站在怎么样的立场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这个问题我很早就问过你了。可是你根本就没有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是篮球队的一员，篮球队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友人，我，喜欢着赤司君。虽然赤司在心里的位子不同，黑子哲也的立场从来没有变。
    赤司笑容讽刺：多么伟大的黑子哲也。你其实根本都没有立场，看上去你在为每一个人着想，事实却是你从来只站在自己的位子想！
    在不开心的时候从来都是等着别人安慰，然后用自己想当然的方式强迫别人接受无理的好意，认为这就是回报。你一味地让青峰大辉坚持，是因为你觉得他和大家一起打球就可以快乐。你想要大家一起训练，是因为你享受着训练，认为大家也能和你一样享受。但是你根本从来就不想想，我们是不是一样。我现在可以做出预言，下一次比赛，我带领的奇迹世代可以每三分钟进一个球，全场得分超过100分你告诉我，这样为什么还要重复无聊的投篮游戏？
    黑子怔愣地看着赤司。
    再来说我。哲也居然能那么理所当然地提到我家，豪华住宅里举办的豪华晚宴？
    你有多了解我呢？多了解我家里呢？身为队长，我知道阿敦，凉太，大辉，真太郎，桃井还有你的联系方式，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调查报告，而是我依次去当面询问。作为友人，我才会留意每个人的喜好和性格。因为哲也和我有不同于他人的亲密关系，所以我想办法寻找这种关系应该有的相处模式。
    赤司的笑容带刺，看着黑子错愕的表情，本就不深的笑意逐渐收敛。
    而哲也。在太阳的照耀下，赤司的双瞳中闪烁着流光，仿佛是强迫着自己似的，把黑子死死锁在目光里。
    从来没有询问过我的手机号码，所谓的从现在开始准备（成为恋人）只是嘴边说说而已；想当然的来到我家按门铃，丝毫不考虑如果我家里有重要的客人我该怎么做，如果真的出现那种情况，我只能让你离开，而我非常不愿意这么做。
    即便是如此激烈地说着，以某人良好的修养，无论是音量还是动作都让旁人完全无法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个人濒临崩溃地剖析着自己，撕扯着表皮让自己鲜血淋漓，充作背景的行人就这么换了一批又一批。
    你不明白我的家里，不明白我的父亲是怎么的只看重成绩而不看重过程，不明白我都不清楚家里哪个仆人会像父亲汇报我日常不合礼数的地方，不明白在家里吃饭对于我来说就是汇报工作，不明白我是怎么样的像展览品在晚宴上供人参观。你所做的，在我看来只是在做完之后叫我的名字而已。赤司瞪着圆润的猫眼，表情不像哭也没有笑。
    我早就明白你想要表达什么，而你从来没有听我说过。黑子哲也，你无非是个自大的Alpha而已。
    黑子从来没有听赤司说这么多的话，他印象中的赤司说话总是轻描淡写地四两拨千斤他一向不需要用过多的语言去证明什么，也懒得去向人证明。
    赤司君
    黑子哑然。
    第十四章 该怎么走
    最后赤司还是没有在仲见世商业街给桃井五月买任何的礼物就离开了，据说后来桃井五月收到了一只产自中国大陆紫粉色蓝田玉手镯，篮球部一军的人除了黄濑凉太和黑子哲也外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赤司给他们准备的礼物一如既往的昂贵。
    为什么会约在仲见世商业街呢，黑子后来想想，应该是为了照顾自己吧。
    怎么了？哲也。旁边座位的红发少年兴许感觉到包含某种深意的目光，手中的铅笔一滞，侧过头望过来，常态目光，清醒过头。
    不困么，赤司君。
    黑子忍住一个无礼的呵欠，眼中的冰蓝色朦胧上雾气。
    困。
    非常困。
    困到二氧化碳充盈血液，浑身的细胞都凝固。
    困cry。
    凌晨2点，基本所有人进入熟睡，优良的制动使得学校的大巴安静地行驶在平直的公路上，黑子哲也此刻无比钦佩能在这么安静的环境下保持清醒的司机先生。
    对于黑子这种家里有老人十几年作息无比健康规律的人来说，凌晨2点，简直就是生命中被黑洞吞噬的部分。
    困了就睡。虽然是下午的比赛，但晚上的睡眠是白天补不回来的。这样说着振振有词的人，却理了理手中的A4纸，将手边的充电灯调了调角度尽量将影响到黑子的光线遮挡到最小，低下头准备继续工作。
    赤司君一定有三个。
    黑子闭上眼。
    紫原和青峰幸福的小呼噜从前排传来，啪的轻响是绿间手中的幸运物掉落在地的声音，身边人翻阅纸张的声音却细不可闻。
    他们从东京连夜坐车去神奈川参加季度赛，对于逆天了的奇迹世代更像是一场展示秀。黑子没有办法不去想明天的球场，压倒性的比分，没有配合的打法，队内营造动力的无聊进球比赛，对手的震惊与崩溃，赤司君的金眸。
    这样的修罗场。
    太嘈杂了，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困cry。
    黑子猛地睁开眼，深深打了个呵欠，水汽在眼中打转，凝聚成水珠，滚落出眼眶。 睡不着么？赤司的惯性地眯了左眼，叹气。
    光线，太亮了。随口扯了理由。
    啊，抱歉。赤司把充电灯关掉，但路灯的光还是透过窗帘缝隙照在黑子脸上。
    黑子看见赤司弯了唇角，按开安全带，侧身。下一秒，温热的掌心覆上黑子的眼睛，不轻不重，遮挡住一切光线。
    睡吧，别影响明天比赛。如此冠冕堂皇。
    连噪音都被遮盖了。
    果然赤司君就像是掌握一切的君王一样。
    如是想着，黑子闭上眼睛。
    感觉到黑子的呼吸变均匀，赤司才把手拿开，轻手轻脚地走到空着的最后一排座位，重新打开灯，继续工作。
    而掌心，残留着黑子睫毛刷过的触感，以及，潮湿蒸发的凉意。
    赤司君从不妄言。当黑子哲也顶着几天没睡好熬出来的黑眼圈看奇迹世代在场上疯狂进球时，听着后面观众席的惊呼，他的想法也仅仅是如此。
    151比12。
    可是。
    按照赤司的思路，按照奇迹世代其他人的思路，是再不必要一起训练，连带着，他的存在也就没有了价值。
    该怎么走呢？
    不光是他的友人，即使是黑子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黑子哲也希望大家能够享受篮球，享受团队。他坚信着这个正确的理论，却也如赤司所言：你不能证明我错了，就没有立场反驳我。
    太耀眼的强光下，没有影子。
    黑子站在帝光最高的教学楼天台吹风，晴好的天气，他趴在栏杆上面向着夕阳，影子在他身后拖得长长长长。
    嘿！阿哲。
    有些落锈的铁门被人推开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黑子回过头：青峰君。
    喂喂别这么沮丧啊。肤色偏黑的少年走过来狠狠地揉了揉黑子的头发，你约了赤司那家伙，我大概知道你准备做什么，所以想先跟你说几句。
    我
    闭嘴啦，先听我说。青峰大辉一副大爷样，握拳给了黑子一个爆栗。
    好。黑子眨眨眼，捂住脑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真是羡慕你啊，天真、单纯、弱小。青峰呲牙笑，黝黑的皮肤趁着笑容洁白得刺目，而且你的那份执着太打动人，所以我才会和你一起练球。
    可现在的我，连篮球都不喜欢了，和你一起练球又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
    但是听我说完！青峰急切地一拳垂在栏杆上，但是，不喜欢是我们的问题，阿哲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没有必要因为我们的原因对篮球产生厌恶。等国中毕业之后，你再找个学校好好打篮球吧，毕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学校的篮球部像这里一样变态了。
    青峰说完，又笑了笑，笑容久违的爽朗。
    谢谢你，青峰君。黑子回以浅笑，正要告诉青峰到了高中一定会有人能打败他让他不要放弃，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准备说的话。
    大辉说完了该我了吧？
    赤司毫不客气地叩了叩门板，走向他们。
    呃嗯！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不知道是有什么把柄被赤司抓在手上了，黑子分明看见青峰额头冒出一滴冷汗。
    觉得有趣，黑子抿着嘴巴忍住笑意。
    看来心情不错？赤司把目光从青峰跑远的背影上收回，站在黑子身边，给我吧。
    嗯。
    黑子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幸运了，也许这些不是最理想的队友，也许他们总是看起来不易接近，但从认识他起，一直都有抽出一份心来为他着想。黑子将退部申请书很郑重的递给赤司。
    恭喜你做了正确的决定。赤司看着申请书目光按了按，很认真的折起来放进口袋。
    上了高中，赤司君还会继续打球么？
    当然，我高中会去洛山。
    不留在东京吗？黑子知道现在已经有几所篮球豪门向奇迹世代伸出了橄榄枝，但没想到赤司会选择去京都，桐皇和秀德不是也很好？
    综合实力而言，洛山最强不是么？赤司回答得理所当然，而且，真太郎选择了秀德，大辉在桐皇。
    不在一起吗？大家黑子觉得有些跟不上赤司的逻辑。
    为什么还要在一起？赤司失笑，看着黑子惊异的表情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抱着联谊的心态。我们五个人再在一起打球的话，说不定都会疯掉。我以为哲也已经看出来了。
    原来他们足够了解自己。
    黑子注视着赤司，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赤司君，我高中会继续打球的。
    嗯？
    然后我会把我的篮球证明给你看。
    真执着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心情赞叹着，赤司的嘴唇就被黑子封上了。
    夕阳之下的两个少年很干净地嘴唇相贴，互相拥抱在一起。
    从篮球部退部后，国中的日子仿佛就此加速，转眼就是结业考试，然后毕业，进了高中。
    除了之前知道的三个人的去向外，黄濑去了神奈川的海常，紫原则去了秋田阳泉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黑子还微微诧异了一下在篮球部的时候，紫原总是像故意衬托身高般站在赤司身边，没想到去了距离洛山最远的学校。
    或许还是留下了什么心里阴影？
    虽然曾经纠结过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走，可是时间总是向前的，真的到了选择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特别当黑子在诚凛又遇到一个赤色头发的少年后，找到新的光之后，他发现前面的路更加清晰。
    至少，将他的篮球证明给赤司看，不再是一句空话。
    END？
    赤司16岁生日的时候，在洛山的宿舍收到了从东京寄来的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针脚缝得乱七八糟的护腕。
    呐！！！小赤原来你有女朋友的？！
    赤司皱眉。
    不对不对，说不定是男性Omega呢？
    赤司眉头皱的更紧。
    怪不得进学校从来不正眼瞧拉拉队的那帮人呢，原来是有恋人啦。
    有道理诶。不过赤司到底是不是Alpha啊！？
    你们在讨论什么乱七八糟的。赤司忍无可忍，金属般的目光扫射过从其他宿舍挤过来的一帮友人，我没有这种笨手笨脚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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