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似乎洗不来。
上回她自己洗衣裳,不仅折腾了自己一身水,洗过的衣服也皱巴巴,还要男人重新来一遍,只费时不省力。
盛黎娇难过地揉揉眼睛:哦!一边应着,她从地上爬起来,扭头一看洛长青就在旁边,很快身子一歪,重重地靠上去。
夫君小姑娘软乎乎地喊着。
洛长青最听不得她这种音调,每当盛黎娇带着哀求叫他,准少不得让他做些他不想做的事。
你等等,先别说话。洛长青打断她。
夫君你背背我吧,我好累,娇娇好累呀,夫君背我回去好不好盛黎娇捂住耳朵不听,自顾自小声哼唧。
洛长青推却半天,也没能逃过小娇气包的哀求,最后只能把她打横抱起来,黑着脸抱她回屋。
嘻嘻嘻。盛黎娇忍不住窃笑,抬手碰了碰男人的胡子,得寸进尺道,谢谢夫君!我帮你刮胡子吧!
不必。洛长青冷硬拒绝。
午饭是白面馒头和白菜炖豆腐,炖菜里放了一点猪肉,全到了盛黎娇碗里。
盛黎娇一开始没发现,吃了小半碗才抬头:夫君你怎么她一怔。
洛长青吞下嘴里的菜,刚想问怎么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筷子,筷子的尽头是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腕上戴了一只银镯子。
盛黎娇的手有些颤,但还是稳稳地把碗里的肉挑出去,怕洛长青拒绝,就先发制人:夫君不许挑食,你得好好吃饭。
吃饱才有力气干活,多吃肉才能长高高!
好心让出肉,却被说成挑食。
盛黎娇的目光有些躲闪,夹完肉块就把自己的碗捧起来,余光不时在洛长青身上扫过,小声嘟囔:你快吃嘛。
真不吃?
不吃!
洛长青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饭后刷碗的空档,挡板后冒出一颗脑袋。
盛黎娇知道自己进去也是添乱,就在外面商量:夫君我们能不能把房子修一下?
这个念头她已经想了很久了,除了修补一下屋顶墙面,还想把卧室扩增一下,最少也要能摆下两张床,两人都能住在屋里。
洛长青回头看了一眼,加快速度把碗洗净,擦干净手走出来:修房子?
嗯嗯!盛黎娇点头,还想添置一点家具如果还有银子的话。
赶了一趟集,她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傻白甜了,家里的银两都在她手里管着,数了数,兴许能雇人来修一修房子。
而且
夫君你瞧!盛黎娇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掏出一支蝴蝶钗,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可以卖掉换钱!
替嫁那天,她头上戴了一点简单的发饰,盘点一下,有一只蝴蝶钗和一只素钗,素钗上嵌着两枚珍珠,同样可以抠下来换钱。
女子嫁人后补贴夫家的情况不少,但洛长青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要靠夫人变卖首饰来维持生计。
洛长青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盛黎娇不理解。
我往山上走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的药材,或者打一些野鸡也行。
修房子可以找同村的人帮忙,花不了多少钱,家具能带着木材请木匠师傅现打,也能省下一笔银子,这样算着,我只要打几天猎,就能攒够银两,无需你变卖首饰。
却不想,盛黎娇的反应比他还大。
就在他话音刚落,盛黎娇原地跳了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声音你带了些哭腔:我不许你上山夫君你不许去。
许是怕男人丢下她离开,盛黎娇索性凑上来,紧紧抓住洛长青的胳膊。
我不要修房子了,也不要新家具,夫君你不上山了好不好山上好多野兽,我害怕。
盛黎娇忘不了,洛长青上次上山带回来的满身血迹,纵然不是他的,也把她吓得够呛。
生活条件略有拮据,忍忍就过去了。
可要是人没了
夫君我错了,我们不上山了嘛。她眨眨眼,眼尾的泪珠滑落下来。
洛长青一阵晃神,下意识地帮她擦眼泪,声音干干涩涩的:我不会有事的。
我不想盛黎娇使劲摇头。
我还有珍珠,也可以卖掉的,明明卖掉就有钱了,你干嘛非要上山。
这一回,洛长青扶住她的肩膀,低头与她平视,言辞郑重,目光里带了坚定。
娇娇。他喊道。
我并非故意惹你担心,只是我不想我的小妻子连心爱的首饰都留不住。
山上或许是有危险,但请你相信我,只是上山,我不会受伤,更危险的地方我都去过了,区区山林不足为惧。
洛长青的拇指指肚在盛黎娇眼睑上划过,指肚上的茧子硬硬的,磨着有些痒。
我去赚钱修房子添家具,要是能有剩余,还可以给你买胭脂水粉,还记得我们在成衣铺见到的布匹吗?你不是喜欢那匹水红色的布料,我赚钱给你买来好不好?
盛黎娇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她听见了什么?
他的小妻子。
这是承认了吗?
男人后面还说了很多话,可她都没记住,就只记住了那句他的小妻子,随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盛黎娇心口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木木地点着头:我知道了。
到最后,盛黎娇不情不愿地同意,只是有一点
那不行,我要同你一起。盛黎娇怎么也不肯退让,强求不得,又拿出她的看家本事。
夫君求求你啦!小姑娘贴在男人身上,拿脑袋抵住他的胸膛,一声声地哀求,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求求你啦,夫君!
一天后,盛黎娇换了一条宽松的裙子,又把袖口拿绳子绑着,腰间系着个水袋,看上去又兴奋又紧张。
反观洛长青,手里的弓箭握得很紧,眉头死死地皱着,几次欲要劝阻。
我好了,可以出发了!盛黎娇说道。
上山可以,盛黎娇是一定要跟的。
洛长青实在拗不过她,只能把她捎上,却是打定了主意,只带盛黎娇在外围转转,让她知道山上没有危险,下次定不能带上她。
好。他默声答应,又给她检查了一下穿着,虽然看不惯裙摆,但也没有更合适的衣服。
到了山上你一定要跟紧我,不许乱跑乱动,没有我的允许也不许乱碰东西,听没听到?
你都说了好多遍啦!盛黎娇娇哼,倒也不是不耐烦,甚至还有点新奇男人老妈子的模样,好好好,行行行,我一定听话,夫君你就放心吧!
洛长青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抿了抿唇,到底不再说什么,率先走在前面,一同往山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谁能拒绝小娇妻的哀求呢
22、第 22 章
以往几次上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难捱。
盛黎娇是真的听话,乖乖跟在洛长青背后,抓着他的衣角,绝不逾矩半步。
洛长青手里抓了一根树枝,树枝有一指粗半人高,专门用来拨开前面挡路的枝桠,还能探探地面,省得踩进其他人布置的陷阱里。
他走得很慢,往往再三确定安全,才肯往前行进两步,每走一步还要回头看看,定要看见小姑娘的笑才肯安心。
倒不是说身体有多累,主要还是心累。
担惊受怕,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唯恐哪里没注意到,伤了小娇气包,到时肯定少不了水漫金山。
山上湿气重,虫蚁也很多,往常洛长青是不在意身侧的飞虫的,可这回不行。
他刚到山上就找了专门克制虫蚁的草药,抓碎挤出汁来,不顾盛黎娇的抗拒,给她手腕脚腕和脖颈上各涂了一遍。
草药汁的颜色很重,是偏墨绿色的,印在皮肤上更显黑,乌压压的一大片。
即便草药汁的味道并不难闻,盛黎娇在河边看见自己的倒影,只见下巴上都染了绿,顿时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好丑!
尤其是洛长青自己不涂抹,给她抹完还发出疑似嘲笑的声音,更是在她敏感的神经上挑动了几下,讨人厌得紧。
夫君盛黎娇一边迈着小步子往前走,另一只手在腰间的小包里摸索半天。
直到洛长青停下脚步回头望来,忽然一只手摸到他脸上,那手软软滑滑、温温热热的,还带着女子特有的体香。
不过体香大半被草药的味道遮住了,青草气息愈重,湿漉漉的草药汁水尽数扣在他脸上,鼻尖上胡子上,连睫毛上面都沾了不少。
盛黎娇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只是快活地跳开半步:夫君我也帮你做了驱虫水!
两个小绿人,谁也别嫌弃谁。
洛长青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羞恼彻底散了,他把眼睛上的药汁抹开,反手又点在盛黎娇鼻尖上,看到小姑娘张牙舞爪的样子,故作一本正经:不许闹。
盛黎娇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这片林子没有能休息的地方,前面的山洞还很远,再不快些天黑前就赶不到了。
山林里不仅有虫蚁,还有胳膊粗的蟒蛇,半夜绞在脖子上,人一会儿就没了呼吸。
总觉得你在吓唬我,可没有证据。
盛黎娇委屈巴巴:我知道了嘛。她只能暂时放弃报复回去的念头,顶着鼻尖上的一抹绿,重新牵住洛长青的衣角。
不过她还是受了吓,多余注意着脚下,不时四处张望一下,小心着别真有蟒蛇窜出来。
幸好赶在天黑前,两人安全抵达了山洞。
山洞里放着干草,洞口还有篝火燃尽的痕迹,村民上山打猎经常会歇在这里,也算一个公共的休憩点。
坐下的那一刻,盛黎娇才发现脚底板有多疼,因为长时间绷着,肩膀也发酸。
洛长青还要去找干柴生火,一时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只仔细交待:我在洞口撒了药,虫蚁走兽都会避开,你待在里面不要出去,嗯?我去找些干柴,很快就回来。
那你快一点。盛黎娇点点头。
等洛长青走了,盛黎娇长长舒出一口气,揉了揉发酸的肩头,忽然有点委屈,并非怪罪,只是受了苦不好受。
静等片刻,她没听见多余的动静,没忍住褪下鞋袜,低头一看,脚上竟磨出四五个水泡。
哇一声哭出来。
看着脚上的水泡,盛黎娇想碰又不敢,眼前水蒙蒙的,努力睁大眼睛,也只是让眼泪砸得更急,不一会儿就红了鼻头,可怜极了。
大约半个时辰后,洛长青背着干柴回来,怀里捧了几个红彤彤的果子,还有一小壶清泉水。
怎么了?走进去才发现,盛黎娇已经躺下了,她在干草堆上扒拉出一个窝来,正好能把她包裹住。
累了吗?洛长青又问,手脚麻利地把柴火堆在一起,又找出打火石,很快将火堆燃起来,我带了野果回来,挺甜的,要尝尝吗?
不要盛黎娇已经竭力控制声音了,可一出声还是呜囔囔的,叫人瞬间听出异样。
洛长青果然愣住了,回过神赶紧走过去,扶住盛黎娇的肩膀,将她的脑袋扭过来,入眼便是小姑娘哭肿了的眼睛,脸上也全是泪痕。
他的第一反应: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人理会还好,遇见熟悉的人,盛黎娇的委屈再也藏不住了,一头扎进洛长青怀里:呜呜呜好疼!
哪里疼?莫哭,告诉我怎么了?洛长青慌了,试图把怀里的小东西揪出来,但总是还没看见脸,小东西又钻了回去。
洛长青无法,只能由着她哭,顺便仔细回想,到底是哪里惹到她,又或者是不是没注意到的地方使她受了伤。
盛黎娇哭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哭累了才肯抬头,然后俯身摸着自己的腿,仰头委屈道:夫君,我疼
哪里疼?愿意说话总是好的,洛长青把她抱回干草堆上,半跪着询问。
脚疼。想到古时女子的脚不能为外男所看,盛黎娇还有点羞涩,转念一想,他们已是夫妻,上回扭伤脚腕,该看的也全看过了。
洛长青这才发现,盛黎娇的鞋袜皱巴巴的,显然是已经穿脱过了,等他脱下来,脚底的水泡被磨破了三个。
难怪哭得这么惨。
他已经见过小娇气包的娇弱,没想到还是出了篓子,不愧千娇百宠养大的,实在娇气。
为了预防突发情况,洛长青特意带了常用的药酒,虽然不是专门用来治水泡的,可也聊胜于无:怎么不提早说?
我怕你嫌弃我嘛。强求跟来的,再哭唧唧总生事,可不是招人烦。
虽然最后也没逃过就是了。
洛长青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吃了点野果,盛黎娇就不愿吃了,蜷在干草上,很快沉沉睡去。
转天天光大亮。
因着脚底的水泡,洛长青说什么也不肯让盛黎娇自己走路,背着或者抱着,二选一,没有更多选择了。
你好累。盛黎娇很为他着想。
我不累,还走不走了?洛长青面无表情,在她身上扫视一遍,仿佛在端量哪里方便下手。
盛黎娇妄图与他讲道理:我可以坚持的,一点点小伤,不能总是劳累你,夫君我们走吧,走慢一点就好啦!
然后再见你哭得眼睛都挣不开?洛长青毫不留情地揭开她的窘迫,轻笑一声,再不肯听她的意见。
盛黎娇反抗无果,只能被他背起来。
两人带了一个背篓,背篓里放着这几天的干粮和水,盛黎娇说要拿,洛长青也拒绝了,只递给她先前的那根树枝:拨开挡路枝干就行。
好呐!
要回家吗?洛长青问她,你看,我上山很安全,可你就不一样了,我把你送回家再自己上山行吗?
盛黎娇不吭声,手指圈着男人的一截发尾,弱弱的喊了一声夫君,半天才说:不是说打猎嘛
行吧。
洛长青放弃了,把背上的人往上挪了挪,开始考虑去掏了哪个兔子窝。
经过昨天的赶路,两人已经进了山林深处了,洛长青上次找到的人参就是在附近找到的,这边的草木他都翻了遍,这回就选了个相反的方向。
走了一个多时辰,盛黎娇闹着要歇。
虽然不知道被背着走怎么累,洛长青还是答应了,找了块大石头,将她放下去。
不料还没直起腰,盛黎娇忽然捧住他的脸,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夫君你累不累呀?
不是她想歇,而是想让夫君歇歇啦!
洛长青愣了下,这才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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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三春(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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