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老板不想做什么网红店,但也懂得现今是流量的天下。特地让简觅夏告诉唐钰,下次可以带先生一起来,给他们做特别设计。
唐钰在视频那边涂脚指甲油,笑嘻嘻说:“你帮我谢谢瞿姐,等向阳回来了我们就去。他前几天回北京去了。”
“你们最近好啦。”
唐钰说:“你等等喔。”吹了吹指甲,消失在屏幕前。
简觅夏听见抽屉翻动声音,然后看见了一只漂亮纤细的手,戴了一枚大钻戒。
“他跟我求婚了。”唐钰淡淡笑着,一点不像最开始起结婚时那样雀跃。
当时简觅夏还在日本,为作品的事焦头烂额。唐钰打电话和她说,她可能要结婚了,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眉飞色舞。
唐钰说,夏夏,你一定要回来做我的伴娘。
简觅夏放下手头事到学生公寓狭窄的阳台上去,倚靠阑干,她们望着同一樽月亮。
唐钰说,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没完没了地聊BL,那时候以为会看一辈子漫画,一直喜欢男人和男人的故事,没想过自己以后会怎样。现在我要结婚了,想起来好神奇啊。
简觅夏说,可不是么,我刚转到你们学校的时候好像个傻瓜,土里土气,什么也不懂,草稿本课桌上涂鸦同人,也没想到我会喜欢人啊,会谈恋爱。
唐钰说,那我倒是想过。我听人说,小女孩喜欢BL是一种天然逃逸,逃到没有第二性压力的环境里,或许是这样,可是我现在不看了。
简觅夏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还是觉得人应该最大程度愉悦自己,“我”才是感受的主体。人们都太喜欢谈论宏大的东西了,我有时候并不喜欢那些说辞。只有在个人困境面前,才有具体的方法要讨论。
唐钰说是的,是的,她竟然要结婚了,不可思议。
那时候她的语气里有分毫哀愁吗?怎么回想起来像是有的。
而今她没有雀跃,亦没有哀愁。
她用昂贵的六克拉钻戒诉说她必然走入的命运。
“你想好了吗?”简觅夏问。
唐钰勾身继续涂哑光的藤紫色指甲,“他说回去办事,其实我知道他回去是为了那个女的,我没跟你说过,他们好了有一阵了。音乐学院的。”
简觅夏一瞬间有点窒息。
“你说他是喜欢我呢,还是不喜欢呢,还是有特殊癖好啊。”唐钰抬头瞄了眼屏幕,笑,“吓到你了?”
“我知道他可能有点什么,但是……”
“对啊,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她还想带我一起去看音乐会呢,他故意怄我。他捧那个女的做首席,我就想笑,是怎样的水平啊。”唐钰敛了笑,“我没听过,不敢听。”
“夏夏,说不定我这样也蛮好的,总比发现自己最终只能做个二流乐手好。”
“我明白。”
“做生意还可以说流年不利,像是艺术、竞技,怎么说啊?钱堆出来的天赋罢了,没有先天条件的人要绕好远的路。我很幸运了,至少都体验过,所以现在没有一点不甘心。”
“你这次真的要结婚了吗?”
“对啊,但我不想办婚礼了。”
“为什么?”
“你又不会给我当伴娘。”
简觅夏笑了,“你说什么啊,虽然我不喜欢婚礼,但你的婚礼我还是会去的好吧。”
“再说吧,反正定了日子先领证。”
后来信号不佳视频电话中断,唐钰说那就这样,简觅夏仍没能收回神思。
想起来有段时间社交媒体上全是虚伪化了的slogan,类似“爱自己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咋爱,是在一亩三分地佯作岁月静好,还是买更多Logo?
看着唐钰,就好似看见分裂出的一个自己。如果她当时忍受下来了,到现在还和路温纶在一起,是否就是这样的结果?还是说更惨淡。
*
两周一晃过去了,那晚听爵士乐,浮现的怀念和遗憾已然不作数了。浪漫和时装一样,是有时限的东西。
简觅夏打电话和路温纶约定了试样的时间,午后坐在院儿里晒太阳,等他来。
路易从窗前经过,乍乍惊惊说,“要死啦,你斥胳膊裸腿晒太阳,美黑是吧?”
简觅夏懒懒看过去,“我正在想呢,是不是要去烤灯美黑。”
“你知道什么叫一白遮百丑嘛!”
简觅夏起身,“是你问我的啊,我才给你看。”
“什么鬼。”
简觅夏从后门进屋,把路易拉到楼梯间旁避光的地方,划动手机屏幕,然后把手机塞到他手里。
路易看着聊天对话,往下翻,往下翻,大惊失色,“啊,你怎么回啊?”
“我请教你啊!我哪知道……”
路易皱眉头又看了看,“他这些话完全可以告他性骚扰了吧。”
“他上次来就有点。”简觅夏不知道怎么说。
“我看见了,所以赶紧叫凯西跟着你上楼,免得出岔子。”路易顿了顿,叹气,“但他是老客户,说起来和瞿姐还是朋友关系,我真的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你说你要义正严辞吧,他说你不尊重客户呢,要老板解雇你,那不是太惨了!”
“这么严重吗……”
“傻啊你,这些老男人狗逼得很,你是没见过——”
路易又说起他的前女友,客户明目张胆在公司办公室揩油,女友那会血气方刚,一下就把事情闹大了。结果过了实习期以不符合条件被辞退了,背后还有人开地图炮,说乡下人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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