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诚润就问道:水怎么卖?
摊主笑呵呵回道:茶水和糖水五分钱一碗,蜂蜜水十分钱一碗,先生喝哪种水?
茶馆里同样的东西都是论壶卖的,这里却是论碗。不过沈诚润可以理解,毕竟人家摊主总要背上来,每日来来回回的体力劳动也值这个价。更何况,现在沈诚润已经不差钱了,更不会计较这些。
他道:给我来五碗蜂蜜水。说着去摸荷包,结果全身都被他翻遍也没找到,沈诚润猜测要不就是落在家里没带出来,要么就是路上遗失了。
不管哪样,先付钱要紧,沈诚润不好意思问叶懿等人要,就回头神色正常地喊沈诚然,诚然你过来下,看你想吃些什么。
沈诚然这时候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早上又练武,这会儿又爬山,体力消耗大半,又累又渴,就屁颠颠跑过来。
沈诚润神色自然道:水我点了蜂蜜水,你可还想吃什么干粮?
沈诚然看干粮也没什么,就是大饼子,不过他有点饿了,也不挑剔,就道:我要一张饼子。
好嘞。摊主答应着道:承蒙惠顾,一共五角五分。
沈诚润语气温和道:诚然,我荷包落在家里了,你先付钱,回去我给你。
沈诚然却是呆呆的瞪大眼睛,似是被惊吓到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叫道:哥,你都点了什么,怎地这般贵!
五碗蜂蜜水,一张你点的玉米饼子。
摊主道:我这从山脚下背上来总要劳力吧,不贵了,若是你到了山顶,价格比我这还要翻一倍。
沈诚然把手伸进怀中掏出荷包,边抖着手,边抖着嘴唇道:我的那碗蜂蜜水和玉米饼都不要了,你给四碗蜂蜜水就好。
摊主想说这都冲好了怎么还能不要,可站在他身边的妇女偷偷拉了摊主一把,摊主就注意到那付钱的孩子面色煞白,嘴唇颤抖,手更是抖得厉害,就好像犯病了似的。摊主吓得不敢与沈诚然争辩,就怕他再多说一个字,多要他一文钱,这孩子就能立刻晕死给他看。
算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喝了,惹不起。
沈诚润同样讶然瞬间,他道:钱我回去给你,你不必这样。
沈诚然却心疼的反复三次,才把手中握出的汗水五角五分钱放在桌上,然后就飞快别开脸,似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抢回来。
沈诚然这回声音都抖了,还伴随着嘶哑,好像瞬间就上了一股急火,冲了嗓子。
那不都是钱吗?那么贵,我不喝,我还不那么渴,可以忍耐,等回家再喝。
沈诚润终于发现沈诚然不对劲之处,什么时候沈诚然竟然变得这般扣门。
沈诚然丝毫不觉得,他一脸肉疼的帮沈诚润把蜂蜜水端给众人。
福福从叶懿的肩膀上跳下来要水喝,沈诚润不敢让它用人喝水的碗,就在旁边找到一片大树叶,倒了一点给福福尝尝味道。
尽管又累又渴,但叶懿的教养毕竟在那里,绝对不会如沈诚润他们般大口灌水,而是优雅地小口小口品茗,也是这样他注意到沈诚然面前空空如也并没有水。
诚然,你不渴吗?叶懿问道。
不渴。可是叶懿看沈诚然的嘴唇干干的,可不像是不渴的样子。
沈诚润凑到叶懿耳边小声把事情讲了,然而叶懿并未流露出任何讶色,他沉吟片刻道:这并没什么好奇怪的,我认识一个人,他家里不敢说巨富之资,但绝对在乌虚市也算富商一级。他为人没有别的毛病,就是特别扣门。
曾经他的车夫有事请假,他为了省下临时一趟车费,就自己早起两个时辰生生靠两条腿走到谈判地,听说到的时候都累瘫了。
还有这样的人。沈诚润大为长见识,接着问道:那人现今如何?
家业倒是越做越大了,可是至今四十岁之龄未曾娶妻,更不曾纳过妾。叶懿道。
沈诚润理所当然回答太正常了,他这般扣门哪有女子会嫁给他。
叶懿的眼中生出几许复杂,微摇头,非是无人嫁,乃是他自己扣门舍不得那点聘礼不肯娶妻。
沈诚润瞳孔都要发生地震了。
叶懿道:也有人看上他的家财,想着不要彩礼,大不了给自家女儿多陪嫁些,反正待他百年后,财产都是他外孙的。
然而那人还是不依,只因为若是有女子嫁进他家家门,他不好动女子的陪嫁,那么岂不是又要空养一张嘴,待他们生了一堆孩子,岂不是就多了无数张嘴等着他使银子养。
那人想象就心疼得滴血,所以便不肯娶妻。
沈诚润震惊的半晌无语,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本来沈诚润想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只是后来觉得这话太难听,怕叶懿会觉粗鄙才改了口。
叶懿点头,此人确实思想比较特别。若诚然如你说得那般,二人许是趣味相投,要不要我引见番?
可别,千万别!沈诚润断然拒绝。
什么志趣相投,以沈诚润看分明是臭味相投。
诚然已经够扣门了,可不能再扣下去了,就不用认识那位妙友了,我还指着抱侄子呢。
叶懿想想也是,沈诚然正在性格形成的阶段,少和扣门的人接触也好,省得被影响更严重,许是身边大方的人多了,还能扳过来些。
不过到了最后沈诚润都不得不佩服沈诚然的扣门,那就是渴成那样,登上山顶都没喝水,愣是挺到回家,一进门就灌了一肚子水饱,午饭都没吃。
不知道是不是沈诚然的表现太过惊讶于叶懿,总之沈诚润他们回到家不过半个时辰,就有叶家管事送来两千多块大洋和账本,说是上个月的分成。
那大洋送来的不是银票,而是整箱的大洋,仿佛就是特意为了给什么人看。
这其中不仅有碱厂和氨厂,还有肥皂厂的利润。
沈诚润把沈诚然叫来,让他亲自看家里的财产,就怕他之所以会那么扣,是因为还觉得家中没钱。
没想到沈诚然淡然道:我知道,我跟着陈厂长学习的时候,陈厂长从不背着我,甚至主动教我看账本,我知道咱们家厂子那边收入每月就有几千块大洋。
沈诚润想到沈诚然之前的经历,觉得他可能是苦日子过得,养成了谁有钱,自己手中没钱心就不踏实的性子,便道:你不必担心钱的事情,咱家的宅子给了姐,那么姐现在的那个铺子我给你,姐就属于租你的铺子做生意,以后付你租金。
这样一来,沈诚然手中就有了进账,许是能心里踏实些。
谁知道沈诚然道:铺子我就不要了,送给姐吧,姐正好用来做生意,我要做买卖,会自己攒钱。
沈诚润已经把沈诚然今日的表现告诉沈清雅,沈诚润这般直接把铺子送给沈清雅的大方劲,一时之间把沈诚润搞蒙了,沈诚然到底是扣呢,还是不扣呢。
沈诚润最后决定再观察看看吧。
第050章
早上刚到班里, 柏铭扬就抱着厚厚一摞报纸挨个分发,乍开始,沈诚润还以为柏铭扬发的是试卷, 后来他拿到手, 才知道是报纸。
报纸的名字叫《时事政报》,一共两大张,有点少,一般都是四大张, 不过别家报纸如《申报》等,广告、启事等就占了大半,时事政治和社会新闻版面很少。
沈诚润以为《时事政报》版面少, 不过是因为没接那么多广告, 浓缩了精华,编纂成精简版。
可当沈诚润打算认真拜阅时才发现,这都是写些什么玩意。
沈诚润皱眉,一言难尽。
柏铭扬则是根本不敢把手中的报纸分给叶懿,叶懿瞥见沈诚润的表情,用他独有的清浅得略显得有些冷的声音道:柏铭扬办的报纸经常卖不出去,他就会拿到学校分给同学们看。
可惜的是,同学们都没有阅读的, 碍于情面不得翻看两下就都放下手中报纸。
邻班一个男生鬼鬼祟祟摸进来, 挨个收同学们手中柏铭扬刚刚发下来的报纸, 转眼就来到沈诚润跟前。
同学, 你手中的报纸还看吗?不看的话给我吧。男生穿一身半新不旧的长衫,不过整件长马褂不见一丝补丁, 脚踩布鞋, 笑嘻嘻道:你若是不需要就给我吧, 我正好收回去引火用。
原主从前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也从来不干这种事,怕丢人。沈诚润倒不觉得丢人,反而挺佩服他,就把手中报纸给了少年。
少年收了报纸,继续往前面的同学要去,就被突然去而复返的柏铭扬抓个正着。
你干什么?柏铭扬大喝一声。
男生不恼,还是笑嘻嘻的,同学们都拜读完了,也没用,扔了怪可惜,不如给我回家为他们寻个好归宿。
你是不是想用它们烧火。柏铭扬不依不饶。
别家报纸看过也是这个命运。男生继续笑呵呵解释。
柏铭扬突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靡,算了,你都拿去烧火吧,反正也没人看。
男生被柏铭扬丧丧的样子吓到,也不敢继续收报纸了,踟躇半晌才一脸肉疼道:要不,要不我资助一些大洋吧。
柏铭扬眼神瞬间就亮了,不过只是一瞬间就灭了,很快他又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道:算了,就算再多资助投给我都没用,只会打水漂,反正我办的报纸也没人买。
男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有几分手足无措,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没有,反正也没人买,手头的资金赔光了,就关门大吉。
男生挠头。
你办报纸的目的单纯就是为了评论时事,讲真话,抒发己见,还是想赚钱?沈诚润问道。
一开始就是想办个报纸,发表一些时事政治,可是随着办报的时间长,我的想法就变了。怎么说呢,我想让我的报纸被更多的人看到,更具影响力,不然就算我对时事政治再一针见血,都没人看,有什么用。
沈诚润道:若是你只单纯想要赚钱,想要销量,我倒是有办法。
什么办法?柏铭扬的眼神亮亮的,有点像家里的那只小松鼠。
这么想着,福福就从他的口袋中钻出来,露出一个小脑袋,歪头看柏铭扬。
松鼠。柏铭扬惊奇叫道:它是你养的吗?我可以摸摸它吗?
柏铭扬问着伸手来摸福福,福福却蹭地窜回沈诚润的肩上,坚决不给柏铭扬摸。
沈诚润解释道:福福怕人,它之前被小孩子虐待过,后来被我救下,就只跟我亲。养了好久,才肯给我姐和我弟
沈诚润话未说完,福福已经熟门熟路地窜上叶懿肩膀。甚至用它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叶懿的脸,喜欢得恨不能用它的小爪子抱叶懿,又怕它尖锐的小爪子抓破叶懿的脸,缩手缩脚的样子淋漓尽致展示了福福对叶懿的喜爱。
然而这还不算最打击柏铭扬的,就见福福好不容易从叶懿肩头跳下,到了桌子上嘴巴一张就有一颗颗松子滚出来。
福福抱着松子重新跳回叶懿肩头,两只小爪子捧着送到叶懿嘴边,并吱吱叫着。
沈诚润可不敢真让福福塞进叶懿嘴里,只能把他抱下来,他不吃,你自己吃吧。
福福挣扎从沈诚润手里跳出来,不一会就在叶懿课桌上吐出一个小山,什么坚果都有,五花八门。这应该是福福全部财产了。
福福还把小山往叶懿跟前推了推,黑黢黢的小眼睛期待地看着叶懿。
小松鼠明显讨好的行为实在太讨巧了,即便清冷如叶懿也不免目光变得柔和,叶懿轻轻摸了把福福的脑袋,福福却碰瓷般躺下,蹬着腿,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肚皮。
柏铭扬看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了,报纸办不好卖不出去了就罢了,一只松鼠都不肯给我摸。
沈诚润想解释福福真的怕生,至于叶懿不过是例外。然而看着福福那副讨好的样子实在没说服力,最后只能默默咽下到嘴的话。
不过柏铭扬的失落只是一瞬间,随后就重新斗志昂扬起来。
沈诚润,你有什么办法能帮我重新盘活我的报纸,尽管说来,我都听你的。
我对时事政治没有敏感性,但是想要盘活报社很简单。你完全可以改版,不做时事政治,或者说不以时事政治为主,每日只有少量版面报道一些时事政令,再有社会新闻,最好节选那些奇闻异事,或者比较有影响的社会新闻,两者占半版就可以,最多不过一版。
柏铭扬疑惑道:可我的报纸总不能只发半版吧。
当然不能。沈诚润解释道:其他版面你连载连环画和小说。报纸连载小说不算新颖,有名气的大家初期请不来,所以在连载小说上你没有优势,那么就以连环画为主,连载小说为辅,待到有了名气,自然就有凤凰愿意栖息。
连环画。柏铭扬喃喃自语,似懂非懂。
对。就是用图画把故事画出来。沈诚润简单解释道:现在很多小说中重要故事情节都有插画,连环画则是用图画诠释故事,没有大量文字叙述,寥寥数语就表达了故事。甚至有些不识字的人,通过图画就能看懂故事。
柏铭扬越听眼睛越亮,他才发现现在确实没有整篇故事都用图画表达的,至多就是在故事中穿插几副图画。若是真有这样一本用图画表达的故事,他第一个就要买下来。
从未有过的先例总是格外惹人关注,柏铭扬相信他的报纸肯定能起死回生,声名远播,别的省市都会排着队过来买报纸,就如同沈氏有限公司生产的东西一般供不应求。
谢了,兄弟。柏铭扬重重拍了下沈诚润的肩膀,乐不可支,幻想起无限美好的未来。
你的主意很好,柏铭扬只要肯稍微用点心,我相信报纸从新盘活不是问题,或许还真能远销海外。叶懿轻轻揉摸松鼠的肚子,望着沈诚润的目光隐藏着欣赏,还有一点微弱的困惑。
沈诚润这样的脑子,便是随意干点什么都能财源滚滚,怎会沦落到那般穷困潦倒的地步。
我这都是前人的经验。沈诚润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这时候还没有整套的连环图画书哪里来的前人经验。
不过幸好这时老师走进来,打断了叶懿的问话。
柏铭扬得到这样一个好主意,喜得中午都没吃饭,坐上黄包车飞快回家。
柏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柏铭扬脚步匆匆走进来,瞥他一眼道:你在学校惹了什么事了,怎地好端端中午还回来了,没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出去吃饭?
柏铭扬不答,坐在沙发上翻看那一摞报纸,发现都是今日最新的报纸,几乎囊括了乌虚市内所有报纸,唯独没有他办的报纸。
柏父有瞬间心虚,随后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那报纸办得怎么样了,最近又亏损多少?
被这样问,柏铭扬心中生气,可是柏父说得也是事实,只能忍着气道:父亲,你再给我几百个大洋,我要改版。
你可算了吧。柏父不屑,抖了抖手中报纸,就你那报纸我看了,还什么时事政报,毫无深度,毫无内涵,便是总角小儿识得几个字也能写出来,你可别再贻笑大方了。
爹,我这次得了一个好主意,我也不写什么时事政治,我改连载小说和连环图画。你相信我,这次一定能成功。或许还能开创首例先河,到那时候你出去就可以吹牛我是某某报创始人的父亲,就是开创连环画那个报纸创始人的父亲。多有面,你就可以横着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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